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錚在黑暗中低低笑了,雙手摟緊了她的肩膀,指甲透過薄薄的裘衣,險些要瓖入她的肉離去,霸道而殘忍地宣告他的所有權,「我是皇帝,整個天下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這就是強權,誰也改變不了!」
常笑微微閉上眼楮,透骨的寒意從腳底涌了上來,慢慢地滲透她的四肢百骸。
「今晚,我留在這里!」
不容置疑的陳述,讓常笑倏然睜大了眼楮。
這個表情似乎取悅了他,李錚伸手模了模她的臉,語氣輕柔,「放心,你乖乖的,我不動你,一切等生完孩子再說。」
如果他前半句讓她暫時安心,後半句又將她的心提到了嗓子口,一時間,苦澀無奈以及對未來無法掌控的惶恐瞬間席卷了她的心。
生完孩子,他便要開始折磨她了麼,為了滿足他作為男人的征服欲,從身體到心,不顧他人意願地殘忍攻伐。
李錚從她伸手翻了下來,側躺在她的身邊,一只手橫過她的肩膀,以半摟的姿勢強制性地讓她靠在他的懷里。
本該溫馨的氣氛,此刻卻莫名顯得冷凝,沉重。
常笑很不自在,偏生又不敢激怒他,只低聲嘆了口氣,「今晚,你不該來這里!」
無論是白蓉,還是另外兩個女人,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都希望自己的男人能留在身邊吧!
而作為皇帝的李錚,更應該利用這個機會籠絡權臣的女兒,而不是將時間浪費在她這個無權無勢還懷著他人孩子的女人身上。
這是功利心極重的李錚會犯的錯誤麼?她不懂。
「你這是在吃醋?」李錚在頭頂輕笑。
常笑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綻開一個無聲地冷笑,未置一詞。
李錚也知道這句調笑很沒有價值,她哪里會吃醋,她這是在變著法兒趕他走!
其實,他也知道,今天不該來這里,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踏進了她的寢宮,魔障一般的抱住她溫暖的身體。
安撫好那兩個女人,給他帶來的利益是巨大,反之,明日他宿在這里的消息便會傳遍後宮乃至于朝廷。
但他,不後悔,因為,懷里的人,很溫暖,果然是高處不勝寒麼,竟也需要這種虛無的東西來麻痹自己。
「睡吧!」李錚拍了拍她的肩膀,兀自閉上了眼楮。
常說,一塊石頭捂久了也會變熱,何況,她的心本來就是熱的,會比石頭還難捂麼?
此時此刻,他狂躁的心竟出乎意料地平靜下來,其實,有這麼個人陪在身邊也不錯……
常笑只是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人了,常笑喊了一聲,「聞香!」
守在門口的人立即走了進來,伺候常笑梳洗。
這一覺睡的很不好,她幾乎在天亮前才合的眼,氣色也比往常差了些,眼底的黛青分外明顯。
常笑望著鏡中憔悴的自己,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視線轉向鏡中為自己梳妝的聞香,淡淡道︰「他昨天什麼時候來的。」
聞香見她語氣平常,眉宇間分明有著不悅,以為常笑在責怪自己,不免低聲道︰「丑時來的,當時奴婢就守在外頭,本想進去稟報,皇上不讓——」
常笑輕聲打斷,「好了,我沒怪你!」
那個人要做什麼,又豈是旁人能攔得住的?她不該將氣撒到別人身上。
聞言,聞香欲言又止,其時她很不解,得皇上的寵不是天大的恩寵麼?何況,皇上年輕英俊,又難得對一個人如此上心,若是旁人,早就高興壞了,自家主子倒好,跟倒了八輩子霉似地。
但這話,她也只是想想,還沒膽子說出來,在宮里,保命的基本手段,就是嘴嚴……
常笑以為,李錚的夜宿至少會帶來一些麻煩,畢竟,這深宮里可不止是常笑和白蓉,還有他的兩個側妃,以及一個厲害的皇太後。但是,接下來的幾天,東宮里異常平靜,幾乎沒有任何陌生人來訪,常笑在門口看到院子里里三層外三層的防護之後,冷笑著釋然了。守得這麼嚴實,就是一只蒼蠅也別想飛進來吧!
