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璃渾身都在顫抖,若不是映雪死死抱著他,他幾乎就要忍不住沖上去一劍殺了眼前這位所謂的親生母親,還有她懷里的那個小、雜、種!
「為什麼?」
接觸到那血紅的眼楮,季芊筱不禁一陣陣發怵,下意識的更抱緊了呼延博文,看向楚玥璃的眼神也從三分歉疚增加到了四分,「璃兒,你救救文兒吧,他還這麼小,怎麼忍心看著他受此折磨,甚至是……」
邊說著,她已手下落下淚水,越發用力的抱著懷里那個明明已經快十歲,但看上去卻只有六七歲的孩子。
「璃兒,我保證不會傷害你的,只要分開多次,便不會有危險。就當是我求你,救救文兒好嗎?他是你親弟弟啊。」
楚玥璃顫抖得越發厲害了,渾身的氣息狂涌,瘋狂的沖突,手放在映雪的背上卻是緊緊的握起了拳,本就鮮血淋灕的手心越發的猙獰了。
她怎麼忍心?她怎麼竟還能夠沒有絲毫負擔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親弟弟?」他死死盯著她,拼命忍著渾身的顫抖才終于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本王是親弟弟,怎麼可能會是赤瀆的王子?」
外面的嘈雜聲漸響,似乎又有什麼重要的人物出現了,映雪用力抱著他,就地轉了個身不再讓他與季芊筱相對。
透過他的肩膀,冷冽的視線直直的就刺了過去,「還真是人不要皮就天下無敵了,你模模自己的良心,可否有因為說出了這麼厚顏無恥的話而有半點不安?你手里抱著的那個是你寶貝兒子,那在我懷里的這個就只是你路邊撿來的嗎?哦我忘了,你不過是為了想要我家夫君救你的兒子,才會承認這也是你的兒子,不然他早就已經不存在你的腦海里了,也難怪你能那麼厚顏無恥,那麼無所顧忌毫無負擔的做出拋夫棄子的事情!」
季芊筱頓時臉色一白,就要開口不知道說什麼,但映雪根本就不想听,直接打斷冷聲說道︰「別以為楚玥璃對你下不了殺手,還當你是他母親,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他,對他提出這樣過分的要求。我告訴你,他下不了手,我下得了手!我不願讓他背負上弒母的罪名,但卻不在乎我自己背上一個誅殺婆婆的罪過!還有你最好記住並記牢了,楚玥璃是大宛帝國的皇子,他的母親自當是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的大宛帝國的皇後娘娘,與你沒有半文錢的關系,你最好別再說出更過分的話,不然我現在就先殺了你!」
抱著她的手臂突然收緊,始終安靜的,沉默著任她對他的母親惡言相向的楚玥璃,終于有了點其他的反應。
他的懷抱越來越緊,似要將她嵌入到自己的身體里面,而那渾身的顫抖,也一點點的平靜了下來,埋首在她的發絲里,輕聲說道︰「雪兒,我們走。」
瞬間將視線從季芊筱的身上收回,擁抱著他用力點了下頭,「嗯!」
而幾乎就在同時,宮殿的大門被轟然推了開來,然後一個身披華麗裘皮的高壯男子在侍衛的擁護下大步走了進來。
「肅王殿下,既然你都已經來了,接別這麼急著走吧,本王還有點小事,希望能得肅王殿下的幫忙呢。」
楚玥璃的手臂猛然收緊,然後緩緩的放松,讓映雪能在他懷里側轉個身,轉身看向外面的情況。
外面一片燈火通明,夾雜在其中的,是人影憧憧、刀劍森森,而這被擁護著率先進來的,赫然是赤瀆王,呼延絡舸。
只見他腳踏金色馬靴,身披華貴裘皮,裘皮下面是怎樣的穿著倒是看不清楚,但從那不經意間流落出來的一片衣角,只覺得光滑柔韌,色彩鮮明。再往上看,一臉的絡腮胡子,胡子下面,是一張菱角分明的臉,一雙明亮中帶著些陰桀的眼楮。
不可否認,這確實是一個長得很有味道的男人,但無論是那通身的氣派,還是只論長相容貌,他似乎都比不上大宛帝國的至尊皇帝啊。
映雪看著他挑了下眉,又忍不住轉頭看了眼身後的季芊筱。
她就是對這樣一個男人一見鐘情,並毫不猶豫的投敵叛國,拋夫棄子了?怎麼想都覺得父皇好憋屈呢,無論是哪個方面,這個男人都無法與父皇相提並論好麼?這麼看過去,唯一父皇比他不上的一點,恐怕就是他的粗獷了。
呃,莫非她就喜歡這樣的調調?
