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長眠無聲息,卻說因為擔心秦氏一個人在府中身子骨吃不消,謝琳瑯並未連夜趕回衛府,卻是留在了謝府,只派了鷯瑤去公府給老太君送信,說明了府上因由。文字首發
回來復命,卻是並不是只一個鷯瑤,同時跟著來的,還有又籮。
見著謝琳瑯,旁的話也沒多說,只盈盈一拜,道︰「老祖宗讓奴婢過來同夫人傳話,說府上一切安好,夫人不必掛心,但只需好生處置親家府上事體,旁的不必擔心。」
謝琳瑯吩咐身後丫鬟捧上一鐘蜂蜜梨茶,用銀杏茶勺攪著茶盞,淡淡道︰「有勞了,辛苦這一趟,便在府上用了飯再走吧。」
又籮瞧了瞧她臉色,輕聲道︰「女乃女乃氣色不太好,可是有什麼不適?老祖宗臨來讓我交待著,您可別多心,真正不是旁的意思,只女乃女乃千萬不要多想,身子要緊,這些鬧心的事,總會過去的,別弄得自己個不痛快才是。」
謝琳瑯笑了下︰「你替我同老祖宗說一聲,多謝她老人家記掛,就說我這一切都好,不必擔心。」
看她避重就輕,又籮也瞧不出她心思到底如何,只老祖宗那要傳的話也就這麼多,可是她多年伺候,又經歷坎坷,看盡人生冷暖,知道如今這時候,只怕到處都只會是有落井下石的,卻是難有錦上添花,她雖知道謝琳瑯來歷,卻覺得通一個京城看,像謝琳瑯這樣的人,便是放在宮里頭,那也是誰也不遜色的,不過一個身份,卻也能讓人萬劫不復。
老祖宗話里沒有嫌棄的意思,可是只怕這會子不接人回去,只怕會冷了***心,不要說三爺那把這位女乃女乃捧著心上的,便是宮中……
她還是要該多撫慰撫慰,如今看著凶險,可若是熬過去,那便是通天大道,只怕謝琳瑯一時心氣不足,倒是讓人可惜了去。
便又溫聲道︰「女乃女乃一切保重,宮里頭有傳話,」她探看四周,壓低了聲音在謝琳瑯耳邊咬著細語︰「這話倫理不是奴婢該嚼舌頭的,只不過怕女乃女乃掛心,宮里頭有傳話來,一切安好,讓您不必擔心。」
謝琳瑯神色一動,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只不過一閃念間便已經瞧不真切,卻撇了下唇角︰「多謝。」
看她依舊不冷不熱的模樣,又籮當真琢磨不透,她是否听懂了自己意思,可是宮里頭那位心思,她也只是揣測,說大了去,這是她僭越了,再多言便是不妥,也只好吞了口茶,道︰「那既然如此,奴婢就告辭了,女乃女乃多多保重。」
謝琳瑯點頭起身來,親自將又籮送出了府去,臨走前卻又想起一樁事,便听又籮道︰「忘了同女乃女乃說,翠翹丫頭不意染了熱風,老祖宗怕她在院子里給人過了病氣去,送她去莊上養病了,那有奴婢家的男人照顧著,女乃女乃可以放心。」
謝琳瑯問道︰「秋浣可好?」
又籮語氣一頓,面上露出幾分不安來,謝琳瑯看在眼中心下明了︰「我知道了,姐姐慢走。」
又籮不好多說,忙上了車去,瞧著國公府的青衣轎子搖搖擺擺的遠去,謝琳瑯一言不發的凝視佇立,許久,身後喜鵲有些個憋不住道︰「這,莫不是還真要舍了女乃女乃您了,這都是什麼事,太過分了點吧。」
鷯瑤瞪了眼她,在謝琳瑯身後朝她努嘴作勢,唬得喜鵲不敢再多牢騷,卻又忍不住低聲嘟囔︰「咱堂堂郡公府,作甚要怕了他們,當姑爺不在就欺負人,哼哼。」
謝琳瑯只當沒听見後頭哼唧,也沒看見鷯瑤的鬼臉,倒是醒過神來,回身道︰「回府吧。」
瞧出主子心情不虞,二人也不敢多勸,只郡公府上也不知是心里不舒服,瞧著誰都眼神古怪,只平日謝琳瑯威風尚在,也沒誰真敢冷嘲熱諷的,只不過這氣氛,卻也足夠壓抑。
謝琳瑯卻一概不理,只是尋常陪著秦氏用餐,又寬慰了秦氏幾句,這會子只一個榮氏貼身服侍,也沒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倒是尚不知道外頭發生的大事,被女兒寬慰幾句後喝了安神的藥湯,便又早早歇下,把一府的事情都交由謝琳瑯主持。
便是又這麼胡亂過了一夜,第二日,便有謝氏宗族里人再一次來了府上,這回卻是傳喚謝琳瑯去宗祠听候問話,把個榮氏同兩個丫頭頓時嚇得緊張起來,反而是當事的謝琳瑯還是一派淡然,只托榮氏將這些事暫緩告訴秦氏,休要擾了她歇息,把各院子守緊了,不許那些個投機取巧的鑽了空子,這才領了兩個丫頭上了過來的馬車。
馬車並沒有繞了一圈從外圍去往就在郡公府西廂這邊的宗祠,卻是往別處而去,那接人的男子倒是比昨日那位客氣,還不忘了解釋兩句︰「這事鬧的頗大,听說當日在宮里頭鬧了兩派意見,一說是家事不該官家插手,一說此乃人倫大事,不可輕忽,最後鬧的不行,便是德妃娘娘提了建議,說既然國公府這會子也在鬧這件事,干脆兩件事並一件,請個德高望重的老人來做公正,聖上便下旨,將兩府的族老都接到大理寺來,由大理寺卿同御史台太常寺三司主持,大理寺卿林文斌乃三朝元老,最是公正不阿,由他主持,兩家同驗查真相,也好向世人交待。」
听他一番解釋,謝琳瑯倒是不以為然,反而冷笑了一聲︰「倒是個好大的陣仗。」只怕交待的不夠清楚,只怕知道的人不夠多麼?
