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柳玉熙見了,不自覺皺了一下眉頭。
喝了涼茶,霍長青才感覺好了一點兒,幾人圍著桌子聊了一會兒,常笑便道︰「霍公子若是不介意,留下來吃午飯吧!」
主人家對于來拜年的客人,一般都會留頓飯,不管對方同不同意,她總要挽留一句,這是習俗,也是禮貌!
霍長青搖搖頭,「李姑娘,我今日一來拜年,二來是家母感激你給她治好了病,想請你過府吃頓飯。我出來的時候,家母已經吩咐廚子做菜色了,讓我一定要將你請過去!」
這番話說出來,霍長青還真有些難為情!
以他的個性,不會突然就來拜年,而是他娘想趁著他爹難得回來,想讓他將常笑帶進府里給他爹看看,中不中!要是別的姑娘,霍長青肯定不會來,他娘說了,他也不會來,壓根沒什麼意思!但是,這個人是常笑,他就有點兒想來,回過神,已經到常笑的家門口了,也不知是出于什麼樣的心思!
常笑有些為難,她是不想到霍府吃這個飯的,高門大戶,尤其是見長輩,規矩多,禮儀繁。對方又是為了她的救治而感激,常笑為霍夫人治病,圖的也不是這個!若是霍長青是來問她的意見,常笑肯定會蜿蜒回絕。問題是,霍府一方面讓霍長青來請她,另一方面又在家里張羅開了,盡顯待客之道!何況,此事涉及霍夫人和霍將軍,兩個長輩敞門待客,又是一番好意,自己不去,一來顯得小家子氣,二來,也平白惹來個長輩不高興!
想到此,常笑便道︰「既然霍夫人一番盛情,常笑就恭敬不如從命!」
聞言,霍長青大喜,不僅是霍夫人那里有個交代,他心里也是真的高興!
柳玉熙沒說什麼,只眼里有一抹暗色。直覺霍長青對常笑有些不一般,霍夫人也不止是吃飯這麼簡單,若真是請感謝飯,也不用等這麼久,且又挑在霍將軍難得回來的這幾天,更像是未來公婆相媳婦兒!不過,常笑和霍長青也不是很熟,霍長青作為譚雅倫的好友,怎好意思在這個節骨眼上追求常笑?但願,是他想多了吧!
有的人,一旦放在心上,總是特別容易多心。
李大夫眼里也閃過幾絲揣測,看來,他的寶貝孫女兒還是挺有桃花運的,也不差那個譚雅倫!不過,他還是比較看好玉熙。自己人,又是身邊人,總覺得踏實些,且更靠譜!常笑要是嫁別地兒,他也不能時常看著,她受了委屈,自己都不知道。若和柳玉熙成了,沒準常笑還是跟他住一塊兒,那可是天天能見著的,他也放心些!事到如今,他可是把常笑當親孫女兒般看待了!
張伯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這事兒也不是他想管就能管得了的,再說了,少主子要真喜歡常笑,他自有他的法子,如今,是他還沒能下定決定。否則,兩人早就成了!畢竟,雖然常笑變了許多,也無法否認兩人以兄妹相稱過了十年的事實。從妹妹到戀人,這個坎兒可不小!少主子心里有疙瘩,更怕常笑日後想起來,心里有疙瘩。心思越嚴謹的人,顧慮越多,也是沒辦法的事,順其自然吧!
霍府,霍夫人和霍將軍正坐在正廳里,霍夫人看自家相公雷打不動地坐著,不免開口道︰「老爺,兒子就要領著人姑娘上門了,你還拉長著臉,像什麼樣子!還說是長輩,有這麼沒度量的長輩麼!」
聞言,霍遠瞬間黑了臉,「我都和人老單說好了,過年的時候,把死小子帶去他們家看看,若是他家閨女覺得中,再讓兩個孩子好好培養感情,你給我整這出兒,讓我怎麼跟老單交代啊!」
他倒不是愛面子,而是不好對老朋友解釋。
霍夫人輕笑一聲,絲毫不以為意,「該怎麼交代,就怎麼交代!這男婚女嫁的,還能勉強不成!你過兩天就要走了,我特意讓長青帶回來讓你看看。你要是覺得不錯,我就在家慢慢張羅,說不定,你下次回來,就是主持婚禮的時候了!再下次回來,就能抱個粉雕玉琢的乖孫子了!
