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參賽的共有四十四人,其中小娘子三十三人,小郎一十一人。除了小桃娘子文小娘子等人,其余眉洛洛並不算認識。她們參賽的項目無非都是些編織、縫紉等,而最強勁的對手文月兒,此次也沒有讓大家失望。她選的是自己最拿手的長鞭舞。
正當眉洛洛听得入神時,里正收起了手中的紙張,正要開始宣布下一項。眉洛洛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但關母定不會糊涂。她慌忙站了起來高聲喝道︰「等等等等!還有我們家媳婦呢!這怎麼能漏了呢!!」
對噢,怎麼從一開始听到最後,都沒有關奎媳婦眉小娘子這名字呢!文正看了看關母,又低頭對了對手中的名單表,的確並沒有關家媳婦的名字啊。
看著文正搖頭,關母以為他故意,氣得破口大罵了起來︰「好你個文正,做人可不能這麼沒良心!怎麼,怕我家媳婦打敗你家小娘子沒面子故意偷偷劃掉名字了吧!大伙兒瞧瞧,這都是什麼歪理!」
文正其實很無辜,他根本不知道怎麼一回事。關母這人一踫上她的逆鱗便六親不認罵道贏為止,可名單上確確實實沒有她家媳婦的名字啊!「關大娘,歇歇火。要不,你來看看,這上面真沒有你兒媳的名字啊!」
「你故意匡老娘的吧!明知我關大娘不識字,還讓我瞧,這不是匡我是什麼!我不管,我兒媳確實報名了,你必須要把名字加上去!」關母叫嚷著就要沖上台去,被關奎和眉洛洛趕緊攔了下來。
文正也來氣了。他一個里正,平日在關村雖說不是橫著走,但也是人見人低頭的,何曾受過這當面厲聲指責之辱?若不是念著她年輕守寡家里男丁單薄,早就把她趕出這豐收大會了!文正不理關母,正要宣布開始時,一直不語的樂青滄動了。
「且慢!」他拿著紙扇的右手舉了舉,那流蘇掃過的名貴扳指在陽光下閃了閃,看得在場的人皆吞了吞口水。漢子們流口水是因為那枚戒指,而娘子們流口水更主要是因為他那張桃花臉。
「如此開心的一場歡慶會何必因為這一點小事擾了大家的興致呢,」樂青滄嘴唇勾了勾,邪魅一笑︰「再說,我瞧著這眉小娘子就挺不錯的,她的節目應該也不會讓大伙兒失望吧。岳父大人,不知能否賣這個面子給小婿呢?」
既然樂青滄都開口了,文正哪還敢說不。關母這才肯坐了下去,想想還憤憤不平,她硬拉著眉洛洛強調了好幾番,一定要贏給全村的人看他們關家有多了不起。關奎怕眉洛洛壓力大,一直在旁邊勸著。其實,眉洛洛從頭到尾壓根就一點都沒緊張過。區區一關村的豐收大會又豈能讓她緊張呢?想當年,喜都春花宴上,她面對的才女美女們,哪個不是驚才絕艷,她也不曾緊張過,憑著一曲高超的《雲兮渺渺》和淡若雲煙的氣質奪魁天下,當年的她才十四歲。
別說是喜都那些少爺貴女們,怕是爹爹都沒能想到吧,時隔六年,她眉洛洛的第一次登台參賽居然是在區區關村的這一區區豐收大賽。或許連她自己都想象不出來。好久沒這麼認真準備去做一件事情了呢,眉洛洛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歡欣。
「你倒是听進去沒有啊!」看著眉洛洛居然撅著嘴角淺笑,關母氣得重重敲了她額頭一下。
「疼!」連眉洛洛自己都不知道,她這一聲中包含著絲絲撒嬌的味道。
「知道疼就好!」關母哼了聲︰「都什麼時候了還胡思亂想,再走神比賽都結束了。」
眉洛洛聞言趕緊朝台上望去,果然,比賽都開始一小會兒了呢。第二個參賽的選手是個身材嬌小的小娘子,她選的節目是踩高蹺。只見她小巧的身子如同稻葉上的蜻蜓,又似大海里的一葉扁舟,隨風翩然起落,突然地似乎要往邊上倒去,引得大伙兒一顆心提到了嗓門邊,誰知她卻不慌不忙利用雙手使得身子再次恢復平衡,又穩穩地朝前邁去。這精彩的表現獲得了在場觀眾不絕于耳的掌聲!