這可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決死之招啊,怕她死得不夠難看還是怎地?
謝琳瑯倒是生出幾分感慨,究竟當初發生過什麼,讓自己被憎恨至斯,倒正如其所言,恨不得她不得好死啊。
一旁的人瞧著,只覺謝琳瑯此刻怕是嚇傻了才是,一副神游太虛的模樣,說起來今日這事,對謝家也好衛家也罷,都不是什麼好名聲的事,只怕兩家長老都是心中不快,世家大族誰不把面子放在最要緊處,如今卻被人光天化日鋪陳開來說道,真正是丟了老臉。
別處沒法子發泄,那位姑爺倒還真運氣好,早早兒不在京城,只怕眼前這位最是要受氣去的,便是日後洗月兌了嫌疑,那也是有了污穢,難以在一家中立足。
可憐了一個大好女子。
憐惜歸憐惜,他也不過是個宗族一員,沒那能耐左右時局,更無法力挽狂瀾,只按著吩咐將謝琳瑯帶往大理寺來,听候發落。
這邊早已經是人頭濟濟,這京城如今風聲鶴唳,卻出了這檔子事,也不知里頭究竟怎麼個肚腸,倒是把泰半世族的人給吸引了過來,偏偏兩家又都是南北兩面的頭面人物,更是受人矚目,這事倒也听得新鮮,其他幾家世族,出了南邊還有一家關家老爺近日領了事出去他州公干外,其他幾家頭面人物都聚集了過來。
謝琳瑯下車時,便見著大理寺主殿閣內正廳聚集一片,此地常有備大案會審之用,很是寬敞,寺旁卿,少丞,簿,都轄推吏等管理家屬均是居于此中,今日也來湊個熱鬧,廳堂外廣場上也擠滿了人,探頭探腦的,只想听個清楚。
看謝琳瑯這頭馬車過來,便將目光矚目了過來,這會子也沒了平日深宅大院規矩,外男瞧不見二門內女眷,馬車在廳堂外轎堂停了,謝琳瑯由人扶著下來,便是受了矚目。
她只當沒瞧見,扶著丫頭手跟著來人徐徐走入,內里兩家的族長奢老都已經等候,齊刷刷便瞧了過來。
謝琳瑯目光巡視一周,先就見著自家父兄及公公同老太君,先上去沖父兄一禮︰「琳瑯見過老爺,兄長安好。」
謝懷成咳了咳,捋了捋下巴山羊美髯不吭氣,倒是一旁的謝文俊微笑點頭︰「妹妹不必多禮。」
看她抬頭,還沖著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撫,謝琳瑯回了個笑意,又轉過來朝衛冉並老太君行禮,衛冉面上有些不虞,倒是一旁的衛老太君笑眯眯拄著拐杖沖她點頭︰「好孩兒,今兒個委屈你了,同幾位長老們見過禮,便過來坐罷。」
老太太話一出,倒是四周有些人面色變了變,這份明白面上的袒護讓不少人覺著謝琳瑯這會子在衛府依舊得寵,老太太這是明著護著,今日之事,怕是未必如人所想。
也不管旁人如何心思,謝琳瑯又大大方方沖兩家幾個長老族長行了禮,今日雖然是堂審,可是人家如今還是長女嫡媳婦,誰也不好拉著臉給臉色看,均是端著架子應了,看著謝琳瑯裊裊走近衛老太君身旁,雖說丫頭僕婦都給趕出外頭去,早有機靈的人來遞了張椅子讓她坐在一旁。
這下子倒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要說今日是質詢謝琳瑯身份,算是三堂會審,可人家安安穩穩坐在那里,也不像是來受審的,不好呵斥,可是總也不能叫人一來就跪著,卻是說不過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那頭人老太君住這個壽山拐棍坐得筆直,跟尊佛似的,眯著眼養起了神來,謝琳瑯低頭垂眸一聲不吭,恭恭敬敬陪坐一旁,倒是幾分小媳婦模樣,卻更是不好開口。
好半晌,終究是上頭坐著都已經發涼的林文斌先咳了咳,拿著他老資格出來道︰「今日既然是來問案的,便是要人證物證和原告,不知何人是原告啊?請上來說一說,告得是什麼人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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