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皇帝並不遠,我能有這種感悟,還要多虧了我娘。
因為但凡是宮中發生了點什麼事兒,纏綿于牌桌的我娘總是最先知道。可見,除了賭錢享樂以外,中年婦女的牌桌還是宮廷秘聞以及八卦情報的溫床。
這日用膳,由于我一向熱愛自力更生,便用左手持著筷子夾菜,吃得是無比艱難。
我娘將她得來的情報,放在飯桌上與眾分享,「要說皇宮近日,還真是邪了門了,太子出生時皇上親手栽植的那顆小樹,昨日突然就被人推了,斷成兩截慘不忍睹,身居高位者一向最信奉神明先兆啊什麼的,那樹就代表著太子,樹倒了豈不是意味著行凶者在詛咒太子早夭?」
一口菜嗆在喉管里。
「而且最為奇怪的是,愣是沒有一人看到真凶,那棵斷樹旁站著的只有太子,問他什麼他都也不肯說,只是呆呆望著那棵樹沉思。哎,這是太子即‘火盆事件’之後的另一樁難解之謎,女兒,你說這太子是不是要成精了啊?」我娘的表情里滿含著「太子的腦子壞了嗎」這樣的疑問。
我本就吃得艱難,這下可好,胃口全無,我敷衍我娘道︰「嘖嘖,沒錯,宮里好不太平哦。」
「就是說啊,」我娘嘆了一口氣,「太後得知此事,硬是不顧皇上的反對,宣欽天監進宮佔卜吉凶去了。[]估計這回,姜淮也就只能當個事後諸葛,解決不了問題的。宮里頭著實應該再增加大內高手來保護,不然此事都挑釁到皇家子嗣面前了,仍讓真凶逍遙法外可怎麼行?」
我把筷子一放,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什麼時候宣姜淮入宮的?」
「就剛剛啊,要不是聖旨到了姜府,你娘我能這麼早就散攤嗎?誒誒誒,女兒你去哪兒,飯還沒吃完吶……」——
你們是不會懂我這種人還沒到晚景呢,就已經都淒涼了的慘,眼看後台就要不愛我了,我還要繼續提防著我叔的詭異難猜,現下右手傷了,飯也吃不香,我不能再往自己身上攬事兒了……
看來,是該利用一下那位紅透宮廷的欽天監大人幫我度過難關了。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我剛一出王府,就看見姜淮的轎子正要起轎。
為了不讓太多人看見,我火速沖了過去,掀開轎簾就鑽進了轎子。估計轎夫們還沒看清是個什麼東西襲擊了他們家大人,都在激動地問著︰「大人,大人你有沒有怎麼樣?!」
由于我沖上來太過意外,用力又過猛,角度又很是刁鑽,姜淮捂著小月復,吭哧半晌才命令轎夫,「都一邊兒候著去!」
「姜大人好威風啊!」我自然是要粉飾一下我的喪心病狂,「天氣這麼好,姜大人哪兒去?」
許是姜淮緩了過來,他把我拉近了些,語氣也恢復了以往的風騷,「小心肝今日怎麼格外地熱情?看來晾了你一陣,你果然就壓抑不住真實情感,迫不及待地想見我了吧?」
「我是想你的很,」想你怎麼還不看破紅塵,皈依佛門,「你奉旨進宮,可否听說是為了什麼事兒?」
姜淮捏住我右手腕緩緩地舉起來,然後停在我們兩人的視線之間搖了搖,「呵呵,你猜。」
我眉心一突,這個大賤人,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不如我給你貢獻一計,也好過你進宮瞎蒙瞎算不是?待皇上和太後問起了,你就說此等斷樹異象,乃非人為,委實是天意所致,極其不祥,但只要皇親國戚兩年內都不行嫁娶的話,便就能夠逢凶化吉了。」我覺得我非常有當神棍的慧根,「這個主意如何?」
姜淮非常誠懇地表示,「哈哈哈哈哈。」
我覺著,我要被他氣哭了。
「小心肝呀,」他停住笑後,便曖昧地抓住了我幸存的左手,朝他胸膛探去,然後帶著我的手慢慢滑下,即將到達他的小月復,「方才你的膝蓋若是再往下撞兩寸,你猜猜會是怎樣?」
此人找虐,我又怎能不成全他。
「我是很願意此生多你這麼一位好姐妹的。」說著,我直接用了一陽指,隔著衣服猛戳向他的肚臍。
姜淮悶哼一聲,捂住月復部,「那我……也是很願意在皇上和太後面前……發表一己之見的。」
「你!」他的一己之見從來都不會向著我,當時我的心衰感,真的很難用文字描述出來。
「好了好了,」姜淮推推我的肩膀,「耽擱太久,可要誤了進宮的時辰了,你若不想嫁那個連將軍,自己回了便是,七拐八繞地腦袋不疼嗎?」
我用單手扒住轎壁,「你敢推本郡主,不要命了嗎!不許推,不許推听到沒有!」
姜淮推我的手停了動作,轉而直接伸出手臂將我勾過去嵌在懷里,「也行,你若是不下轎,那就隨我一同進宮罷。擇日不如撞日,我這就去稟報皇上,就說惜緣郡主愛慘了我,願意下嫁。」
我從姜淮的懷抱里掙扎出來,並對他附上了兩個字的贈言︰「我呸!」
「你不願嫁他也不願嫁我,那你想嫁誰?連錚和我,你總得選一個。」
我是衷心敬佩!姜淮的思維顯然太過另類,我干嘛要在他們二人中「挑兵挑將」,世上再沒男人了嗎?「那我寧肯選出家。」
「就算你真要出家,那個人也未必能放手啊……」姜淮忽然垂下了眼皮,嘆了一口莫名其妙的氣。
「你說誰?」
「沒誰,你快下去,作為郡主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一個朝廷官員拉拉扯扯勾勾搭搭,你不害臊嗎?要真的想把名節棄之于不顧,你晚上好好等我的,趕緊下去。」
我直接被他推了出來,還差點栽了一個跟頭,「姜淮你王八蛋負心漢啊你!」我都沒有察覺我的情緒怎麼上升的如此這般到位,我把腦袋又伸進轎簾,「以前你還叫我小心肝,現在直接動手推我,你混蛋!念及你是初犯,神經不太清明,要是你進宮後按照我交代好的說,我可以考慮饒你不死。」
姜淮湊近我的臉頰,呼吸吐納自如,「別呀,可千萬別饒我,小心肝,我可等著你晚上過來弄死我的。」說完,就用食指將我的腦袋頂了出去,「起轎!」
我看著轎子慢慢淡出視野,不由得心灰意懶,只盼老天能開眼收服了那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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