且不論映雪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麼不著調的事情,楚玥璃卻已經與呼延絡舸對上了。
楚玥璃此刻剛受過刺激,雖在讓映雪的氣息下暫時平靜了下來,可心里卻依然有著一只狂猛凶獸在瘋狂的咆哮沖突著,通紅的眼楮已消退,但依然泛著隱約的血光,只是這麼盯著人看,便自有一股子的殘虐暴桀。
他顯然沒什麼耐心和心情跟任何人多說廢話,即便對面的呼延絡舸正一副打算跟他聊聊天,談判一下的姿態,在他的眼里也同樣什麼都不是。
手中軟劍輕顫,顫出一片迷離森然的白光,楚玥璃死死的盯著一臉趾高氣揚志得意滿模樣的呼延絡舸,忽然就消失在了原地,在那些赤瀆的王宮守衛們的驚呼聲中,只听「叮」的一聲刺耳之極的刀劍相擊,伴隨著火光四濺,楚玥璃已出現在了呼延絡舸的面前,劍刃距離呼延絡舸不過只剩下一寸的空隙。
呼延絡舸猛然瞪大了眼楮,眼中一片駭然驚懼,似乎沒想到楚玥璃的武功竟會高到這個程度,只這麼一擊,他就感覺到他那握刀的手腕一陣酸麻,虎口迸裂而鮮血淋灕。
他雖是意外之下匆忙抵擋,但他一向對自己的身手,尤其是力量有十足的信心,卻沒想到楚玥璃那看似輕飄飄的一劍,竟讓他受到如此沖擊,豈能不震驚?
楚玥璃可不管他是否震驚,一擊不中便當即變招,直朝劍柄的方向削去,「嗤」的一聲帶起一溜火花。
這一下若真削中了,恐怕首先會被削下的就是呼延絡舸的手指。
不過呼延絡舸畢竟不是尋常人,面對這樣的情況不退反進,悍然抽刀便朝楚玥璃劈砍了過去。
又是「鏗」的一聲,一刀一劍再次撞擊在一起,楚玥璃站在那兒紋絲不動,呼延絡舸卻借著這股力突然後退進了侍衛之間,被已反應過來的侍衛們層層疊疊的保護了起來。
「大膽!竟敢行刺大王,你活得不耐煩了?」
有人大喝一聲,所有的森然刀光都對準了楚玥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沖上來將這個膽大包天的家伙給亂刀分尸了。
呼延絡舸退入到侍衛中間之後,也是好一陣驚怒交加,透過層層疊疊的侍衛肩膀看向楚玥璃,冷哼道︰「楚玥璃,你別以為你功夫好,就真能安然的從我赤瀆的王宮了走出去!你一個大宛的皇子也竟敢跑到我赤瀆來,真是不知死活!」
楚玥璃聞言絲毫不為所動,一人執劍站在那兒,直直的,沒有絲毫畏懼猶豫的就這麼對上了外面的上千侍衛。
「十年前,本王受盡你的羞辱,一步步的爬出赤瀆,十年後的今天,本王便以此刻所站位置為起點,拿你們赤瀆人的血肉為本王開道!」
「哼,狂妄!」
「只會站在侍衛堆里尋求安全感的懦夫,沒資格與本王說話!」
「混賬!」
呼延絡舸暴怒,但同時,楚玥璃也再次動了起來,一瞬間便如狂風鋪面,死死的扼住了呼延絡舸的咽喉,讓他只瞪大眼楮再說不出任何話來。
剛踏出一步,站在前面的三名侍衛便剎那身首分離,伴隨著鮮血狂噴,三顆腦袋也落地「骨碌碌」的在那華貴的地毯上滾動。
