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常笑的臉色有些難看,眼神卻轉向了一旁的隨影,語氣疏離而客氣,「隨影,能幫我去附近的藥店抓副藥嗎?」她可不想讓李錚大張旗鼓地將自己抱回去,否則,又不知要惹出多少閑話,她心里也很不舒服。(。純文字)
對于常笑,隨影雖然少言寡語,但一向客氣,似乎很好說話,此刻,卻將目光轉向了李錚,似乎在請示一般。
常笑有些失望,想想也理解,隨影,畢竟是李錚的下人,兩人之前的相處,都是建立在李錚的基礎上。這個節骨眼上,自己怎能希望他幫助自己,而違背李錚的意志呢!
出乎意料地,李錚竟然點了一下頭,隨影這才將目光轉向常笑,常笑也不死要面子活受罪,當下便報出了一串藥房,特別囑咐將藥材磨成粉,用來沖服的。
隨影很快出去了,雅間里瞬間只剩下兩個人,敵強我弱,常笑心里陡然升起一種危機感。
察覺到她的緊張,鳳錚眉頭一挑,倒沒怎麼為難她,轉而將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見自己用來蓋住常笑的外裳滑落了,鳳錚還體貼地給她拉上了,隨後便安分地坐在了常笑對面,一派君子之風。
似乎,以他的身份,也犯不著行這等強迫之舉,因為,他足夠自信,也足夠傲氣。
見此,常笑總算未松口氣,眼里的防備卻沒有完全褪去,望住李錚的眼神,也說不上友好。畢竟,是敵是友,未可知,別剛出了狼窩,又進了虎口。
自己已經做到這份上,常笑對他還是沒有笑臉,不免讓李錚有些不悅,「你對救命恩人,總是這麼沒禮貌嗎?」
常笑淡淡道︰「那麼,你是好心救我嗎?」
他不相信,他會施恩不圖報,李錚這樣的人,做什麼事都是有目的,如今他救了自己,保不準日後還要從自己身上拿回什麼。
李錚蹙了蹙眉,好心這種東西,從來沒在他心里存在過,他也不需要這個東西。
今天,他自然不是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里,事實上,自從柳玉熙離京之後,他便開始留意她的行蹤。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他安插了足夠的眼線。可以說,從祈旭進天青醫館,他就知道了。以至于他們在茶樓里談話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隔壁。
他救她,自然也是有目的的,一來警告祈旭,不要動他的人,二來嘛,好段日子不見,心里竟有點想她。
至于自己的身份,之前只是為了好玩,如今,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因為,柳玉熙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令他驚異的是,常笑方才驚訝的樣子顯然是才知道他的身份,柳玉熙竟然連這個都沒有告訴她麼?究竟是不想讓她操心呢,還是他對自己太自信了。
想到此,李錚眼里劃過一絲冷意。
常笑又道︰「今日之事,常笑謝謝太子,日後若有用的著的地方,常笑必然好好報答。平素若是無事,太子殿下還是不要來找民女的好!」
她將這場救命之恩看做了一場交易,他已經付出了籌碼,她便瞪著償還,沒什麼情分好講。常笑之所以對李錚這般冷漠,大部分源自柳玉熙,柳玉熙與李錚是對頭,她自然要站在柳玉熙身邊。
尤其是,李錚之前的那句,「本殿的女人」讓她十分不爽,就算是為了震懾祈旭,以李錚的性格乃至于實力,根本犯不上如此,那就是故意佔她的口頭便宜。
聞言,李錚眉頭微皺,眼里浮起一縷不悅之色,氣氛正當有些緊張,門吱呀一聲開了,隨影從外面走了進來,手里還端了一個瓷碗,里面盛了一種略顯清透的茶色要汁。
想來得到李錚的首肯,又知道這藥需要用開水沖服,隨影便直接為常笑準備好了,而且,效率極高,只怕也是用了輕功的緣故。
似察覺到屋內氣氛有些異常,隨影身影微滯,看了一眼李錚,發現後者並沒有表套,隨影徑直走向常笑,將手中的藥婉平穩地交給她。
常笑接過,心里倒有些感激隨影,不僅是因著他給她準備的如此充分,更因為他無形中化解了這尷尬的氣氛。
待常笑將藥汁一飲而盡,李錚也緩緩站起了身體,瞥了常笑一眼,眸中有點點異光綻放,「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聞言,常笑微微松了口氣。
就當李錚踏出房門的瞬間,一道低沉又霸道的嗓音便在常笑耳朵里炸開了。
「我與祈旭說你是我的女人,並非戲言,我們走著瞧吧!」
伴隨著一聲長笑,李錚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門口,只尾音也在走廊上越來越低,常笑不禁微微凝了雙目。
李錚走後,常笑又坐了一會兒,直到藥力漸漸解了,常笑這才從客棧出來,往天青醫館走去。
路過東洋館,常笑驚訝地發現之前名噪一時的東洋館竟然關閉了,之前屋檐下的一片木台上都被擦得縴塵不染,如今竟也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連窗戶上也是,黏貼在格窗上的竹篾紙竟然還有多處破了洞,看著情景,也非朝夕之內便形成的。這東洋館,必得關閉好一陣日子了!
常笑心里不免泛起一絲疑惑,這東洋館是真的混不下去了,還是已經有所行動?若是後者,只怕會對西秦帶來大害。
常笑望著門口羅雀的門庭,終究搖了搖頭,抬著不算緩慢的步子堅定地走向家門,眸中不免有嘆息之色。就算有,她也無法插手此事,就不知,瑞王,將她的話听進去沒有?