我可告訴你,這姑娘我是見過的,可真不錯,在外能治病救人,在內也肯定能持家有方!你不喜歡那種矯揉造作的大家閨秀來家里作怪,人也滿足你的要求。最重要的是,一向對感情木訥的長青,對這姑娘啊,有意思!你做爹的,還能棒打鴛鴦不成!」
聞言,霍遠心里一堵,「話都讓你說盡了!」
他霍遠向來直來直往,不善與人斡旋,偏生娶了個能說會道的夫人,偏生,他還讓她治服帖了!
霍夫人又道︰「咱們倆怎麼過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萬事以兒子為先,務必給他找個稱心如意的媳婦兒,家和才能萬事興。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你給我把五官擺的端正點兒,待會兒人姑娘來了,別給我丟臉!」
要說霍夫人和霍將軍也是兩情相悅才走在一起,霍夫人並非出自高門大戶,只是個小戶人家的女兒。霍將軍幼年喪母,父親又是個直爽人,見他喜歡,也高高興興地接納。霍家,從未因這些糾紛鬧過不愉快,可謂是一個何樂之家!
霍遠嘆了口氣,雖然還是面無表情,看著霍夫人的眼里,卻滿是柔和之色。畢竟是真的喜歡,所以願意包容,老單那兒,到時候再給人好好說說吧!他還真的不好責怪夫人,更不想委屈了兒子!
霍長青帶著常笑來到霍府,見著這座大宅院,倒是有些驚訝!雖然霍家權大家大,布置卻遠不如譚府和祈府那麼奢華,雖如此,也盡顯大氣利落!用人不算多,來來去去,卻也夠使喚了!常笑暗道,這霍遠倒不似個貪官。
兩人走到正廳,霍長青首先便嚷開了,「爹,娘!」
霍夫人抬頭,就見霍長青帶著一個姑娘走進來,首先擺上一個笑臉,還不忘霍遠使了個眼色。
霍遠無奈,只得僵硬地扯著嘴皮子!
霍長青看了自家爹娘一眼,叫道︰「爹,娘,我把李姑娘請回來了!」
「好好好!」霍夫人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高興得都何不攏嘴了!就知道兒子對人姑娘有意思,要換做尋常人,定然帶不回來,可見他是費了一番心思的!轉而對常笑道︰「李姑娘,快過來坐!」
「謝謝霍夫人!」常笑也綻開一個客氣的笑臉,視線落到霍遠身上,就見此人四十開外,因著常年鎮守邊關,肌膚呈現一種健康的古銅色,五官端正,身材健壯,目光如神,一身正氣,尤顯威風赫赫!常笑終于知道霍長青那股犀利的銳氣是源自何處,分明就是隨了他的父親,是個銳利又善戰的軍人。
常笑又看看霍長青那張年輕俊氣的臉孔,不由得暗自稱奇,要說這霍將軍和霍夫人,兩人長得都不是很出眾,養出的兒子,盡是吸取了兩人的優點。霍夫人的眼楮傳神,眉毛俊氣,霍將軍個子高大,挺鼻薄唇,結合在霍長青的臉上,竟顯得異常俊俏!常笑便覺得這兩人有福,福蔭後代!