這小娘子生性憨厚內向,長這麼大哪曾獲得過這樣的注視與肯定,當下把持不住激動地手忙腳亂,在高空中搖搖晃晃了好幾下之後,終于撐不住「啊!」地一聲摔了下去。也虧得旁邊一小郎反應快奔出去接住了她這才沒摔傷,但知道爭奪頭彩沒戲之後,那小娘子悶悶不樂暗自垂淚地退了下去。不過福兮禍兮相隨相依,雖然沒贏得比賽,但之前那接住她的那個小郎卻將她記在心上,就此成就一段美事。當然這是後話,眼下比賽仍在激烈進行著。
接下來上台的是個健壯的漢子,他參賽的是劈材。只見他光著膀子,長辮子圍著脖子好幾圈,「呸呸呸!」朝手掌吐了好幾大口口水後,雙手緊握手中的斧頭,虎目怒瞪前方地上。地上放著一截大樹樁,它大得就算是整整三個漢子手拉手圍住也方能很費勁地抱住它。
「喝!」那漢子猛地大喝一聲,掄起手中的斧頭過後腦勺,然後再次大喝了一聲,瞄準那樹樁迅速恨恨砍了下去!那力道連在周圍遠遠站著的人都能听到木材發出的撕裂聲,而最難得的是他方向瞄準的程度,一絲不差地正對準了事先畫好的一條黑線!
「好!!」大伙兒紛紛喝彩,給與了這漢子最熱情的歡呼聲。
就這樣一個一個節目看下來,眉洛洛可算是大開眼界。這里雖然沒有絢麗的舞台,更沒有浮華奪目的裝飾品,但關村的村民們用那雙討生的能手,將他們實用且精彩的表演奉獻給了大家!眉洛洛甚至覺得,這次豐收會沒有輸贏,因為大伙兒都是贏家!
正當眉洛洛想得入神時,台下傳來了不絕于耳的一片歡呼聲︰「文小娘子!」「文小娘子加油!」「文小娘子必勝!」眉洛洛往台上看去,那道火紅颯爽的身影可不正是文月兒嘛!察覺到眉洛洛的目光,文月兒挑釁地朝她揚了揚下巴,那樣子似乎再說︰「你輸定了!」
文月兒選的是牛鞭舞,算是她最擅長的了。雖說她是關村的公主,但她不嬌氣,性格更是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文靜。她的潑辣跋扈在關村是出了名的,偏偏她為人熱情,人長得又好看,讓人愣是無法討厭。在關村,無論是小娘子還是小郎,她的擁護者可不算少。
這會兒她看了看坐在關奎旁邊的眉洛洛,冷哼了一聲,「嗖」地揮出了長鞭。文正給她請過舞蹈先生,但沒兩天就被她氣走了。文正不答應給她學武功,她沒事便總愛自個兒琢磨著。沒有佩劍,她便耍起了牛鞭。這一耍耍了好幾年,倒也有模有樣了,這曲牛鞭舞便是她自己編成的。
只見她手腕翻飛,手中的牛鞭舞得飛快,眾人甚至無法看清它,只瞧見那幻起的一道道鞭影如溪澗的水花,歡快地生生不息著!突然,她縴腰一轉,手腕跟著一個圓圈轉動,那牛鞭隱隱發出尖銳的聲音,抖起的鞭影如同大朵大朵盛開的碗底花,層層綻放,循不息。眾人被這美麗且來勢洶洶的表演迷得都忘記發出一絲聲響,皆愣愣看著。
突然,文月兒陡然停住手中的鞭子,眾人還沒來記得反應過來時,她整個人又歡快地舞動了起來。那韻律似是踏著草原馬匹奔騰的節奏,生機勃勃。鞭影將她整個人纏綿繞住,她的腰肢算不上靈巧,但那張英氣的臉龐此時笑靨如花,自發跡滴下的汗珠在陽光下晶瑩閃爍,小娘子特有的年輕活力感染了在場了所有人。連樂青滄也不得不承認,此時的文月兒,美得有點出乎他意料。
「好!!」不知是誰帶頭,喝彩聲頓時此起彼落,直到文月兒謝幕了很久仍不停歇。看著女兒的精彩表現,文正驕傲極了。他悄悄朝樂青滄望過去,發現此時的樂青滄視線也追著文月兒的身影,頓時更是激動了!看來這頭彩,非女兒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