第七節
冰山一角
卓雷霆坐在書桌前,並沒有立即看台燈下那份材料,而是在看電視。
電視里正在播放夜間新聞,畫面是本市慈善夜宴的現場直播。只見嬋楓最後一個施施然地上台,例行公事般從主持人手里接過話筒說了致辭以後,就進入了晚會後續的其他環節,鏡頭里面最後看到的是嬋楓被媒體記者圍繞問話的樣子。
再接下來,就再也看不到任何有關嬋楓的畫面了。晚會還在繼續,節目還在繼續,但是雷霆已經沒心情看下去了。他索性關了電視,拿起書桌上萬鈞給自己找來的資料,翻開慢慢審視。
資料中記載的是關于rhpd血型目前已知的詳細信息,在人類雙螺旋結構的基因數據中,作為研究未知領域的代碼是使用rhpd來命名的。血型方面,目前人類已知的四大類血型分別為a、b、ab、o型。這些只是最系統的大類別,出于現有的醫療技術輸血用需要。再在這些大類別下面,還有各種五花八門不同的小類別,有針對特殊病癥的,也有針對生理規律的,還有針對脾氣性格的……
根據陰陽正負二元論,對于已經掌握和了解到的各種血型種類的正面效果,稱之為陽型,或者顯性。而反之,未知的或不能為當前科技醫學領域所掌握並應用到的,為陰型,或者隱性。根據目前人類所掌握的資料中rhpd血型,一般普通人99.99%為陽型,可以根據a、b、ab、o型的輸血規則,互相接受適配的或可接受的血型,並且陽型血的人本身也可以接受陰型血的傳輸。但是rhpd陰型血的人,則是屬于全不適用血型,即除了自身血型外,不接受a、b、ab、o任何一種rhpd陽型的。除非,供血的對方同樣也是rhpd陰型血。
而這個被稱之為rhpd陰型血的案例,從人類醫學史上開始對血型有研究至今,只有民國戰爭時期一個叫嬋林的人在軍事醫院中為戰友傷員輸血需要提供過血樣,此後就再無其他相關記錄。並且全世界血樣案例中都沒有再發現過其他任何rhpd血型為陰型的人,可以說全球人類幾乎全為陽型。繼嬋林這個首例之後,第二個案例也是唯一的案例,就是今天的這三個人︰嬋楓、嬋娟、鳳鳴。只有他們的血是rhpd陰型,無法接受a、b、ab、o型中任何一種其他普通人的rhpd陽型血。
如果說這還稱不上是後無來者,至少是絕對的前無古人。
民國時期的嬋林?現在的嬋楓、嬋娟、鳳鳴?血型rhpd陰型目前僅有的案例,除此之外,全世界範圍內都再找不出其他非陽型的。
鳳鳴正是因為這種陰型的血型,無法接受a、b、ab、o型中任何一種其他普通人的陽型血,所以才失血過多搶救無效被醫院草草判定死刑的。若非無巧不成書遇上嬋氏父子倆剛好也是同樣的rhpd陰型血,他必死無疑。
這不擺明著他們就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嘛?哪里還需要做什麼親子鑒定啊!雷霆氣鼓鼓地把看到一半的材料狠狠合上,扔在了一邊。
不過,在辦理認養手續上,該走的法律程序還是不能少的。等那個植物人醒來以後,他終究還是要帶鳳鳴一起去做第三方親子鑒定的,到時候再爭取搞到一些更詳細的有價值的信息吧。
想到這里,雷霆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氣,緊鎖的眉頭也似乎微微舒展開來了一些。
鳳鳴?腦子里忽然靈光一現。對了,還有鳳鳴。那個救了嬋娟的大學生,現在還躺在嬋氏私立療養醫院的植物人。也許可以從這個人的身上找到突破性的線索,過幾天就抽空去鳳鳴之前所在的孤兒院了解一下他的情況!