第二步踏出,四名侍衛突然攔腰斷裂,「嘩啦啦」的腸子內髒流了滿地,而他們還尚且沒有馬上死去,雙手摳在地上,雙目圓睜,扭曲而猙獰的張嘴嘶吼著。
又一步踏出,暴露在他面前的又三名侍衛突然從眉心到雙腿間裂開了一條長長的縫,伴隨著鮮血飛濺,又是「嘩啦」一聲,被直接開膛破肚,那流淌出來的腸子內髒,與先前的四個混合到了一起,而他們卻已發不出嘶喊,只是躺在那兒趁著最後的一點生命之光,抽搐扭曲著四肢。
僅僅三步,這華美的宮殿內就剎那宛如人間煉獄,那殘缺的身體,那漫天的血腥味,那滿地的肚腸內髒……還有那淒厲的慘叫,那猙獰的表情,那扭曲的肢體……
這所有的一切,無不在沖擊著在場所有人的視覺、嗅覺和听覺,並將所感覺到的一切信息在內部神經中迅速的游走蔓延,最終到達位于大腦的神經中樞。神經中樞一接收到此類信息就迅速的做出了反應,並再次通過神經傳遞到了身體的某個部位,然後就見幾乎所有的人,齊齊的後退了幾步。
這只是個下意識的行為,但卻真實的反映出了他們對于此刻所面臨的情況的驚慌恐懼,以至于當自我意識回歸的時候,他們已幾乎退出到了宮殿之外。
抬頭,便見楚玥璃宛如殺神般的一步步朝他們逼近,長劍輕垂,劍尖輕點在地面,隨著他行走時與地面的摩擦而發出「嗤嗤」的聲響,更有鮮血蜿蜒著從劍身滑落,落入地面,在地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紅線。
他連踏三步,連殺十人,而此刻,那最是血腥的場景都成為了他的背景。
他氣勢恢宏,對面的人卻慌亂失措,隨著他的逼近而忍不住後退,不然出現在他長劍能到底的範圍,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劍下亡魂,卻不知接下去迎接他們的是砍頭還是腰斬,或者開膛破肚?
他們驚恐了,而呼延絡舸也驚呆了,瞪大眼楮死死的盯著那如同從地獄而來的身影,終于發現這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可以任由他大肆羞辱而幾乎沒有反抗之力的小孩兒。此時的他,是大宛帝國的七皇子,是僅憑一人聲威就讓大宛帝國西北周邊諸小國各部落不敢侵犯大宛國土絲毫的肅王殿下!
赤瀆十年不敢犯大宛邊境,呼延絡舸一直認為這是大宛西北守軍的精銳凶悍所致,楚玥璃于他的印象,始終停留在十年前被他大肆羞辱,被他拋扔在荒漠險地的那個時候,一直到現在此刻,他才終于明白過來,他想錯了!
看到僅僅因為楚玥璃的三步,就已驚懼得毫無戰意的侍衛們,呼延絡舸不由得一陣驚怒,猛然大喝道︰「不許退!誰若再敢後退,本王直接砍了他!都給我上去,殺了楚玥璃!他不過只是一個人而已,你們這麼多人一起沖上去,便是將他亂刀分尸了也是輕而易舉!」
侍衛們頓時精神一震,是啊,他不過一個人而已,他們卻有這麼多,剛才只是他突然出手沒有太多防備而已,不然他想要得手也沒那麼容易。
應該……是這樣吧?
