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封喉 第二章 回憶

作者 ︰

在孟細舞腦海深處那個人,那個她用盡全力也抹不去有關他絲毫的人,似乎來到了她的面前。孟細舞低垂著頭卻感覺到,他眼里飽含憐惜,緩緩蹲下將自己抱住。她似乎感覺到從他懷抱里傳來的溫暖絲絲浸入肌膚,迫不及待地睜眼確定慕凡還在她身邊。可睜開眼的那一瞬她後悔了,黑漆漆的房間里沒有一絲溫暖,更沒有那個曾帶給過她溫暖的人。她再一次閉上眼,只有涼意,就如同醒來的美夢不可能再繼續般,她多希望自己不曾醒來!

屋外交手的兩人勝負未分,而孟細舞已陷入她的夢中……

當母親干枯的手從細舞的雙手間滑落時,這個自小孤親嬌弱的女孩任由淚水斷線般從眼中流出而沒有一聲抽泣。此時的細舞還不過十三四歲,卻已失去了世上唯一的血親。身旁的素衣婦人,細舞在這個世上僅剩的溫暖——凝姨,似要把自己的心肺撕裂般悲聲慟哭,一口氣喘不上來竟暈厥了過去。「凝姨,凝姨!凝姨,你怎麼了?母親走了,你不能也把我丟下啊!」少女強忍後終于爆發的哭喊聲,夾著慌亂,聲嘶力竭。

一個月後,一個縴瘦女孩的身影在玉影樓外徘徊。

玉影樓——江城最大的伎坊,這個醉生夢死的地方,富家子弟于此豪鄭千金,無奈紅顏就此消耗韶華。女孩看著樓前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嬌聲媚語地招攬著門前過客。她們臉上艷俗的妝容,身上濃濃的脂粉味兒,直讓人一陣眩暈。若她今日踏入此處,那她今後的人生也將如此了麼?女孩不由畏縮的往後退去……

"去!哪來的小乞丐,差點撞到我家老爺,找死麼!」狗仗人勢的家僕作勢抬手向細舞揮了去,卻被自家老爺出言攔下了「算了,走吧。」

跌坐在地上的細舞哆嗦著,看樣子是被嚇得不輕,母親說過那些士族的大官家是得罪不得的。她還記得幾年前的某一天傍晚,西方的天紅得像血一樣,她守在門外盼著去給母親抓藥的凝姨。然而盼來的卻是隔壁吳嬸子一家飛來的橫禍——吳嬸子唯一的兒子,那個給過她蜜餞的愛笑的大哥哥死了!她知道那刺眼的白布下面曾是一張愛笑的面孔,那現在呢?細舞不自覺的向那一堆悲戚的人靠近,卻被捂住了眼……凝姨沒讓她接近那親人不白而死卻無能為力的苦悲。細舞後來知道,那張有著絲絲蜜餞甜味兒的笑臉是被那些所謂的貴公子捏碎的!

而剛才她無措後退的時候竟差點撞上了官家的老爺,雖然她在要撞到那老爺時被那僕人推倒在地,但是她真的結結實實地踩在了那老爺的光潔錦鞋上。細舞看著那步入玉影樓的一主一僕,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還好那老爺未追究。

細舞仍坐在地上,她很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可家里連下鍋的米都沒幾粒了,更別說給凝姨請大夫抓藥了。可如果這樣下去凝姨會死的!想到凝姨也會扔下自己,細舞就一陣害怕,她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絕對不可以!細舞猛地站了起來,眼中透著某種堅毅和無畏的光,而那光照進了李慕凡的眼眸,孟細舞就此遇到了她今生的牽掛。

將近日暮,大街上熙攘的人似乎並未因此有所減少,反而因為地處花街柳巷而開始熱鬧了起來。這條街的中心便是玉影樓,而玉影樓外,一素衣少女抬頭仰視著自己面前俊秀的華服公子,眼里閃著激動地淚花。「你是說真的麼,你可以給我錢,是現在就給!而我只需要給你做三年丫鬟?」細舞為了確定再次激動地問道。