半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柳玉熙在離家三十五日之後居然回來了!
這一日,常笑還沒出門,就見丫鬟急急闖了進來,臉色不乏欣喜之色,「小姐,大人回來了!」
聞言,常笑先是一愣,隨即眼中也爆出一種狂喜,腳步一抬,率先走出了大廳。
才到門口,就與迎面而來的柳玉熙撞了正著,彼此隔著幾步的距離,都極有默契地停下了,而後定定地望住對方。丫鬟見兩人面色,捂嘴輕笑一笑,而後識趣地推開了,小情侶,小別勝新婚,她可不好意思去打擾。
周圍只剩下兩人,柳玉熙這才挪動了腳步,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嘴里發出一聲柔和的輕喚,「笑笑,我回來了!」
「玉熙!」常笑在他還沒走過來時,便撲入了他的懷里,兩人的關系已經十分密切,自然也不需要矯揉造作,乃至于故作矜持,率性,反而是一種真誠。
柳玉熙手臂一張,將她納入懷中,微微收緊的力道,表明他並不如外表那般平靜,分離的這段日子,他亦是對她十分思念。
「我很想你!」類似撒嬌的話語未經思考的月兌口而出,常笑抱住他的腰,臉頰埋入他寬闊的胸膛,聲音里有種深深地動容。
「我也是!」柳玉熙微微一笑,漆黑的瞳孔在這一刻迸發出一種極端璀璨的光芒,如獲至寶一般。
听著他的回應,常笑心里也十分高興,轉而從他懷里探出頭來,去看他的臉。
他的臉龐依舊俊美,但是,眼里卻多了一股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凌厲之光,那種外露的鋒銳,自成一種氣勢,竟讓常笑微微愣了一下。她知道,這種光芒必得經歷一番殺伐,或者經歷過困難,方才磨礪出來。看來,此行對他來說,並不輕松。
心里想著,常笑忍不住問出了口,「事情辦得可還順利?」
柳玉熙眉峰微凝,臉上笑意不減,說的十分含蓄,「還好!」
常笑伸手點在他的眉間,玩笑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滿,「說實話!」
柳玉熙微嘆了口氣,看著她的眼里,無奈又寵溺,終是娓娓道來,「兩廣十幾個縣,聯合貪污,牽扯的官員,足有二十三位。在我去的時候,全部都聚集在兩廣總督梁超府中,名為為我接風洗塵,實則是聯合起來對付我。不知道是不是朝廷里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他們在我去之前,把都擦得干干淨淨,我在最初的十天之內,想了不少辦法,愣是抓不著他們的把柄。這事,拖得越長,越不利,若是西南戰事因此受到牽連,只怕我也月兌不了干系。于是,在一天晚上,我宴請了梁超眾人,暗中令衛隊包圍了梁朝的府邸,扣押了他的家眷,強行抄家!」
常笑听得暗暗吃驚,他說的簡單,其中艱難險阻,必然不少。強行抄家,對方還是地方大員,一個不慎,很容易被對方反咬一口。有句話叫,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何況,柳玉熙算是朝中新秀,因著最近的傳聞,梁超等人未必將他放在眼里。明里多少恭敬,暗里就有多少花花腸子,柳玉熙進入兩廣,可謂是步步驚心。他在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又有多麼大膽,這在朝中,只怕也是駭人听聞的大事。
「搜出來了?」雖然知道了結果,常笑還是忍不住詢問。
柳玉熙點頭,眼里的凝重這才化開了少許,「搜出了,光梁府,便有髒銀一百五十萬兩!」
「之後呢?你又是怎麼收拾其他人的?」常笑驚異,一百五十萬,柳玉熙兩個一個月的俸祿也不過百兩之余。
「之後,我便當場將梁超扣押,其余二十幾位官員,一蓋被我扣在府邸之中。我拿梁超開刀,為的也是震懾之效,給其他的官員兩條路。要麼,主動交出藏銀,認供畫押,尚可等候朝廷發落,不至于連累全家。要麼,我親自帶人抄家,到時候罪加一等,在皇上那里參上一本,到時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當然了,也有人當眾不服,想要反抗,被我當場擊殺了,皇上在我離京之時,授我先斬後奏之權,正好殺雞儆猴!之後的事情,便十分順利了,追的藏銀四百萬兩!」
聞言,饒是常笑,也被這雷霆手段驚出一身冷汗,為柳玉熙的果敢殺伐,也為那些官員,遇上這麼個人物,算他們倒霉吧!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看似淡漠,在面對她時,更是柔情密布的男人,在政治上的手段竟會如此雷霆萬鈞,乃至于老辣。雖然,這確實是最快的辦法,而且,他將此事辦得十分漂亮,常笑心里始終有種不安的因素在涌動。
見她沉默,柳玉熙的眼神也微微沉了一下,握住她的手,不覺有些冰涼,「覺得我可怕嗎?」
對于外人,習慣淡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涉及自身,涉及常笑,他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尤其是,在那樣的大家庭里成長出來,小時候便要比別人早熟,加上本身聰慧,對自己的能力,乃至于性格的堅韌也是很大的磨練。尤其是,他有個曾為公主的母親,見慣了大場面,也了解母子二人的處境,教導起他來,更是不留余地。無論是黑的白的,柳如雲都教了他不少。
聞言,常笑抬頭,認真地看著他,嘆息的眼神縈繞著濃濃的愛戀,「不,政場如戰場,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出事。何況,你懲治的都是貪官,是為民除害,就算手段雷霆了些,也是必要的。我知道你不會濫殺無辜,也不會刻意傷天害理,所以,我相信你,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