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封喉 第十八章 蘇冉

作者 ︰

鞠月樓,樓上雅間,其大開的窗戶下便是東去不返的霧江之水,斜望可見江城府府邸。梁柔兒從未來過鞠月樓,但點菜時卻是熟客般地說了一大堆菜名出來。謝留崖不由一問︰「你常來這里?」

梁柔兒白了他一眼,她只是個丫頭,怎麼可能來這里,還常來!要知道這江城食宿第一的鞠月樓可不是她一個丫頭消費得起的,雖然她很想常來,畢竟鞠月口的菜品不是一般的誘人,光听都能听到讓人咽唾流涎。于是梁柔兒借此機會點了一堆的菜,待小二把不下三十種的菜品記下退去後,她才回謝留崖的話,笑道︰「托你的福,我這是第一次來,如果你疑問為什麼我知道那麼多菜品的話,那是因為我對它們垂涎已久。」說完梁柔兒呵呵一笑。

端坐一旁的蘇冉被梁柔兒的話逗樂了,也不由掩嘴一笑。

蘇冉一笑,梁柔兒突然就不笑了,因為她不喜歡蘇冉。喜歡一個人沒有理由,那麼不喜歡一個人也是沒有理由的。雖然從早晨見面到現在,蘇冉沒有一刻不是端莊有禮,說話溫言細語,對謝留崖如此,對梁柔兒亦如此,但梁柔兒就是不喜歡她。所以蘇冉一笑,她就不笑了。

謝留崖見梁柔兒突然沒了表情,忙關切道︰「怎麼了,柔兒?」

「沒怎麼。」梁柔兒咧開嘴,向謝留崖綻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她喜歡對自己喜歡的人笑,然後接著道︰「好餓了啊!」

蘇冉在一旁沒有說話,直到各色菜品一個接一個的上桌,謝留崖為她夾了一絲拌卷耳,她才嬌羞地道了聲謝謝,小口小口的吃著。梁柔兒一臉戒備地看著蘇冉,不停的扒著飯碗里的飯菜,謝留崖則不停地往她碗里夾菜。

謝留崖注意到梁柔兒的不對勁,于是湊到她耳朵邊輕聲道︰「你怎麼一直盯著蘇姑娘?」

當謝留崖把頭湊到梁柔兒耳邊後,她才發現男子也可以吐氣如蘭,勾人心魄,她的臉也頓時紅了,剛吞下的食物直接把她給嗆到。謝留崖忙給她拍背順氣,待梁柔兒好些了,他有趕忙遞了杯水過來。待梁柔兒把水喝下,立馬關切道︰「好些了嗎?」。

「嗯。」梁柔兒有些不好意思道,接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來了一句︰「蘇姑娘,你喜歡留崖嗎?」。梁柔兒故意把謝留崖叫得很親密。

蘇冉與謝留崖俱是一驚,蘇冉整張臉都紅了,嬌羞地垂下了頭,細聲細語道︰「柔兒姑娘,你怎麼這麼說?我……」

不待蘇冉把話說完,謝留崖忙道︰「胡說什麼呢,柔兒。蘇姑娘可是我未來的大嫂。」

大嫂?不是說留岩大公子生病了嗎,難道蘇姑娘是給留岩大公子沖喜的?怪不得早晨在江城府前,她會看到謝留崖對蘇冉笑語溫言的那一幕,一定是謝留崖覺得他們家虧欠了人家姑娘。可就算留岩公子身體不好,也有的是好姑娘爭著要嫁他啊,就算病了,留岩公子還是很迷人的。一個時辰前,她才見了留岩公子,雖然他面有病色,可風華不減呢,蘇冉雖是個美人,可配留岩病公子也絕不吃虧的。

「你在想什麼?」謝留崖見梁柔兒發愣,于是湊近了道。

梁柔兒一回過神,便見謝留崖那張越來越近的臉,慌亂地一掌把他推開,結巴道︰「沒……沒什麼。」忙轉移話題向對面的蘇冉道︰「蘇姑娘,剛才不好意思。早知道你是留岩公子的人,我絕不會問這樣的話。」

梁柔兒前面一句話,讓蘇冉微微一笑,後面一句便讓蘇冉的笑僵在了臉上。蘇冉覺得梁柔兒絕對是故意的,是,她是有婚約,與江城府大公子謝留岩有婚約,可她並不中意謝留岩,雖然那是一個溫柔的美男子。

梁柔兒與蘇冉並行于謝留崖左右,街上的行人無不羨慕二公子的艷福。蘇冉與謝留崖年紀相仿,無論何時何地都是那麼的高貴端莊,溫婉動人。比如一路上梁柔兒與謝留崖有說有笑,她卻插不進去一句話,她還是那般嫻靜地笑听二人對話。