「是的。」李慕凡輕輕吐出的話語,在細舞的耳中猶如天籟一般。說話的同時李慕凡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交到細舞手上「這錠銀子先給你,現在你去辦你應該辦的事,明日來荷街李府找我便是。」似乎又想到什麼地從袖中取出一物道︰「銀子若是不夠,就把這物什當。」

細舞仔細地觀察著這從李慕凡手中接過的物什,那是一塊通透血紅的石頭,只手可握,雖不知這是什麼物件,但一定很是貴重。細舞不敢收忙退了回去,李慕凡理解地勸慰道︰「這不過是我朋友于遠地拾來野物,不是什麼貴重物品,但這奇質卻也能換些個銀子,你寬心地拿去便是。」「可是……」細舞再想退卻又覺不甚妥當,言語不覺一轉︰「你不怕我拿了錢物就跑掉麼?」細舞疑惑地看著面前這個溫潤的大哥哥,他與母親和凝姨口中的貴公子除了那一身華服外,一點也不像。

「你不會的。」

「那你叫什麼名字呢?」問完細舞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怕冒犯了李慕凡就忙解釋到「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就沒法找你了!」

李慕凡看著緊張解釋的細舞,淺淺一笑。而那溫煦的笑容讓孟細舞楞住了,只呆呆地望著面前的俊逸公子,不知是忘了呼吸而憋紅了雙頰,還是被夕陽的余暉染紅了秀臉。

細舞就這樣進了李宅。

「他與你有著同樣的眉眼,為何他不是你,為何不是……」寂寂蜿蜒的長廊掩映于樹蔭之下,一紫衣女子坐倚廊柱,蹙著娥眉輕聲呢喃著,臉上的哀戚和著淚水侵入白瓷般的面頰「我多麼希望他是你,可是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你,不是你……」淚,滴在手中的紅玉上碎裂開,就如她這顆被思念絞碎了的心般,為他凝,亦為他而碎。

"細舞姐姐」清脆的女聲驚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孟細舞,接著是衣訣悉悉之聲,長廊轉角處大步走來一青衣小婢。青衣小婢大咧咧地一坐在孟細舞旁邊,話匣子立時打了開︰「細舞姐姐,你說謝留崖這個江城府的二公子怎麼這麼小氣啊,連留岩大公子的十分之一都不及,今天他來府上,還讓我盡快把欠他的銀子給還了,難道他跟著留岩公子來府上是專門找我要債的?不就幾個破錢麼,我……」青衣小婢說著將孩子氣的小臉轉向孟細舞,卻見細舞那瓷白臉兒掛著淚痕,雙眼也是微微泛紅,「你哭了,姐姐?」青衣小婢忙伸手為孟細舞拭淚,「姐姐,你莫哭。是誰欺負你了,咱去找老夫人為你做主,難道又是李紹梵那個混……」

「柔兒!他是二少爺,是這李府的主子,你怎可直呼其名。雖說老夫人疼你,但我們畢竟是奴才。還好這兒只有你我,若這話被他人听了去,那還得了啊!」孟細舞慌張地把柔兒那口舞遮攔的嘴給捂住道,「再說了,今日我落淚之事也與他無關。」

青衣小婢眨巴著眼楮,忙向孟細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不會亂說話了,孟細舞這才松開捂住青衣小婢嘴巴的手。青衣小婢束縛一松,話就 里啪啦的來了︰「姐姐,你不用這麼緊張吧,還好我的氣息好啊,不然總有一天得被你給捂死。本來那個李……」看到孟細舞的眼神,青衣小婢生生地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對了,老夫人有事要吩咐你,我是專門來找你的,快快快,不然我又要挨罵了。」青衣小婢想到自己的正事,也不管這個剛哭過的人還滿臉淚痕,拉著孟細舞就跑。

「慢點,柔兒。」孟細舞掙月兌不開,只得由那青衣小婢拉著跑,可是她真的跑不動。青衣小婢也沒想到那麼多,還以為誰都和她這個小旋風一樣能跑呢。一听到孟細舞的話,她卻也馬上停了下來,然後帶著疑慮地問道︰「姐姐難道不想快點見到他麼?」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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