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封喉 第六章 訴病

作者 ︰

自亥時服下藥後,平旦之際,梁柔兒的情況才穩定下來。看著床榻上的人蜷縮的身體漸漸放松入眠,一直未有閉眼休息的謝留崖這才放松下來,倚在榻邊,雖是滿臉倦容,可卻透著心安與幸福。

破曉時分,天已漸亮,仍是一身素袍的李慕凡輕聲推門而入,便見謝留崖和衣倚榻而眠,床榻上睡著的梁柔兒一只擱在被褥外的手,被謝留崖緊緊攥著。看來留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女孩子呢,或許自己應該向他把一切情況都說明吧!李慕凡伸手輕拍謝留崖,未果,只好輕聲連拍帶喚,謝留崖這才抬眼醒來。

已起床多時的雲苓正準備著梁柔兒的湯藥和早飯,李慕凡與謝留崖在院中對弈閑談。

「她是誰家小姐?」李慕凡于上手猜先後執黑下子。

「你家的。」謝留崖執白落子道。李慕凡微詫,他怎麼不知道他家什麼時候多了個小姐,難道他離家三載,父親就尋了個私生女回府?見李慕凡表情詫異,謝留崖便覺好笑,接著道︰「但她可不是什麼名門閨秀,也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

那應該是府上的婢女了,江城二公子喜歡上了李府的婢女,這還真是謝留崖的風格!李慕凡半開玩笑道︰「那她豈不是我李家的人了?」

「什麼你家的人!梁柔兒那丫頭從未簽過什麼賣身契,更不是你家的人!她只是暫時在你李府上做婢女而已。」謝留崖激動的樣子讓李慕凡心中暗爽。

李慕凡拉長音調「哦」了一聲說︰「是這樣的啊!那我得囑咐紹梵好好照看她,可好?」

謝留崖蔑視地笑看著李慕凡說︰「你現在躲在這兒不回家,怎麼囑咐紹梵啊!」一句話便將李慕凡給堵住。

對紹梵,李慕凡這個做哥哥的心中一直有愧。做為長子的他一心習醫問道,卻讓弟弟替他承擔起長子的責任——延續家業。他心性淡薄,不喜商場,一母所生的胞弟紹梵打小自由慣了,也是不喜歡被束縛人,卻為成全他,甘願讓自己被家業所縛。

提起這個看似散漫實則很有擔當的弟弟,李慕凡喟然無言,許久,棋行近半,才問道︰「紹梵知道我回來了嗎?」。

謝留崖對他們兩兄弟的事也知曉一二︰「不知,昨日之前我本打算帶他來見你,可不湊巧,出了點事耽擱了。」這事便是梁柔兒被花盆砸了。

那日,把梁柔兒安置好後,已近晌午,孟細舞服侍李老夫人一路勞頓剛回府。李老夫人人慈心憫,很是疼愛身邊貼心又活寶的梁柔兒,這是李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李紹梵當然也知道。把祖母心疼的丫頭砸傷了,而且傷得不算輕,雖然不是他故意為之,可與他是月兌不了干系的,況且他與梁柔兒關系素來不好,大家很可能會認為是他故意砸傷梁柔兒的。想著梁柔兒昏倒前那怨恨的眼,李紹梵覺著她定會在祖母面前污蔑自己,所以李紹梵先出招了。

李謝兩家是世交,李老夫人雖有兩孫子,卻對沒有孫女很不如意,若有個孫女,定會將她許給謝家的公子。大中午,他拉著謝留崖一起去得園向祖母問安,拉著謝留崖一起陪祖母用午飯,飯後,拉著謝留崖一起陪祖母閑聊半日,然後一整天就這麼過去了。之所以拉上謝留崖,是因為李紹梵知道,他祖母除了不疼自己家的子孫,別人家的她老人家都疼。

謝留崖將事情粗略地說了一遍,引得李慕凡悶笑陣陣,接著一陣悵然︰「听你這麼說,倒是很想念祖母她老人家了!」

「想了便回去,都快三年了,不管發生過什麼事早已雲淡風輕了。」三年前,玉影樓名妓成魚殉情而亡,其中的真相謝留崖都知道。

李慕凡眼瞼低垂,陰影下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她是為我而死,雖許今生來世,怎能料鴛鴦剩一只,到底是我負了她!」李慕凡抬起眼簾,眼中似有淚光︰「須得憐惜眼前人。」這句是說給謝留崖听的。

