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封喉 第十三章 上山

作者 ︰

一進客棧,梁柔兒立馬把頭放得低低的,生怕瞧見什麼人或被什麼人瞧見。一路安全地回到自己房間後,梁柔兒才舒了一口氣。

夜漸深,人愈靜,而梁柔兒卻一點也沒靜下來,因為她正準備半夜逃跑。經過浴桶事件後,她完全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謝留崖,所以她選擇不去面對,畢竟在這種事情上,女孩子的臉皮總是薄的。

梁柔兒輕功不錯,她很慶幸當年做小乞丐時,跟了個很好的老乞丐,所以她直接從二樓的窗戶躍了出去。一著地,便覺著,一股股冷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梁柔兒緊了緊衣服,然後估模著走上了她傍晚時走過的那條路。傍晚時,在這條路上,她遇到了花羽。現在,在這條路的盡頭,她遇到了花羽的家。

世間上的路太多,人難免會走錯路,特別是天黑的時候更容易走錯,梁柔兒就走錯了。現在,她看著黑漆漆的天、黑漆漆的樹,伸出手,想感受下何為「伸手不見手指」。然後,她不光看見了自己的手,還看到一座屋子。

梁柔兒站在屋外,躊躇著要不要敲門,畢竟大半夜攪斷別人的好覺很不好,所以她躍上了屋頂,閉眼休息。

待她睜眼,天已大亮。日光有些刺眼,梁柔兒不由皺了皺眉,微眯著眼打量著周圍。她才發現,這不是一座屋子,而是幾個小木屋依山順勢而建,由木梯相通,她身下的這座小木屋地處最低處。

她輕輕躍下,身後一聲爆喝響起︰「什麼人!」

大清早的,梁柔兒被嚇來差點摔了一跤,細听,這樣粗糙的聲音,好像在哪里听到過。一轉身,她便看到木屋下的胡大,便覺得他怎麼會住在這樣的地方,一點也不相稱。

胡大一見是梁柔兒,有點不好意思了,完全沒了剛才吼人的氣勢。昨日,因為馬車事件,他在鎮上出了糗,之後又在梁柔兒與馮謹的面前被花羽揪了耳朵。所以他看到梁柔兒,就像看到自己的糗事般,羞愧而不知所措。正在胡大犯難時,花羽的聲音從屋內傳出,接著仍是一襲藍衫的花羽走了出來。花羽的聲音很好听,就像她的人長得很美一樣,花羽見是梁柔兒,輕言問道︰「小姑娘,你怎麼在這兒?」

花羽的聲音柔來如清風拂面,梁柔兒很難想象,她就是昨天那個自稱‘老娘’的女人。

雖然有些不好意,梁柔兒還是開口了︰「我,迷路了。」

「迷路?」花羽道。

梁柔兒點了點頭,胡大在一旁不滿地嘀咕︰「迷路迷到我家房頂上去了。」

花羽白了一眼胡大,接著對梁柔兒道︰「你的那個同伴呢?就是被胡大追的那個少年。」她問的是馮謹。

「他可不是我的同伴。」梁柔兒對花羽道,「對了,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

「我姓花名羽,你叫我花姐姐便可。」花羽轉向胡大道︰「這是我丈夫胡為,鎮上的人都叫他胡大,昨日跟你提過的。」

「我叫梁柔兒,花姐姐叫我柔兒就好。花姐姐的名字真好听,可胡大叔的名字……胡為?胡作非為!」

花羽一听掩嘴輕笑︰「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兒,也是這麼想的,只不過我沒說出來。」

胡為在一旁不樂意了,梁柔兒叫花羽姐姐,叫他大叔就算了,這還調侃起他的名字,還惹得花羽跟著起哄。他對花羽從未說過重話,所以他拿梁柔兒開刀了︰「臭丫頭,既然叫我聲大叔,就該有長幼之禮!」

花羽笑了,梁柔兒愣了,沒想到這個大老粗說起話來,並不是想象中那樣粗俗,相反還有些文縐縐的。

愣只是一瞬,梁柔兒喜歡和人斗嘴,接著道︰「我叫你大叔,是因為你看起來太老了,並不代表你就是長輩。」

「我老?」胡為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梁柔兒默認,花羽沒出聲。胡為接著道︰「好,我老!既然我老,你個小丫頭就該尊老,何來出言不遜!」

「我是說你看起來老,可沒說你年紀大,雖然我看起來是個小姑娘,可保不準年紀比你還大。」梁柔兒道。

「那你多大了?」胡為問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知道的人都會認為我是個怪物,因為我活得太長了。」梁柔兒一本正經,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忽悠人了,但很明顯胡為沒被她忽悠,因為胡為直接把她當成了瘋子︰「小丫頭,你傻了吧!」