走著走著,三人來到了西街懸濟醫館。來懸濟醫館看病的多是窮苦人家,因為醫館的李慕凡李大夫是個好人,好到對那些無力支付診金藥費的病人無償治病。

「留崖,我們去找細舞姐姐和大少爺吧。」梁柔兒拉起謝留崖的手,說著就要往醫館里面走去。

謝留崖覺著今日梁柔兒對他特別親密,稱呼那麼親密,行為也那麼親密,親密來就像是故意給某人看的,他當然也知道這個人是誰。不過謝留崖覺得梁柔兒純粹是多此一舉,因為與蘇冉有婚約的是他大哥,不是他。不過謝留崖很是享受這份親密,于是對梁柔兒與自己故作親密的行為也就任之由之。

「蘇姑娘,你也來吧。」梁柔兒轉過身對蘇冉道。

蘇冉立在原地沒有動,臉上仍掛著一成不變的微笑道︰「不了,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說完便欲喚自己的貼身丫鬟倚翠,然後才發現自己為了與謝留崖單獨相處,沒讓倚翠陪同,可沒想到剛出門便踫到梁柔兒。她看得出謝留崖與梁柔兒的關系非同一般,但卻沒想到謝留崖對梁柔兒竟是這般縱容。

江城府西園,江城府未來的少夫人暫住的地方,也就是蘇冉住的地兒。這次她來江城不是以任何人未婚妻的名義,而是以益州刺史部刺史蘇朔延之千金的名義。這樣的地位,區區一城主謝錦廷必須仰視,但這只是表面上的地位之差。聰明如蘇冉,所以她知道江城城主實際的地位與權力,不然其父怎會與之結親。

「小姐。」屋外,倚翠的聲音響起。

「進來。」

蘇冉說話的聲音很輕,但屋外的倚翠听得很清楚。

倚翠進得屋內,蘇冉低沉問道︰「怎麼樣?」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高貴而冷漠的氣質,雖仍端莊,可全無之前的溫婉。

「那丫頭是江城李府李老夫人身邊的侍婢,兩年前被李老夫人撿回去的。」倚翠道。

「就這些?」蘇冉眉眼微抬道。

倚翠立馬跪了下去,垂首道︰「奴婢無能,請小姐責罰。」有關梁柔兒的一切她只能查兩年前——兩年前梁柔兒被李老夫人撿回時。梁柔兒之前的一切仿佛被人故意抹掉了一般,倚翠用盡一切方法都查不到。倚翠本以為自己會被小姐懲罰,因為小姐素來嚴苛。但蘇冉卻開口道︰「看來我小看那丫頭了,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呢,真讓人好奇!」蘇冉冷笑著,以倚翠的能耐都不能查到事,只能說明梁柔兒這小丫頭藏得很深。瞥了一眼地上的倚翠,蘇冉接著道︰「謝留岩的病是真是假?」

「真的,並且很重,他現在的病情好轉全靠李……。」倚翠突然不說話了,因為她差點犯了小姐的禁忌,那個人的名字在小姐面前說不得。

蘇冉知道倚翠沒說完的那個人是誰,這江城除了李慕凡,誰還有這麼好的醫術?背上血債的人,還好意思說自己懸壺濟世!在街上的時候,蘇冉恨不得砸了那塊刻著‘懸濟’二字的牌匾!

「他既然想救,那我絕不能如了他的願!」蘇冉咬牙切齒道。

「小姐?」倚翠有些疑惑,李慕凡醫治的可是謝留岩——小姐未來的夫君。

「疑惑?」蘇冉冷冷一笑,「我並不喜歡謝留岩。」謝留岩很優秀,可是她不喜歡,因為在三年前前她的芳心已付他人。那時候,她第一次隨父親來江城,第一次見到謝留崖——對任何人都冷冷的謝留崖,第一次知道何為春心萌動。如今再見,她還是喜歡他,他對自己已不似曾經那般冰冷,可他身邊卻多了一個梁柔兒。

