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心海奇夢
「安荷,睜開眼楮,看著我。」嬋娟命令道。
「不要,我怕……」懷里的人兒顫抖著搖頭。
「怕什麼,我會吃了你?」
「不是,你的眼神……比容恬還要嚇人。」
嬋娟思忖了一下,眼神又恢復先前的柔情似水。
「看著我的眼楮,安荷。告訴我,現在你還害怕嗎?」。朱唇輕啟,微微對上懷中人兒再度溢出的淚水。
雖是稚女敕童音,但听上去無比磁性,安荷不自覺地睜開緊閉的雙眼。
抬起頭,嬋娟的翦水雙瞳映入視線,清澈如空,深不見底。一如浩瀚蒼穹,犀利銳悍的氣場早已蕩然無存。
眼皮漸漸沉重起來,周圍的景物逐漸模糊。
唯有嬋娟的眼神依然清晰……
……
白色,白茫茫的一片。如雲,似霧,看不清周圍,什麼都沒有。
這里不是病房。這里是哪兒?
「這里是你的靈魂空間︰意識海。你可以把這里理解為……夢境。」嬋娟的聲音響起,找不到來源。仿佛來自天際,又仿佛來自腦海。
「夢境?」安荷感覺到自己並沒有躺在床上,而是似乎懸浮在空中。他嘗試著動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能動,身上也沒有之前的痛感。
呼!躺在床上好久沒動了,安荷很舒服地盡情舒展了一體,扭動脖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低下頭,看見自己健全的身體完好無損,卻是一絲不掛的模樣。
但,這個身軀很明顯不是自己先前的身軀,沒有容恬凌辱的皮外傷,也不似自己原來弱不經風的縴細脆女敕。
雖算不上結實粗壯,但也剛柔適中,確實是一具十八九歲青年男子的體魄。
「嬋娟,你在哪?」安荷不禁蜷縮起來,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膝,咬著下唇嚅喏,「我……我害怕……」
白色的濃霧中,一個身影從遠處漸漸向安荷走來。跟安荷一樣,也是懸浮在空中的。
身影慢慢清晰,走到安荷面前。
那是一個高挑秀麗的成年男子,比昔日的容恬還要高大。一身白色不知為何材質的緊身連體無縫衣包裹著肌肉緊實的軀體,寬闊的肩膀,挺拔的身段。玲瓏有致又略微透著剛毅的曲線,完美的九頭身超模比例,露在外面的手腳和頸脖面容都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膚色……但是臉,卻分明是嬋娟的童顏。
「安荷。」
「你是……嬋娟?」安荷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
「嗯。」面前的人點了點頭。
「這里是……夢境?我在做夢,對嗎?」。
「對,但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夢,這里是你自己的意識海。」
「意識海?」安荷皺皺眉,意識海是什麼東西?
既然嬋娟說這里是夢境,那就當這是在做夢吧!至少,這是一個沒有容恬壓迫,沒有深宮內斗的平靜祥和美夢。自己的身體雖然不是從前的那具,不過在這個夢里倒是沒有任何傷痕,而且懸浮在空中,活動十分自由,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夢。
周圍的白色濃霧緩緩散去,呈現出一片寬廣無垠的巨大空曠空間,二人懸浮在空中,腳下遠處則是同樣無邊無際如明鏡般的水平面,映射出二人在上方懸空的模樣。雖然空間中沒有一絲風的氣息,水面卻偶爾蕩起一波微微漣漪,讓人感受到那是平靜無垠的水平面。
「這里……怎麼什麼都沒有?」安荷靠近嬋娟,伸出手摟住他有力的腰身,將自己赤果的肌膚緊緊地貼在嬋娟身上,如同一只膽小懦弱的小白兔一般,渴求一份被依偎的安全感。
「傻瓜。」嬋娟低下頭,親昵地吻著安荷光滑的前額,「這里是你的心。」伸出縴長漂亮的手指,輕輕點上安荷左胸前紅女敕的果實,慢慢地圍繞著那抹鮮艷的朱砂紅打轉。