常笑沒有立即落座,而是給霍遠行了一禮,「常笑見過霍將軍!」
霍遠見她長相清秀可人,知書達理,又落落大方,心里倒是生出一絲好感,連著臉上也帶了真笑容,「免禮,我們家沒這麼多虛禮,請上座吧!」
常笑這才落座,霍長青就坐在常笑邊上。
霍夫人見霍遠神色緩和,臉上笑意更甚,對常笑道︰「李姑娘,上次真是多虧了你,否則,我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咱們盛京大夫不少,真正有本事的,又這麼細心的,可沒幾個。咱們長青能結識你這個朋友,真是他的福氣!」
這話听得常笑好生詫異,一般富貴人家的公子結識他這樣的貧寒女子,理應認為是她高攀,霍夫人反倒說是霍長青的福氣,這可真是抬舉她了!不過,這也證明霍夫人不是個嫌貧愛富的人。
常笑便道︰「霍夫人抬舉常笑了,救死扶傷是大夫的職責,再說了,長青對我有恩,我幫您治病也是應該的!」
聞言,霍夫人笑的更開了,「真是懂事的姑娘,我這一輩子就生了長青這個小子,卻羨慕別人家有個貼心的女兒!我第一次見李姑娘,就覺得特別親切,心里想著,要是有你這麼一個女兒就好了!你也別叫我霍夫人,直接叫我伯母就好了,听長青說,你的閨名叫笑笑,你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
聞言,常笑真有些受寵若驚,不免瞥了一眼霍長青。霍長青怎麼把自己的閨名都告訴霍夫人了!不過,霍夫人將話都說到這個分上了,她也只好點頭。心里卻很疑惑,就算自己給她治好了病,她也太熱情了一點!
霍長青被常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免去看霍夫人,娘也太自作主張了!
霍夫人全當沒看見,要想娶媳婦兒,不慍不火的,哪兒能成啊!
霍遠則是無可奈何,看來,夫人這次是認真的了,兒子當真不反對!
吃飯的時候,幾人按席位坐了,一張圓木桌上,擺滿了珍饈美味。
席間,霍遠態度平常,只是眼神是不是在常笑和霍長青,霍夫人幾人轉,面色幾分無奈,幾分縱容。
霍夫人對常笑卻很熱情,時不時給她夾菜,常笑看著碗里總也吃不完的食物,頗有些無奈!
霍長青看不過去,不免開口道︰「娘,你讓李姑娘自己吃吧!」
霍長青不開口還好,一說話,霍夫人的眼楮瞬間聚焦在霍長青身上,「長青,你跟笑笑是朋友,更應該好好招待她才是,人家好不容易來家里做客,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霍長青一愕,看了一眼常笑,在霍夫人灼灼的眼神下,終究扛不住壓力,拿起一雙公筷給她夾了一塊雞肉,生硬道︰「李姑娘,多吃點兒,別客氣!」
常笑也綻開一個客套的笑容,「不客氣!」
心里卻直嘆氣,這頓飯吃的,真個拘謹!
吃完飯後,霍夫人讓霍長青送常笑回家,待兩人出去了,霍夫人便對霍遠道︰「老爺,你覺得笑笑怎麼樣?」
霍遠嘆氣,一副隨意之姿,「你們都決定了,還用得著問我麼!」
心里倒是覺得,李常笑,還不錯!
聞言,霍夫人笑開了顏,她家老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霍長青送常笑回天青醫館就回去了,常笑才進後院,就見著站在院子里的柳玉熙!
常笑走過去,問道︰「玉熙,怎麼站在外面?」
柳玉熙微笑,「在屋里坐累了,出來透透氣!」實則是她去了太久,他想出來等她,狀似無意道︰「今日在霍家怎麼樣?」
盡管想將她當做妹妹一看看待,到底有了些不同,總會若有若無地在意起這些事。尤其是,她與譚雅倫分開,他似乎離她越來越近了,一種感情上的距離,朦朦朧朧,卻總在無意識地靠近。
常笑道︰「霍夫人人挺好的,霍將軍看起來很嚴肅,對我還算客氣!就是高門大宅,總有這樣那樣的顧忌,怪拘謹的,還是自己家自在呢!」
柳玉熙听到前面,心里便有些失落,听到後面,嘴角不覺勾起一縷微笑,對常笑道︰「笑笑,以後我會給你一個自在的家!」
無論是妹妹還是別的,總還是他的家人,他都會愛護她的!
聞言,常笑心中詫異,還夾雜著一種莫名的愉悅,笑道︰「好啊,我們一起把這個家弄得更大更好!」
柳玉熙微笑,「好!」
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