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大觀二十二年初秋,衛國公嫡子揚威將軍衛霜,為大將軍秦達帳下先鋒參軍,副都指揮使,領三十萬由京畿和南路鳳威軍調撥而來的大軍浩浩蕩蕩開拔往西北而去。文字首發
大軍開拔之後,今上又因為勞軍辛苦了一會,舊疾發作,輟了第二日早朝。
之後一連幾日,又是不見上朝。
一時間京城里人心惶惶,各家緊張,消息滿天飛。
送走了衛霜後,國公府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除了宮中賞賜下來幾分恩典外,謝琳瑯對外頭的應酬依舊一推三五六,誰家也不去,以身子不爽為由閉門謝客。
府上日常倒也是平靜,一應雜事在謝琳瑯手中井井有條,整個國公府上下也都是些有些經歷的,外頭如今情勢詭異,便也自然不敢多事。
大軍開拔三日後,謝琳瑯照著平日習慣先去老太君那請了安來,侍奉吃了早飯,自己在廳堂里理事完,正在屋子里歇息,便听外頭刑媽媽來稟報︰「女乃女乃,郡公府來人說太太昏倒了,讓您趕緊回去一趟呢。」
謝琳瑯手中一抖,正在穿針刺繡的手便是一痛,一旁的喜鵲瞧見了忙道︰「哎喲,女乃女乃您沒事吧。」
謝琳瑯將手指頭含入口中吮吸了下,默默搖了搖頭︰「是誰送信的,讓她進來。」
簾子一響,刑媽媽後頭領著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也不敢抬頭,只躬身道︰「見過女乃女乃。」
謝琳瑯認得是家中內府管事方喜,便問道︰「怎麼回事,你同我說清楚。」
方喜忙道︰「回女乃女乃話,奴才也不敢多問,只是里頭傳話讓奴才趕緊來接女乃女乃回府一趟,說是太太身子不好,想見您一面。」
謝琳瑯略略沉思了下,吩咐道︰「你且去門房等著,刑媽媽去外頭把車馬備好,鷯瑤同喜鵲,你倆個給我梳洗更衣,我去同老祖宗稟報一聲就走。」
下頭人忙應了開始各自忙碌,謝琳瑯梳洗一番後,進了榮壽園來將衛老太君,老太君正歇午,听聞謝琳瑯同她說話,先是沉吟了下,揮手讓下頭人都退出去,拉過謝琳瑯手道︰「這事,來的突然,你要不要先差人去你娘家府上打听仔細了再去,匆匆忙忙的也不是個事。」
謝琳瑯道︰「孫兒媳原本也這樣想過,只是,這事只怕先就是真的,便是如今我不過去,想必又會想別的法子唬了我去,何況,我家太太身子一慣不好,若是我不去,怕落了人口舌。」
衛老太君面色一沉,有些凝重,謝琳瑯看她如此,便又道︰「老祖宗擔憂的事,孫兒媳明白,只是如今這情勢,躲是躲不過的,只能拖。」
今上病重,這已經不是秘密,太子之位空懸,這卻是火燒的要緊事,衛冉每回從朝里頭下來,也是一臉凝重,見不得聖面,宮里大概封鎖的甚嚴,老頭子又不願意同家中婦孺說什麼實情,卻是那表情夠說明問題。
府上人人這會子也都過的緊張,二房沒有功名不用入朝,三房倒是在戶部做個員外考功郎,只是這職位比衛冉不及,就更談不上打探消息,便是回府,也是不願意同夫人說,鬧得王喜蘭這幾日見天往大房這跑,想探問些什麼來。
原本替衛爾雅議親的事,也暫緩了去。
宮中也曾下了以太後名義的懿旨,招謝氏女入宮伴駕,畢竟謝琳瑯的婚事是皇帝賜的,說起來老太後要謝琳瑯入宮,也不算是太過分,然而老太君卻以身子老朽沉痾,府中中饋離不開謝氏為由,駁了太後面子,雖說衛老太君歷時三朝,地位與已經過世了的太皇太後同輩,尋常便是太後,也要給一二分體面,可這要是擱著平日,便是欺君抗旨的大罪,有意思的是,這駁回去後卻是再沒了下文。
謝琳瑯同衛老太君一方面更肯定這並非出自太後懿旨,另一方面,卻也更加擔心,三十萬軍隊的兵權出去,南路軍不過是幌子,京中禁軍才是主力,而這支主力卻是握在衛霜手中,想必有人不放心而要拿她去做人質,只是不知道是何人授意。
能避開便是要避開,可是如今這出招的繞過國公府,卻是從郡公府而來,顯見得有勢在必得之意。
如果這回再避開,怕下一回那就要來硬的了。
謝琳瑯同衛老太君都明白這一點,老太君便是無話,最終道︰「小心,委屈你了。」一個拖字,她也知道只有謝琳瑯出面,引得牛鬼蛇神出來,不然一味躲避,怕是更添艱難。
謝琳瑯又安撫了一番衛老太君,囑咐了又籮好生看護著,這才同鷯瑤和喜鵲一起出來上了馬車,亟亟趕往郡公謝府。