自那日後,李錚還是日日都來,一天至少陪她吃一頓飯,心情好的時候會和常笑說話,常笑大多都是不搭理的。只是見白蓉好久不來了,常笑擔心,不免為了李錚一句,「蓉兒怎麼不來?」
李錚挑眉回了一句,「有我陪你還不夠麼!」
常笑便不再說話,因為李錚要來這里,便不允許他人來奪取常笑的注意力,非得要讓他忙得沒時間了,才施舍一般地允許白蓉來陪,還真是自私的人。
李錚偶爾還會宿在這里,往往這一晚常笑都睡不好,李錚或許意識到了,所以並不頻繁,也讓常笑暗自松了口氣。
一個月的時光就這麼悄然而過,常笑封閉在這個精致的宮殿里,心里是不安而無奈的,她以為,自己在這種狀態下誕下她的孩子。
但是,凡事都有個意外。
南邊一個不大不小的國家與西秦駐邊軍隊發生了摩擦,燃起了戰火。一朝天子一朝臣,西秦朝廷也在進行著一場因改朝換代而掀起的腥風血雨。李錚的手段自然是毒辣而冷酷的,因為抄家滅族,乃至于連坐者,一樁案子最多能牽扯上千人,不但朝廷里噤若寒蟬,連整個京都都人心惶惶。
首當其沖的當然是昭王黨,但是,幾個至關重要的人物,李錚卻無可奈何。
首先是霍長青,李錚奪了他的兵權,卻殺不了他,只有將他貶到邊陲之地,暫時給他吃一點苦頭。雖說兔死狗烹的戲碼在歷朝歷代都司空見慣,但霍長青剛剛帶領霍家軍平復倭寇之亂,倍受霍家軍和百姓的*戴,他若是回頭就殺了這個大功臣,造成的影響可想而知。只要殺了霍長青,任他找再多的借口,陷害忠良的惡名就免不了。何況,這人還是先帝親封的大將軍,他一等級便斬先帝重臣,這不是駁先帝臉面麼,也是不孝之舉。剛剛登基的李錚,自然不是昏君,便不會做這種自毀根基的傻事。
其次便是陶剛,這人和李熙情同手足,深得李熙信任,李錚自然是處之而後快。只是,李熙像是早有預料,竟在與他攤牌的當晚便轉移了陶剛的家人,翌日,陶剛辭官,此後,便一直跟在李熙身邊,李熙去豫州,也是帶著他的,防的就是李錚對他下手。
再來就是譚正,曾經中立黨的頭頭,卻在先皇駕崩之後,毫不猶豫地倒向李熙,確實讓李錚恨得牙癢癢。無奈對方世代忠良,在李熙爭儲失敗之後,譚政立即上折告老還鄉,竟一點也不留戀權勢。譚家家底可是干淨得恨,譚正辭官又辭得突然,倒一時讓李錚找不到把柄。不讓辭,又說不過去,人家在奏折里說的清楚,老父病危,喪子之痛,自己年事已高,為朝廷辛苦半生,是該頤養天年了。
李錚不免冷笑,這譚雅倫死的還真是時候,給了譚政一個月兌身的借口,加上譚老爺子又病重,先不說是真的還是假的,李錚倒覺得譚老爺子是是老狐狸,為譚家險中求存,他算是做到了。
再說如今的朝廷,就像是一根繃得不能再緊的弦,隨時都可能崩斷,而斷的那一天,便是李錚頭疼的時候。
而李錚,顯然也意識到了隱藏在背後的危機,所以,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出乎意料地決定——御駕親征!
李錚想讓這場戰爭成為他登基後的第一次功勛,以此樹立威信,更想借此轉移百姓們的注意力,也讓準備隨時魚死網破的官員們暗自松了一口氣。
常笑知道這個消息後,確實松了口氣,心思便活絡起來。
李錚走了,她逃走的機會是不是會更大一些。
李錚出征的前一晚,是宿在常笑這里的,這一晚,常笑一如既往的沉默,但李錚分明察覺了她那隱藏在平靜面容之後的喜悅,這讓他很是不爽。
冷嘲熱諷了幾句,得不到回應,李錚也懶得計較了,也許是想到分別,李錚臨睡時倒難得說了一句好話,「我走了,會讓蓉兒來陪你,孩子,等我回來的時候,再取名字!」
常笑听他說允許白蓉前來的時候,心里著實高興了一下,她要是想出去,太需要白蓉的幫助了。但听他說要給孩子取名時,心里又制不住地冷笑。
我和阿熙的孩子,還輪的到你來取名字麼!
等你回來的時候,只怕我早就不在了!因為,我不會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李錚天還沒亮就走了,也許是這一晚太興奮,常笑沒有睡著,他走的時候,她醒著,卻裝著沒有睜眼。
黑暗中,李錚用手中摩挲著她的臉龐,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嗓音很輕,卻很柔,「等我回來!」
他走之後,常笑緩緩睜開了眼楮,抬起手,狠狠地擦著嘴唇……
李錚走後的第二天,白蓉來了。
這時的常笑,已經懷有九個月的身孕,肚子大的像個吹過了的氣球,隨時都要炸開一樣,把白蓉看的一驚一乍的。
圍著她的肚子,驚奇不已,「李姐姐,你是不是快生了啊?」
在這個深宮里,常笑只有面對白蓉的時候,才會露出真心的笑容,「還沒到時候,可能還要過個十來二十天!」
白蓉有些惋惜,「我還以為馬上就能見到小寶寶了呢!」說罷,又仔細打量了常笑,目中倒顯出了一憂郁,「姐姐,我听說懷孕的人都會發胖的,可是你這麼瘦,到時候生寶寶會不會很辛苦?」
這話倒是說得沒錯,一般人懷孕到這個時候,腰月復雙腿都會變粗,胸部也會漲大,但是常笑,進宮這麼久以來,不知道是心情抑郁,還是食欲不佳的關系,肚子鼓得跟什麼似地,身材還是很消瘦,腿部也沒有浮腫的很厲害,從後看,幾乎看不出懷孕的跡象,只是看到前面,會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她這樣的身子,真的能承受月復中的重量?
怪不得白蓉會擔心了!
常笑也無法解釋自己的情況,但是,她給自己把了脈,胎兒還是十分正常的。
她也相信,自己會平安地產下寶寶,不管再辛苦,她都要將他生出來。
想到此,常笑對白蓉鄭重道︰「蓉兒,等我生產的那天,請一定要來幫我!」
白蓉有些不知所措,「姐姐,我不會接生的!」
也難怪,出閣前,便沒有做過這種事,出閣後,自身也沒經驗,就算從醫書上看到過,哪里曉得具體怎麼接生。到時候看到接生的血腥場面,自己不自亂陣腳就不錯了。
常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別怕,替我接生的自然有專業的接生婆,我只是讓你在一旁看著,免得讓人動了手腳。」
李錚在的時候,她或許可以放心,那個人雖然殘忍,因著利益關系,卻暫時不會對自己動手。但是,李錚那兩個妃子和皇太後就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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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生小寶寶了,沒錯,那什麼的妃子和太後會來找茬,笑笑的大劫也在這里,苦過之後,方能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