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封喉 第十二章 尋醫(下)

作者 ︰

連日趕路,不分晝夜,雖是坐車,梁柔兒已經是吃不消了。可謝留崖卻完全沒有要歇息的意思,因為一個月的時間並不算太長。

當到了一個樹蔭下的小鎮時,馬車終于停了下來,這次不是換馬,而是準備住宿。車停在了一家客棧門口,謝留崖剛下車,店內的小二便一臉笑顏的迎了上來。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小二的笑總是那麼親近人,就算他已笑了一天,但他還是很真誠地在笑。

「住店。」謝留崖邊說邊往里走,小二忙殷勤的領路。干小二這行的,逢人說人話,遇鬼說胡話,遇到謝留崖這樣的顧客他們便會很殷勤,但他們絕不會多話,除非是客人主動問話。

小二叫了另一個小二,讓他把謝留崖停門口的馬車領到後院去。所以另一個小二上前對駕馬的人道︰「你隨我來。」

普通人听了小二的話便會駕馬跟上,偏偏這個駕馬的人雖普通,卻有些不正常,因為他的話太多了。

所以小二走了幾步後發現後面沒聲響,回頭卻見那輛馬車仍在原地,他走了回去,剛要開口,駕馬的人卻說話了︰「你還是要讓我隨你去嗎?」。

小二一臉微笑道︰「客官,這馬車不能停在門口。」這意思明顯不過了,馬車停在門口礙著人家做生意了。

小二的話剛說完,駕馬的人立馬接著道︰「可我家主子有吩咐,讓我不能動這馬車,你說我該怎麼辦?我知道把車停在這里,會妨礙你們做生意,可我又不能違背我家主子的意思。」

小二也一臉為難,不待他說話,駕馬的人又開口了︰「小二哥,我也知道這很為難你,但是對于主子的命令,我真是不敢有一絲違抗。我想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不比你們容易多少,主子要我們生,我們不敢死,主子要我們死,我們也沒法生。」駕馬的人說著嘆了口氣,一副感嘆此生命途坎坷的模樣,然後又接著道︰「其實我家主子不讓動這馬車,是因為車里有人在睡覺。」

「睡覺?」小二疑惑了,到客棧的床上睡覺不會更舒服麼,為什麼要在馬車上睡?小二不知道,只要不顛簸,這馬車比他客棧里任何一張床都要舒服。

「是的,姑娘這些日子因趕路被折騰壞了,現在睡得正香,主子不準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擾。你不知道,我家主子可寶貝姑娘了,所以這車是萬萬不能動的,除非姑娘睡醒了。」

剛才謝留崖一下馬車,素來善于察言觀色的小二便知這位不是普通人,馬車里睡覺的姑娘定也不普通,所以他只能去求助掌櫃了。

一身掌櫃模樣的掌櫃出來了,小二也很有小二範地跟在掌櫃身後。掌櫃說話了,對一個駕馬的言語謙恭︰「客官,這馬車真不能停在門口。」

小二很是贊同的點著頭。

駕馬的人往車內望了望,可簾子遮住了一切,他什麼也看不到。

「我也知道你們為難,但我也很為難啊!除非是姑娘醒了,要麼有主子的吩咐,不然這馬車是萬萬不能動的。」這駕馬的人正是馮謹,現在他正一臉為難,兩道很好看的眉毛都皺成了毛毛蟲。

「真的不能動嗎?」。掌櫃問。

「真的不能動!」馮謹答。

馮謹話剛說完,一沉而粗糙的男音響起了︰「大爺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動!」說話的是一粗衣大漢,他正站在馬車後,掄起兩短柄雙錘,左右開弓,向馬車砸去。

蜀地向來不產這種粗狂的男人,蜀地的男子也很少有使雙錘的。這個大漢不是蜀地產的,但他的美人兒妻子卻是正宗的蜀地姑娘。他是北方人,為人豪爽,愛打抱不平,平日里常到這兒吃食,與掌櫃小二都是熟人。現在,馮謹在他眼中,便是一個狗仗人勢的惡家奴,所以他大力地甩出了他手上的雙錘。

掌櫃和小二來不及阻止,只能閉眼不忍心去看,因為他們知道這雙錘的威力是如何的巨大,它可以把人砸成肉餅,馬車變成碎片。

預想中的轟隆聲並沒傳來,反而變得安靜了,整個街道都安靜了。掌櫃和小二慢慢地睜開了眼,馬車仍完整的停在門口,絲毫沒有動過,只是駕馬的人已不在馬車上了。

馮謹竟將大漢手中的雙錘接住著了,街道上那麼多人,沒人看到他是怎麼從車上一眨眼便到車後的,他們只看到這個少年把大漢砸出的雙錘生生地接住了。

掌櫃的眼珠子的突出來了,小二的嘴再張大點下巴也就月兌臼了。大漢也愣住了,他的雙錘從來沒被人接住過,現在卻被一乳臭未干的小家伙給接住了,然後他的臉紅了。

這時,馬車內有了響動,接著一青衫小姑娘掀簾而出,輕輕越下馬車。馮謹立馬竄到青衫小姑娘面前,道︰「柔兒姑娘,你醒啦。」

梁柔兒睡了一覺,精神很好,有力氣發火了,只是她沒對馮謹發火,她只向馮謹問話︰「謝留崖呢?」

「主子在里面呢。」馮謹指著客棧的大門。

馮謹笑嘻嘻的看著梁柔兒的背影,然後跳上了馬車,對一旁的小二道︰「小二哥,請帶路。」

馬車動了,耍雙錘的大漢還愣在原地,掌櫃上前與他說了些話,大漢也走進了客棧。

梁柔兒走進客棧的時候一臉怒氣,謝留崖卻一臉享受地品嘗著一桌的美食。謝留崖看見了梁柔兒,向她招了招手,梁柔兒翻了個白眼走過去。

「你不餓麼?」見梁柔兒只是坐著,謝留崖問。

梁柔兒很餓也很想吃,可是她更想洗澡。幾天前,她嘴上剛答應謝留崖,謝留崖立馬就把她拉上了馬車。立夏剛過,天漸漸熱起來,連日趕路,梁柔兒已是相當不舒服了,所以她很想洗澡。謝留崖一問,梁柔兒便一臉怒意道︰「當然餓,可是我現在更想洗澡,你難道沒聞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兒麼?」梁柔兒沒說自己臭,反說謝留崖臭,其實她和謝留崖都不臭。

