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女戒,一餐下來,眉洛洛乖乖扮著巧媳婦的角色,埋頭和碗里的飯菜奮斗著。實在不是她要減肥,而是放眼望去,小小一桌子,除了稀得可以當鏡子照的稀飯,就是一碟沒一丁點香味的野兔混煮野菜了。
唉,新婚第一天還吃得這般寒磣,以後可怎麼過?不行不行,掙錢大計一定一定要提上日程!
「發什麼呆呢!趕緊吃完了去院子里把那些衣服拿去河邊洗了,也不知道這麼晚還趕不趕得上喜妞她們。真是,第一天就這麼丟人」關母扒拉扒拉大口吸著稀飯,一邊不滿地碎碎念著。
噢,洗衣服啊,眉洛洛也沒多在意,這事比下田地去干農活輕松太多了。可事實證明,凡事還是別樂觀過度了。
等吃完飯————
「」眉洛洛望著小山般的髒衣服,驚呆了。
「水落現石頭,日久見人心。這是你新婚第一天,別偷懶,洗得越快越好!哎我說你還發什麼呆,還不趕緊拿去洗了!」關母一邊利落地給拿起鋤頭往菜園走去,一邊用手指著眉洛洛大聲吆喝著。
關奎見眉洛洛一臉的驚呆加迷惑,連忙悄悄湊近她道︰「出門往左走一點就到河邊了,隔壁喜妞她們都在。今天第一天,按習俗我不好送你過去了。沒事,你慢慢洗,能洗多少就多少。反正,咱們兒子只要幾個就夠了,再多豈不添亂。」說最後一句時,關奎甚至還用飽含深意地挑了挑眉毛粗著嗓子道。
眉洛洛兩條黑線浮在額間。不就洗個衣服嗎,哪來這麼多學問?這和生孩子又有哪門子關系嗎?
等眉洛洛抱著一大桶衣服顫巍巍出門,又顫巍巍往左走去時,果然走到了河邊。此時的河邊,熱鬧非凡。
這時候的鄉村,家家戶戶一般都人丁興旺。像關奎家這樣人丁稀少的,也是因為公公去世地早,婆婆沒改嫁,一個人含辛茹苦將兩個孩子拉扯長大。而人多了干活自然也輕松多。因此,家家戶戶年輕的女郎新婚的婦人都會在這時候,趁著丈夫公公下田去的空閑,齊齊拿髒衣物出來洗,順帶開始每天的八卦。
三個女人一台戲,那一村的女人聚在一起呢。不用想也知道,就是是一只蒼蠅飛進了關村,她們也沒有不知道。
眉洛洛遠遠便听到了伴著嘩啦嘩啦溪水聲和女人們偶爾的嬉笑聲,有關于她的談論聲不絕于耳——
「哎你們說,關奎那小娘子是去哪兒認識的?我怎麼好像沒听說關大娘有找媒婆吧?」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去哪兒找來的?不會是關大娘想抱孫子想瘋了吧!」
听到這兒,許大娘神神秘秘湊到眾婦人中間︰「你們說,那個小娘子那麼俊俏,又沒親沒故的,不會是來歷不明的吧?」
「可人家不是說了嘛,還有個舅舅在京都…」桃小娘子疑惑地皺皺眉頭,柔柔道。
喜妞嘩啦地把手中的衣服甩得水花四濺,朝桃小娘子翻了翻白眼︰「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啊!看那禍水的長相,我喜妞才不信她的鬼話。要我說,說不定是哪家有錢爺家出逃的小妾呢!」
此言驚起抽氣聲一片︰「啊!真的啊!」
眉洛洛听了這些八卦很想翻個白眼的,可是她哪還有力氣!那堆得勝似小山的衣服,將她整個人都埋住了。她好容易使出吃女乃的勁才抱穩大臉盆,弓著腰埋著頭,顫巍巍朝河邊走去。
河邊的婦人小娘子很快也都發現這不明物。
「喲!是關奎家小娘子來啦!」許大娘嗓門最大,拉扯著嗓門朝移動的大臉盆喊著。
「咦?你們怎麼知道是我?」眉洛洛喘氣如牛把臉盆「踫」地摔在地上,邊擦汗邊好奇問答。
「除了新婦,誰家還會洗這麼多衣服的。」眾婦人手中活不停,笑得歡快。
「不過關奎家的啊,你家哪來這麼多衣服的?不會是把家里所有的衣服都拿出來了吧?哈哈!」大家哄地笑開了,想著關大娘真是想孫子想得緊啊!只是這麼多衣服的,這嬌滴滴的美嬌娘能生得過來嗎?眾夫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朝眉洛洛的瞧去