胡為話說完人就不見了,只剩掩嘴輕笑的花羽。

梁柔兒左看右看,沒瞧到胡為的影兒,只見綠樹青山,然後她的眼楮便不能移開了,因為這樣的景致太美了。梁柔兒痴醉地問道︰「花姐姐,這是什麼地方?」

花羽還在笑,她的話里都帶著笑意︰「這兒是峨眉山腳。」

「峨眉山?原來這就是峨眉山,這兒真美,怪不得高人都要隱居在這個地方。」梁柔兒閉上眼,仿佛置身樹海。

過了好一會兒,待她再睜開眼時,花羽還在她面前,一雙美眸落在她的身上,滿是笑意。

「花姐姐,你在笑什麼,是笑我麼?」梁柔兒問。

「我笑的不是你,而是你講的笑話。」花羽道。

「我講的笑話,我有講笑話麼?」梁柔兒一臉疑惑地問。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偏偏要說自己是活了很久的怪物,這不是在說笑麼?」

「你認為我在說笑?」

花羽又笑了︰「如果不是,難不成你還真是個千年老妖?」

「古有彭祖八百歲,我怎麼就不可能活個一千年了。」梁柔兒道。

「你可以,因為你是個禍害!」說話的不是花羽,而是胡為。此時他正捂著肩,滿臉怒意,身後跟著的兩個人,竟是謝留崖和馮謹。梁柔兒見到他們,悔意橫生,早知道就該連夜趕路,走錯路也比現在好。

謝留崖見梁柔兒無事,緊張的心便放松了,可在看到花羽後立馬面無表情道︰「柔兒,過來。」

梁柔兒沒過去,反而躲到花羽身後。花羽見謝留崖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又見自己丈夫被傷,便很配合地將梁柔兒護到身後,關切地問胡為︰「你沒事吧,這是怎麼回事?」

胡為搖了搖頭,以示自己無礙,道︰「我一入林子便遇到這兩個人說什麼我綁了那個丫頭報仇,然後就動手了……」

「然後你就輸了,為了把事情解釋清楚,你就把他們帶來了?」花羽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道。

「什麼都瞞不了你。」胡為撓著頭不好意思道。

花羽向前走了一步,很是有禮地對謝留崖道︰「這位公子,為何傷我夫君。」

謝留崖對眼前的美人竟視若無睹,一點也沒有回話的意思,倒是馮謹開口了︰「夫人,人是我傷的,與我家主子無關。」

「哦?那你又是為何?」花羽道。

「夫人,這純屬誤會。說起這個誤會,得從上一個誤會說起了,昨日我與您相公起了沖突……」然後馮謹便開始滔滔不絕起來,在美人面前,他的話變得更多了。

一般人是很難忍受馮謹多話這個缺點的,因為用三個字就說清楚的事情,馮謹至少會用三百個字。花羽忍受住了,並且在馮謹說完後,仍是有禮道︰「這的確是個誤會。」花羽知道一定是胡為先動手的,既然是誤會,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于是對梁柔兒道︰「柔兒,他們是你的朋友麼?」

梁柔兒低著頭,糾結了好一會兒,先是搖頭再是點頭。謝留崖的表情一直繃著,馮謹一直瞅著自家主子,柔兒姑娘搖頭的時候,主子的表情像是要吃人般,柔兒姑娘點頭後,才緩解了,不過仍是繃著。

馮謹雖然話很多,但是很聰明,他當然知道自家主子為什麼繃著臉。因為眼前的這個美麗的女人,她和一個人長得太像了,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這個人叫成魚。

路上的風景很美,比之前在山腳看到的還美,可梁柔兒的心完全沒放在風景上,她的心全在謝留崖身上。謝留崖一直都沒和她說話,連馮謹也只是禮貌地問候了她幾句。

山路很崎嶇,罕有人至的山路更難行。謝留崖走在最前面,一直都未回頭,梁柔兒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涌出一股委屈夾雜著酸澀。謝留崖待她一直很好,好到她自己也覺得奇怪,可她卻很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被人寵著護著的感覺。但是,現在,謝留崖不理她了,連話都不和她說一句,梁柔兒突然想哭,像是弄丟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見自家主子和柔兒姑娘一路都沒說話,主子似乎還在生氣,馮謹也實在是穩不住了︰「主子,我們走了老半天了,歇一會兒吧?」

謝留崖的步子絲毫未緩,更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梁柔兒的腳已酸痛來,似不是她自己的了,可謝留崖沒停,她也繼續走。

馮謹又道︰「主子,不是我想休息,我個爺們兒當然是撐得住的……」後面還有話,馮謹不說,也不用說,因為謝留崖已頓住了步子,可梁柔兒卻沒收住步伐。結結實實地撞上謝留崖的後背,梁柔兒「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的確委屈,被某人非禮而視不說,還被某人冷暴力,最重要的是這個某人之前待她很好,好到讓她胡思亂想。

梁柔兒一哭,謝留崖就慌了,他假裝的冷漠瞬間破碎。他不和梁柔兒說話,不理她,只是怕她因為羞于面對他而再次逃跑。梁柔兒一哭,他慌了,但是他又不慌了,因為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梁柔兒是在乎他的。他繃著的臉突然變得柔和,聲音也比平常柔和︰「怎麼了,柔兒?」

梁柔兒還是哭,不停的哭。

「對不起,是我錯了。柔兒,不哭了,好不好?」

謝留崖這麼一說,梁柔兒哭得更大聲了,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馮謹卻在一旁笑了,而且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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