謝留崖只是一笑,夾了一截竹筍給梁柔兒︰「你嘗嘗。」

這竹筍很平常,平常到就像是沒烹飪過的一樣。梁柔兒也這樣覺得,但是她還是吃了,因為她真的餓了。吃了一口,她才知道這竹筍一點也不平常,有了第一口,便有第二口、第三口……

梁柔兒吃飽了,心情似乎就不那麼壞了,看謝留崖也順眼了,馮謹的笑似乎也變得更甜了。其實這幾日的近距離的相處,她與馮謹熟了,與謝留崖更熟了。

梁柔兒一進房間,便看見一個提著水桶的小姑娘從屏風後出來。小姑娘很清秀,看起來比梁柔兒小個一兩歲,見梁柔兒進屋,忙甜甜道︰「姑娘,你的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說完便退了出去,把門輕輕的帶上。

梁柔兒浸在浴桶中,兩肘趴在浴桶邊上,一張臉粉撲撲的就像一顆水蜜桃,長長的睫毛搭下來,一雙眼楮已成了兩條線,整個身子正慢慢地往下滑。

過了很久,久到五個有潔癖的女人都可以把澡洗好了,「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謝留崖站在梁柔兒的房外。一次沒人應,兩次沒人應,三次還是沒人應,然後謝留崖就破門而入了。

「砰」的一聲,整個房間都震了一震。梁柔兒受此一驚,醒了,人卻滑到浴桶底去了。她使勁地撲打著水,其實她只需站起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可她泡澡泡得太久,把腿都泡軟了。

謝留崖從門口閃到浴桶邊,沒看到梁柔兒,只看到一雙手和一桶拍起的水花。謝留崖伸出一只手,快速的把梁柔兒從水里提了起來。梁柔兒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將他死死地抱住,然後謝留崖的臉紅了。如果李紹梵看到謝留崖臉紅的這一幕,他一定會雙眼著地,下巴月兌臼。

謝留崖覺著過了很久,其實並不久。梁柔兒慢慢地睜開了眼,然後她看到了謝留崖,然後瞅了瞅自己,大叫一聲,以最快的速度縮回了浴桶里,雙手擋在胸前,又羞又惱滿臉通紅地怒視謝留崖。

謝留崖一直都偏著頭,可他不能說自己沒看到,就算沒看到,他也感受到了。所以他說︰「那個,我會對你負責的。」說完逃也似的走了,卻讓梁柔兒愣住了,負責?

傍晚的風還夾著白日里的余溫,不過已是微涼。梁柔兒剛出客棧,便覺一股微涼的風吹來,從她的臉上拂過,風中似乎有淡淡的花香和樹葉的清香。這樹蔭下的小鎮真是個好地方,梁柔兒走在樹蔭下,心里便是這樣想的。小街的前方,一著水藍色衣衫的女子急匆匆地朝來梁柔兒的方向走來,然後便撞上了梁柔兒。

女子忙向梁柔兒賠禮道歉,梁柔兒看著眼前的美麗女子,笑著搖了搖頭,以示無礙。女子左右張望了下,便問梁柔兒︰「小姑娘,你可有看到我丈夫胡大?」

「你丈夫?」梁柔兒一開口,女子便听出她不是本地人,忙不好意思道︰「真不好意思,我還以為姑娘是鎮上的人呢,我丈夫出來買東西,現在天都黑了,他竟還未回家,所以我就出來找他了。」

胡大便是之前要砸馬車的那位大漢,藍衫女子便是他的妻子,這個鎮上最美麗的女人——花羽。他們都是鎮上的名人,但他們卻不住在的鎮上,而住在山下。

「柔兒姑娘,救我!」在這靜謐得小鎮,猛的一聲驚呼響起,馮謹便到了梁柔兒身前,猛地又躲到梁柔兒身後。花羽也看到了自己的丈夫,胡大正掄著他的雙錘氣喘噓噓,對馮謹道︰「好小子,有種你別躲,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接我一擊。」

「我家主子有命,我是不能與人動手的。」馮謹躲在梁柔兒身後,一臉害怕的伸出個腦袋道。其實他一點也不害怕。

「臭小子……」胡大話沒說完就頓住了,因為他看到了老他婆,然後一個大老爺們兒立馬不好意思起來︰「老婆,你怎麼來啦?」

「天都黑了,你還沒回,我就來了。」花羽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看起來很美,梁柔兒這樣覺得,馮謹也這樣覺得,可胡大卻不這樣認為。

「老婆,我錯了。」

梁柔兒完全想象不到一大佬爺們兒的聲音也可以軟成這樣。

花羽還是淡淡的笑著,也不說話,突然伸手揪住胡大的耳朵,凶道︰「知道錯了,就跟老娘回家!」然後就把胡大牽走了,只余梁柔兒和馮謹在原地發愣。

過了一會,梁柔兒才回過神來,對馮謹道︰「咱們還是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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