府外早有人在外頭角門候著,看來了人直接開了門引進去,入了二門,便見秦氏身旁的榮氏早出來迎接,看著她過來,一邊抹淚一邊就及不待的喚︰「好姑娘,你可算是來了。」
謝琳瑯這會子也沒工夫同她客套,問道︰「太太怎麼樣?」
「剛吃了靜心的湯藥歇下了。」
「大夫怎麼說?」
「只說是急火攻心,五內虛陽,好生寬慰養著才是。」
二人邊說邊進了屋,謝琳瑯又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太太怎麼會突然暈倒了的?」
將她問到這個,榮氏一把鼻涕一把淚道︰「不是老身不敬,真正是二小姐太不懂事,前些日子出去說起要去普濟寺進香,太太倒也沒不許,只是一天沒回來,結果差人去尋,說是被人接了宮里去了,太太急得什麼似的,讓人打听,只知道二姑娘在寺里頭不知如何遇上了三皇子,便跟著人家進宮了去,這還得了,太太只能把這事告訴老爺,老爺大怒,連夜進宮去了,只是去了便沒有再回來,少爺放心不下,第二日便也進了宮去打听,卻不想也沒回來,如今宮里頭一個傳話的人也沒有,老爺少爺二姑娘竟然是一去沒了音訊,太太急火攻心,昨個兒暈倒了去,老奴實在沒了法子,這才自作主張讓人去國公府尋大姑娘您去,也不知,這事做的對不對,有沒有給大姑娘添什麼麻煩。」
謝琳瑯擺擺手︰「你做的對,沒什麼麻煩,我先去瞧瞧太太。」
說罷搭著手便入了內室,先就瞧見了秦氏頭上纏著一方帕子,面色有些青灰,躺在床榻上,許是服了藥,這會正睡得沉。
謝琳瑯也不打攪,只陪坐了會,才又悄悄從里頭退出來,問了榮氏幾句話,府上如今一家子能做主的病倒的病倒,沒音訊的沒了音訊,便有種嘩啦啦大廈傾覆的味道,便是整個府里亂作一團去。
謝琳瑯也不做其他,只將院子里包括幾房老爺的妾室統統招進了正房院子前空地里,當著眾人面,將幾個被抓著偷了府里東西想溜出去當的丫頭婆子當場杖斃,看著大家伙被震住了噤聲不敢多言,謝琳瑯只慢悠悠道︰「太太平日待各位都不薄,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不求你們替郡公府赴湯蹈火,也不希望你們落井下石,老爺和太太身子不好,管不得太多事,少爺領了宮里的差事一時顧不上府中,這幾日便是由我這暫領著,你們若是都安分守己,我也不會太為難你們,只不過若再有誰敢行這些個偷雞模狗的勾當,這幾個便是爾等下場,可看清楚听明白沒有!」
謝琳瑯平日在府上便有威信,只是少有發作,今日如此雷霆霹靂手段,頓時把眾人壓得聲息都不敢出,便是有兩個嬌滴滴的姨娘嚇得軟倒了過去,謝琳瑯也不多問,只讓人架回自己屋子里去灌些湯藥,並嚴令眾人多做事,少嚼舌頭,才讓眾人散去。
她這邊威嚇完下人,這頭榮氏過來通知說太太醒了,謝琳瑯忙又回了屋去,便見秦氏歪在床榻上,瞧見她,便立刻伸了手哭道︰「我的兒!」
謝琳瑯忙過去坐在一旁任由秦氏抱住她好一通大哭,要說秦氏平日也不是禁不住事的人,謝琳瑯便是她一手教出來的,只是這一下子丈夫兒子都一去不返,家中沒人可以幫得上說的了話,到底年歲大了,一時便失了方寸。
大女兒算是她最大的依仗,如今這會子見這真正是激動萬分,少不得發泄一通出來,謝琳瑯知道大夫囑咐過太太是積郁于內,若得發散,方是良效,便也不多勸,只由著母親痛哭半日。
好半會看她收了淚,方才道︰「母親休要急躁,老爺和哥哥都是朝中要緊人物,無論如今誰做得那個位置,少不得要依仗京中這些元老,哪一家的世族沒有個牽絆,便是扣下父兄的也必然是想要借著他們的勢力做個仰仗,必然不會要了他們性命,母親盡管放心。」
秦氏依舊有些不放心︰「你哥哥是個直腸子,你二妹妹又是個只會闖禍的,如今入了宮連個投信問路的門路都沒有,最要緊的是你家老爺年歲大了,前些日子那頭風還又發作過一回呢,宮里頭又沒個知冷熱的,萬一有個什麼好歹,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我怎麼能放心呢。」
謝琳瑯不由笑了下︰「太太素日都只說再不管老爺,怎麼今日瞧著,倒是頂頂要緊著老爺?莫不是平日同女兒說的都是氣話?我還當太太您最不在意便是老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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