饒是眉洛洛「見過大世面」,此時被眾人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看,臉「唰」地紅了!她當然知道眾婦人想著什麼,天啊!不就洗衣服嘛,至于嗎至于嗎!!眉洛洛的頭都快埋到臉盆里了。
小桃娘子也是新婚燕爾,自然理解眉洛洛害羞的感受。當初她獨自端著臉盆過來時,就被打趣得羞紅著臉朝家里跑回去,整整三天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呢。「眉妹妹快過來吧,等會兒太陽起來可就很曬了。」桃小娘子朝眉洛洛招招手道。
眉洛洛正羞惱時,听到一細聲細氣地聲音,抬頭看去。只見是一十六七歲左右的小娘子,人如其聲,縴細秀雅,面帶羞澀。小桃娘子出門地早,因此雖然動作不算利索,但此時衣服也洗得差不多了。眉洛洛趕緊抱起大臉盤朝這個明顯善意很多的小娘子挪了過去。
「喲!乖乖的!」許大娘猛地一拍大腿,嚷嚷道。這是她屢試不爽的開頭,此話一出準會成功吸引眾夫人的目光。就算是不知情的眉洛洛,此時也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果不然————
「你們瞧瞧,這兩小娘子站在一起,可不正是一對美嬌花嘛!嘖嘖,看來咱們關村的二美要改成關村三美咯!」許大娘子打量著兩人,越說越興奮。
「對喲!這一瞧,可不是嘛!」眾婦人皆點點頭。
「哼!什麼三美!這小娘子只不過是一狐狸精,都不知道什麼來歷,哪配得上奎大哥!」喜妞唰地將衣服抖得水花四射,憤憤不平地白了眉洛洛一眼︰「還想和文姐姐桃娘子並列三美,我瞧她就不及不及文姐姐一根汗毛!」
這傻妞,又在維護她的文姐姐呢。眾人心知肚明。不過說起文姐姐,眾婦人又興奮了
「咦,我怎麼昨個兒沒見著文小娘子的,你們有見到了嗎?」。雷大娘顯然在明知故問。
「文小娘子怕是傷心透咯。唉,只見新人笑,哪見舊人哭喲!」小花娘子翹著她的蓮花指,賣弄著她自以為傲的飛揚「文采」。
眉洛洛越听額間黑線越多,還扯出什麼新人舊人來了!難道,阿奎這老實巴交的,還有過什麼桃花史艷遇史啥的!一想到這種可能,眉洛洛縴縴細指將手中的衣服扯得絲絲作響。嗯哼,關奎,你好樣啊!一農夫還玩什麼青梅竹馬桃花艷遇的,看我今晚怎麼收拾你!
許大娘見面不改色听得似乎還很認真的眉洛洛,唯恐天下不亂地繼續扇風道︰「眉小娘子呀,難道你們家關奎,就沒跟你提起過文小娘子?」
這可是關鍵了!眾婦人放下手中的衣服,支起耳朵,恨不得從眉洛洛口中扒出更八卦更勁爆的消息來!
眉洛洛將雙手埋在臉盆里繼續狠狠撕著衣服,巴掌大的嬌臉卻半垂著,羞澀狀︰「夫君不曾提起呢。」然後,她微微抬起頭,眨巴著長卷的睫毛,怯生生問道︰「文,文姐姐,是夫君的遠房姐姐嗎?怎麼洛洛都沒听夫君和婆婆提起呢?」
原來連關大娘也沒提起過啊!眾婦人了然點點頭暗暗為文小娘子嘆息,還以為關大娘更滿意她呢,說不定以後還娶為平妻,沒想到現在連提都不曾提起,只怕是沒戲咯。
「文姐姐不是關大哥的親戚,她是里正大人的掌上明珠。」小桃娘子悄悄湊近眉洛洛輕聲道。
嗯哼,還是個關村公主呢!關奎,看不出你挺厲害的嘛!眉洛洛手中的衣服被蹂躪地更慘了!這文姐姐,她得好好會一會了。看來,她也挺有眼光的嘛。眉洛洛暗暗點點頭,頗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這邊眉洛洛正胡思亂想時,眾婦人八卦歸八卦,衣服卻都陸陸續續洗完了。她們瞅了瞅眉洛洛眼前的「小山」,笑得頗具深意︰「眉小娘子,你就慢慢洗吧。記得好好洗啊,多洗多子。」
有關多子大事,連小桃娘子都不好留下來幫她了。因此,還沒等眉洛洛回過神來,偌大的河邊就只剩下她和一大盆衣服,大眼瞪小眼。旁邊的河水,嘩啦嘩啦流的正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