「小姐。」倚翠有些擔心,小姐想要做的事便一定要做成,沒人可以阻攔,可若因此不能與江城府結親,老爺那邊怪罪下來,她與小姐都逃不了。

「不用擔心,父親只想與江城府結親,我嫁給誰並不重要。」

「小姐的意思是……」沒了謝留岩,小姐也不可能嫁給謝錦廷那個老頭子,那便只剩謝留崖了。

謝留崖與梁柔兒剛進醫館,便見孟細舞正在給病人抓藥,李慕凡正端坐堂中診病,好一幅和諧的畫面。

孟細舞包好藥,一抬頭便見梁柔兒一臉嬉笑地看著自己,一旁的謝留崖也難得微微的笑著。孟細舞忙朝謝留崖行了個禮,又向梁柔兒道︰「柔兒,你怎麼來了?」

「看你來了。」梁柔兒湊到孟細舞跟前道,「姐姐真是有賢妻良母的樣。」

孟細舞听到這話,臉不由微紅,言語也不由羞澀起來︰「你在胡說什麼!」

見梁柔兒仍是一臉嬉笑,孟細舞立馬板起臉,故作生氣道︰「你從府里偷跑出來的?」

梁柔兒有些心虛,立馬拉過謝留崖道︰「是他帶我出來的,對吧。」梁柔兒一臉諂笑地看著謝留崖,奴僕偷溜出府可是要受罰的,反正謝留崖護過她一次,也不差這一次。

謝留崖心領神會,遂道︰「是我帶她出來的。」

「梁柔兒可是我們李府上的人,你還真不客氣,想帶出來就帶出來。」李慕凡在診病空隙時段對謝留崖道。

「你不也把細舞姑娘帶到醫館來了嗎。」謝留崖道。

「細舞是我的侍婢,我想帶她去哪兒都無可厚非,但柔兒是你什麼人,由得你從李府帶進帶出的?」

「她是我喜歡的人!」謝留崖一把將梁柔兒摟在懷中道。梁柔兒掙扎著,奈何謝留崖抱得太緊,她只得乖乖地呆在他懷里,臉上一副不甘樣,心里卻綻開了花。

李慕凡的確是想拿謝留崖打趣,順便激一激他,卻不想謝留崖這般豪放地回話。他與謝留崖打小相識,在他的眼里,謝留崖從來不向他人輕易袒露心思。他也沒見謝留崖對任何一個女子動過情,更別說是說出剛才那句話,那句話雖短巨驚啊!

「你能重復一遍嗎?」。李慕凡一臉不可置信地對謝留崖道。

很明顯,謝留崖不會。

自謝留崖把梁柔兒送回府後,梁柔兒人一停下來便傻笑。現在她正蹲在湖邊,不止傻笑,還傻來對著湖里的魚兒說話。突然梁柔兒想到什麼,大叫一聲︰「我忘了還錢!」貌似上上個月,她借了謝留崖一兩銀子,並且承諾月底還,可她全忘了。一兩銀子對謝留崖來說連九牛之一毛都算不上,他或許早就不記得了,更不會去計較,可梁柔兒卻覺得非常丟臉。自己應該主動提出來嗎?梁柔兒立馬搖頭否決,她沒在月底還錢已經是違約了,既然違了,就一違到底吧!她現在只希望,謝留崖沒記住,並且永遠也記不起來。

可有些事情偏偏是事與願違,因為在梁柔兒大叫之前,謝留崖已經在她頭頂上的閣樓站了很久了,當然也听到了梁柔兒的話。所以當謝留崖說出那句︰「我可沒忘。」的時候,梁柔兒被嚇來差點跌入湖中。

驚魂已定,梁柔兒一抬頭便看見樓上扶欄而立的謝留崖,還有滿是壞笑掛臉上的李紹梵,她突然覺得這一幕好熟悉。

閣樓上,梁柔兒吃著松月做的黃華糕,喝著松月煮的菡萏露,忍不住夸道︰「松月,你真厲害,做得這麼多美食。」說著又長長地嘆了口氣接著道︰「真是便宜李紹梵。」

雖然這閣樓是李紹梵的地盤,可梁柔兒絲毫沒把他放眼里,貌似梁柔兒從來都沒把他放眼里過,主要是梁柔兒覺得那會污了自己的眼。

李紹梵怒了︰「臭丫頭,吃我的喝我的,還敢這樣放肆!」說著便要把梁柔兒扔出去。

梁柔兒知道李紹梵真會把她扔出去,可是她還舍不得案上的那些美食,所以她快速地躲到了謝留崖身後,並且仍一臉挑釁地看著李紹梵。

見李紹梵大有掀桌踢案的架勢,松月忙道︰「少爺,準備這些吃食可費了松月很大功夫,你可不能把它們毀了。」

李紹梵不是小氣的人,但是絕對是個愛發脾氣的人,但脾氣發了之後他什麼事也不記得了。他素來不愛記那些不快的事,因為他不喜歡自己為難自己。

比如現在,李紹梵已經忘了三刻鐘前梁柔兒帶給他的不快。他正興致勃勃的向謝留崖詢問蘇冉的事情,對于美人,他總是這般積極。

謝留崖一臉嫌棄地看著李紹梵道︰「她是我未來的嫂子。」

「那也就是我嫂子。」李紹梵的臉皮素來很厚,「蘇冉可是個大美人兒,而且性格溫婉,到刺史府提親的人把門檻都踏破了,你說她怎麼就看上了你大哥呢。」

李紹梵突然想到什麼,又急切地接著道︰「對了,你哥的身體怎麼樣了?」

「托你哥的福,好多了。」謝留崖道。

李紹梵嘴角不由一抽,看來謝留崖與梁柔兒相處久了,是大受影響。

「好多了就好,不然可得委屈蘇小姐了。」李紹梵一臉憂傷道。

除了松月,謝留崖與梁柔兒心中俱想到一句話——狗改不了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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