「我的心?」
「對。」
「我不信。」
「你的心里現在,是一片空白。你很迷茫,所以這里當然也就什麼都沒有。」
「真的?」
「真的。」
「好。」安荷將信將疑地望了望嬋娟,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回憶中的場景。
周圍空曠的空間漸漸開始變幻︰藍天,白雲,遠處巍峨的國土山地,平坦寬闊的皇宮大道,高大的城牆,空無一人卻精心布置的太子殿……
「這里就是西雷?」耳邊響起嬋娟的聲音。
「哇?」睜開眼,安荷也驚呆了。
眼前的景物是如此真實,跟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一模一樣。
此時,自己和嬋娟正處于從小到大的太子殿里,不再懸浮空中,而是平穩地站在地面上。
沒有容恬,沒有臣民,沒有護衛,沒有侍女。
只有自己和已經長大變高的嬋娟二個人。
「這里沒有人?」安荷竊喜。
「當然,只要你想。」嬋娟低下頭,輕咬安荷的耳垂,伸出俏舌沿著耳廓細細舌忝啄。
「我不要。」一想到從前在太子殿被容恬壓在身下的情景,安荷立即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回過神,才發現自己還緊緊抱著嬋娟,依偎在他懷里。
此時的嬋娟,竟然比自己還高出許多。這個曾經叫鳳鳴的身體算不上矮小,中等的普通成年男子身高,竟然也只到現在的嬋娟的胸口處。
「嬋娟,你現在的這個樣子,也是我想象出來的嗎?」。
「不是。」
「啊?」
「只有我們自己,是靈魂的樣子。」
只有我們自己?是靈魂的樣子?
那麼眼前的這個人,是嬋娟的靈魂,也就是嬋娟將來長大以後的樣子嗎?
「是啊。」仿佛總能看穿自己內心在思考什麼問題一樣,嬋娟邊回答,邊用手指刮了刮安荷俏挺的小鼻子。
「可是,可是你現在的樣子長得怪怪的……你幾年以後、十幾年以後,真的會長成這樣?」確實,現在的嬋娟看上去像是十六七歲的模樣。四肢修長,矯健有力,完美的九頭身,讓他的體形遠遠高于安荷,需要深深地低下頭來才能夠吻到安荷。然而,那張臉卻依舊是童顏,充其量再略年長那麼一些,十幾歲少年的模樣,完全沒有成年男子該有的成熟。
試想一下這樣的完美九頭身超模身段上長著並不是一張成熟男人臉,而是幾年不變的童顏,多奇怪。
就算是在西雷,就算是在自己原來的世界里面走遍十一國,都不可能見過。這個嬋娟,將來長大以後真會長成這副奇怪的模樣嗎?
「呵呵,你不喜歡?」
「喜……喜歡。」安荷吐吐舌頭。
誰叫他來到另外一個世界醒來以後,成天跟這張俊俏美艷的童顏朝夕相對的呢?
真要讓自己去想象嬋娟長大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自己可是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
「好了好了,我們別扯這麼多。」安荷拉起嬋娟的手,直奔太子殿的大床上,「你答應過要取悅我的,說什麼山人自有妙計,這個夢就是你的妙計吧?那你現在趕快來取悅我啊!」
嬋娟笑笑,不說話。任由安荷拉著他帶到寢宮,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推倒在床上。
安荷伸出手抓住嬋娟的緊身白衣,也不知道那白衣是什麼材質做的,輕輕一撕馬上就化為輕飄飄的白色塵埃飛散了。坦露出小麥膚色的身軀光潔有力,從上到下的每一寸肌膚都滑得勝過美玉,精致漂亮的線條渾然天成,連以前看慣了容恬身軀的安荷都說不出話來。
「你……」安荷目瞪口呆了半天,擠不出一句話來。
「我怎麼了?」嬋娟媚惑般地一笑,「安荷哥哥,你確實是沒見過我長大以後的身體呢。」
「太好了!」安荷歡呼雀躍地向嬋娟狼撲下去,反正自己一開始來到這個夢境的時候就沒穿衣服,現在也省得月兌了。
啊!