謝留崖心中明了,自己對梁柔兒的心意,李慕凡怕是看出來了,便以為李慕凡此話意在囑他好好待梁柔兒,但當李慕凡提及梁柔兒的病情時,他才知道,此話另有它意。

看著謝留崖焦愁的臉,帶著期望的看著自己,李慕凡把不肯定換成了肯定︰「我師父定能治好她,你不用擔心了。」

這個回答讓謝留崖整張臉整個人都舒展了開,可李慕凡卻被自己過于肯定的言論牽扯了心。就如現在的棋局,李慕凡雖深入敵地破其眼,可三個角都被謝留崖棋走舒張佔去。

待棋局漸險,兩人已然心無旁騖。

李慕凡喜穩扎穩打,謝留崖敢穩中求險。此局雖未結束,但李慕凡已看出自己必輸無疑,淡然落子,卻見謝留崖的目光不知何時已從棋局上轉開,越過了他的肩膀,看往別處。循著謝留崖的目光轉過身,李慕凡見一身青衣融竹的梁柔兒正立于檐下,雲苓提著一雙女子的繡鞋從屋里跟了出來,然後謝留崖和李慕凡很一致地看向梁柔兒光著的腳丫……

接著竹塢內傳來女子的咆哮聲︰「不懂什麼叫非禮勿視嗎?」。

雲苓醫術好,廚藝也不差,對從昨日下午便滴米未進早已饑腸轆轆的梁柔兒來說,雲苓做的清粥小菜絲毫不輸饈珍美味。梁柔兒樂意而滿足地吃完早飯,也在雲苓期待的目光下,很勉強地喝下了那碗很臭的藥。

走出小院,一片青蔥斑竹下,昨夜的馬兒已被一輛馬車代替,馬車旁站著一模樣清秀小廝打扮的少年。少年見謝留崖從小院出來,忙躬身迎了上去,抱怨道︰「主子啊!你可出來了,真是讓我好等。我在外面腳都站麻了,又不能進院子里去,連催催你的機會都沒有!」

謝留崖一挑眉︰「難道我做主子的還不能讓你個奴才等等,你到底是不是奴才啊,馮謹?」

清秀少年正是謝留崖的隨從、打小的玩伴——話癆馮謹。

「我當然是主子您的奴才啦!」馮謹很狗腿地回答,然後看向謝留崖旁邊的梁柔兒,諂媚的笑道︰「你便是柔兒姑娘吧,我家主子經常說起你的豐功偉績呢。」

「我的豐功偉績?」梁柔兒疑惑地看向謝留崖,謝留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讓馮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馮謹急忙補救地替主子回答梁柔兒︰「紹梵公子啊!」一句話點名了一切卻又什麼也沒說,雖說李紹梵不是他的主子,可他也不能直接不敬地說,李紹梵一個主子如何被奴婢梁柔兒地不放在眼里吧!

梁柔兒懂馮謹的話,不過這算不上什麼豐功偉績吧!只好敷衍般地對馮謹呵呵一笑。可謝留崖卻覺著她這笑相當的真誠,這丫頭貌似從沒對他這麼真誠的笑過呢,除了小時候。

馮謹是口開了就難閉上的人,還想跟素未相識才謀面的梁柔兒接著嘮嗑,而謝留崖冷冷一句︰「你閑自己舌頭多余了麼?」便讓他把一堆已到嘴邊的話盡數吞咽回肚子里。

馬車內,一路寂然無語,梁柔兒的眼珠子左右轉動,偷瞄著謝留崖。昨夜雖有倚榻淺眠,可謝留崖算是一宿未睡,現在正閉目養神。梁柔兒見謝留崖似乎睡著了,便大膽的打量起他來。精致的五官,特別是那兩道劍眉,讓謝留崖看起來是那樣英氣逼人,雖在坐著打瞌睡,可身子挺得直直地,這就是所謂的修養麼?若是自己怕早胡倚亂靠一通,只求睡得舒服。劍眉下是垂下的眼簾,遮住了平日里諸事不削卻很是有神的雙眼,梁柔兒突然有一股沖動想撫模謝留崖的眼。伸出一半的左手被自己的右手狠狠一拍,梁柔兒表情糾結,心中怒吼︰「梁柔兒,你在干什麼啊!」

那一拍「啪」的一聲已足夠驚醒謝留崖,可梁柔兒卻不自知,她以為誰都和她一樣,睡著了就像頭死豬般,任打雷擂鼓也驚不醒。

謝留崖睜開眼,便見梁柔兒那只未來得及縮回去的爪子距他的臉不過半尺,就故意調侃道︰「你要干什麼,不會是恩將仇報想打我吧?」說話時還假意往旁邊縮了縮。

謝留崖睜眼的一瞬,梁柔兒被嚇了一大跳,忙縮回自己的手,臉瞬間緋紅,左手絞著右手,還未來得及為自己解釋,便被謝留崖給質問了。

「我……我……」梁柔兒「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難道要她說是她想模他,卻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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