牆上的掛鐘不緊不慢地走著,時針和分針慢慢地推移,不知不覺已經十點半了。
看著眼前變化多端又深不可測的小人兒,膽小懦弱的無能心再度上浮,安荷的眼淚又不爭氣地從眼角滑落下來。
「我……錯了,一次……再來一次,一次就好。」用力抿了抿下嘴唇,努力地把自己體內的欲火壓下。但這個下三濫的演技實在是太失敗了,滿臉欲求不滿的表情盡現無遺。
「安荷哥哥,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收回先前萬年冰山的表情,小人兒憐惜地將安荷滿是淚濕的臉捧起,輕輕環抱于自己前胸,任由他的眼淚把自己胸前的衣服打濕。
「我在說什麼?我很清楚……我討厭被容恬壓在身下,所以,所以……」頓了頓,下定決心,安荷終于吐露心聲,「我不要取悅容恬,也不要再取悅別人,我……我要你來取悅我。」
「容恬?取悅?」嬋娟美目柔和一收,冷光四濺,「安荷,你可是來自古代?」
「啊?我?」
「告訴我,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我……西雷,我是從西雷來的,我是西雷的太子,所以你不能把我囚禁在這里。等我傷好了以後,我一定要、一定要……」
西雷?太子?
「好端端的一個西雷太子,你投河自盡做什麼?」小人兒絲毫不肯讓步,「莫非是年紀輕輕就得了回天乏術的絕癥?還是被奸人所害還不自知?」
被奸人所害還不自知?這孩子太厲害了,估計用不著像這樣逼自己多說什麼,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慢慢猜中。
「你……你先取悅我。」安荷把心一橫,索性緊緊地閉上雙眼,「做到我滿意為止,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你。」
嬋娟啞然。
安荷這家伙,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死鴨子嘴硬。
「好,成交。」
「真的?」
「嗯,真的。不過,你也要說話算數。」
「當然,我一定……但你必須先做到我滿意為止,我不滿意的話,你就得一直做下去,不管做多少次。」
「沒問題。」
「呃?可是嬋娟,你剛才不是說……我這個傷勢,不能做嗎?」。
「呵呵,這個你不用擔心。」溫柔地替他抹去眼角的淚水,嬋娟手捧安荷的臉,緩緩地按在自己胸前輕撫著,美眸精光一閃,「山人自有妙計。」
夜深了。
手表上的時針和分針終于重合,午夜十二點的鐘聲也已同時敲響。
「媒體采訪等主要環節基本上都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二個小時安排的是應酬交流,還有一些無關緊要的余興節目……如果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我們可以提前離開。」聞遠看晚會進行得差不多了,在嬋楓身邊提議。
「嗯,走吧,我們直接回別墅去。」本著能低調盡量低調的原則,嬋楓接受聞遠的提議。和在場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以後,提前駕車離開了晚會現場。
當車駛入自家別墅車庫時,已是凌晨一點多,萬籟俱寂,夜半無人私語時。
嬋楓略顯疲態地走上台階,正要對指紋識別密碼鎖按下手指的時候,胳膊被聞遠從身後輕輕地拉住了。
「嬋總……」聞遠欲言又止,低下頭,眼鏡片反射昏暗的路燈光,看不清神色。
「已經很晚了,明天還有工作,嬋娟又不在……今天就別回去了,先住下吧。」無須多言,仿佛已經猜到聞遠心中在想什麼。按下手指通過指紋密碼驗證後,嬋楓幽幽地嘆了口氣。
推開門時,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身後默默地環上,抱住了眼前寂寞而又略顯滄桑的背影。
「你喝醉了,聞遠……」
「我開車送你回來的,怎麼可能喝酒?」
「聞遠,我們都已不再年輕……」
「我知道……」
「明天還有很多事情……」
「我知道……」
「今晚的夜宴你很辛苦,替我擔當了許多……」
「我知道……」
我只求此刻時間能夠靜止,讓我在你身邊多停留一會兒,哪怕一秒鐘也好。
……
房內,一片漆黑。
嬋楓沒有開燈。
身後的人無比輕柔地將他的外套褪去,模索著移步到客廳寬敞的豪華大沙發上,二人和衣倒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