當身體接觸到大床的瞬間,一股強烈的心悸感侵襲而來。
「安荷,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哼,西雷太子?也不看看你自己,你不過是我攝政王容恬的玩物。」
「你有什麼用?你唯一的用處就是在床上取悅我。」
「這麼快就不行了?我還沒舒服夠呢,你給我老實一點!」
……
這個地方,是自己以前天天被容恬凌虐到死去活來的地方。
太子殿的大床上,那熟悉的、可怕的、充滿夢魘的、不願意再回想起來的可怕氣息。
手腕上,脖子上,肩膀上……
胸前背後,腰月復間,雙腿處,腳踝處……
身後雙丘、還有胯下、私密處……
傷痕累累,從未間斷。
「啊!啊!啊!我不要!我不要啊,嗚嗚嗚嗚……」安荷雙手捂住臉,伏在嬋娟身上嚎啕大哭。
大床、太子殿、皇宮……周圍的景物霎那間煙消雲散,二人又再度懸浮于寬廣無垠的空間中。
「安荷?安荷?你怎麼了?」嬋娟抱著安荷的肩膀輕輕地搖了搖。
懷中的人兒哭泣不止,坐在嬋娟身上緊緊蜷縮成一團,宛如一只受傷的驚弓之鳥。
「安荷,別哭。我是嬋娟,看著我的眼楮。告訴我,你怎麼了?」
「我不要……我不要在這里。這里,有容恬的氣息。我害怕……」懷中的人兒哭得淚眼婆娑。
「容恬?容恬是誰?」
「他是西雷的攝政王,也是我的……我的……」
「也是你的什麼?」
「……沒,沒什麼……」安荷欲言又止。
「也是你的……噩夢,對不對?」用雙手捧起安荷的臉,好像捧的是一件絕世珍寶一般。從額角到下巴,嬋娟的細吻如雨點般輕灑遍安荷臉上每一個角落。
「嗯……」安荷閉上眼,享受嬋娟帶給他無限疼惜的慰撫。
「安荷,你知道嗎?」。嬋娟縴細秀美卻結實有力的大手按在肩膀上,拍撫著安荷光滑的背脊,「現在的你,已經不再是西雷的太子。而是我的……安荷哥哥。」
低下頭,懸空下方的平靜水面倒映出自己和嬋娟相依相偎的模樣。倒影中,那個坐在長大以後嬋娟懷里哭泣的人兒,分明已經不再是先前西雷太子嫵媚絕美的模樣。
短發,清秀,中性。不妖,不艷,但是成熟。雪白的肌膚上,沒有一絲曾經被虐過的傷痕。
那張臉,是如此陌生,曾經只在嬋娟的隻果手機上見過一次。
是的,西雷太子安荷,那個膽小懦弱、愚蠢無能的安荷,徒有一張漂亮臉蛋和柔弱身軀的安荷,已經死了。
你只是未來西雷王的替身而已,你沒有說不的權力。
如果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你很快就會被處死。
如果不說出去,至少在真太子登基之前,你是安全的。
乖乖地待在太子殿里,好好扮演太子的角色,享受你最後短暫的人生吧!
……
如果可以離開西雷,如果可以離開容恬,如果可以選擇重新再活一次……
這不是曾經懦弱的自己在太子生辰吉日上心中暗許的願望嗎?
自己的願望,現在不是已經實現了嗎?
「安荷?安荷?」嬋娟的聲音再度響起。
回過神來,眼前的,是嬋娟的臉,如此熟悉的容顏。
這面容,這人兒,從來到另一世界以來,一直陪伴著自己。不管自己如何懦弱膽小,不管自己如何愚蠢無能,不管自己多麼不願意開口說話。
不厭,不鄙。
不離,不棄。
沒有皇宮中的勾心斗角,沒有人前背後的陰謀陽謀。
每天每天無怨無悔地喂飯換藥,每天每天任勞任怨地寵著自己哄著自己。
他陪伴自己的,他給予自己的,是連親生父母都未曾賦予過的感情。
是在西雷十六年的歲月里,身邊周圍有關無關的所有人都未曾填補過的溫暖。
就連采青也沒有,她只是侍女,只要容恬或容瞳下令,她就會離自己遠遠的,形同陌路。
睜開眼,噩夢已經結束了,雨過天晴。
嬋娟的臉,是晴天的容顏。
不禁伸出雙臂,想要摟住眼前的人,感受肌膚接觸,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
閉上眼,貼上雙唇,全心全意地只想從身下人兒口中汲取自己渴望的氣息。
能遇上你真好,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