而這個時候,听到呼延絡舸話的季芊筱突然沖上前了幾步,說道︰「大王,不要!」
呼延絡舸當即冷哼一聲,道︰「怎麼?你舍不得了?」
楚玥璃下意思的氣息一斂,頓了下腳步,然而卻听季芊筱說道︰「我……可是……文兒……」
渾身的氣息剎那狂暴,面上卻是輕輕垂下了眼瞼,平靜得沒有絲毫波瀾,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同時,只听從身後響起「咻」的一聲,有什麼從空中飛快劃過,然後一下就鑽進了季芊筱的體內,頓時讓季芊筱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卻並沒有昏迷,只是渾身無力動彈不得而已。
他沒有回頭去看一眼,只是突然抬頭盯上了已停止後退,甚至又在朝他逼近的侍衛們,嘴角緊抿,抿出了一個殘忍的弧度,隨後他就直接沖殺了上去。
宮殿內,季芊筱無力的軟倒在了地上,連一直抱在懷里的呼延博文也再抱不住,滾落到了旁邊。
一雙精致的漂亮靴子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努力抬起頭,就看到蒼映雪正輕蹙著秀眉,在她面前蹲了下來,那看過來的眼神竟是一點都不凌厲,反而好像正在被什麼問題困擾著一般,還顯得有點無辜。
「你這人真奇葩。」映雪喃喃說道,「我也算是見過各種各樣的人了,可像你這樣的,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滅絕人性到六親不認,殺父殺母,殺子殺女的人我見過,有情得悲天憫人,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的我也見過,可像你這樣的,到底算是什麼呢?你那麼的在乎呼延絡舸和這個小子,卻又那麼的不在乎父皇和楚玥璃,你的心,到底是怎麼長的呀?讓我挖出來研究一下好不好?」
說到最後那一句的時候,她臉上甚至都帶上了異常甜美的笑容,然後伸手就朝她的胸口抓了過去。
一抓,便輕易的將她給抓了過來,湊近幾分看,才發現映雪臉上的那個甜美笑容,實際上是那麼的森冷,「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楚玥璃,讓你感到很開心是不是?你這算是哪門子的母親?楚玥璃該不會只是你從哪個犄角旮旯里撿來的吧?你給我睜大眼楮好好的看著,看我們到底是如何從這里一路沖殺出去,看你的寶貝兒子是怎樣的身體衰弱從而慢慢死去,看終有一天,我們定會率領大宛帝國的百萬將士兵臨城下,將赤瀆,將你的那個野男人,徹底的從這世上抹去!」
說著,映雪突然將她拎起來拖到了門口,指著外面的人影重疊,笑得森森的說道︰「你一定要看清楚了,看這鮮血飛濺,看這殘肢斷臂,看這猙獰的、扭曲的一張張面孔,還有那臨死的慘叫,痛苦的哀嚎,你要記住這全部都拜你和呼延絡舸以及你們所生的那個寶貝兒子所賜,而今日在這里所造的殺孽,也會全部都落到你們的頭上,你的寶貝兒子,一定會死!」
季芊筱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如被蠱惑了一般瞪大眼楮死死的盯著外面的血腥殺戮,開始淚流滿面,開始劇烈的掙扎了起來。
「不……不不……」
映雪一甩手就將她扔在了地上,轉身一步步的朝呼延博文走去。
季芊筱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渾身無力,又如何能站得起來?于是她就爬,用力的,拼了命般的朝映雪爬過去,就如十年前,她眼睜睜的看著年僅十歲的楚玥璃,也是這樣一點點的爬出赤瀆。
映雪走到了呼延博文的前面,一彎腰就輕松將他給拎了起來,看著他滿臉憤恨,緩緩伸手,扼上了他的脖子。
「不……不要……」身後有微弱的聲音傳來,那是眼看著映雪的動作卻無能為力而又驚懼萬分的季芊筱。
恍若未聞,映雪掐住他的脖子後就毫不猶豫的一點點收緊,面無表情,就好像此刻在她手中的只是一無足輕重的螻蟻,而事實上,確實是無足輕重的。
呼延博文被楚玥璃點上的穴還沒解開,所以他即便是快要死了也連掙扎一下都做不到,只是臉色通紅,那看向映雪時一直就是陰桀的眼神,也面臨死亡的現在這個時候,終于露出了深深的恐懼。
多麼縴細的脖子啊,仿佛她只需要再稍微用力點就能發出「 嚓」的脆響,那在她手心里跳動的頸動脈突突跳著,恐怕比他生命里的任何一個時候都要跳得更加急促而有力。
嗯?脈搏?
映雪突然愣了下,下意識放開呼延博文的脖子,伸出另一只手抓著他的手臂繼續拎著,本掐著他脖子的手卻突然食中二指並攏貼在了他脖子上的頸動脈,微微眯起了眼楮。
呼延博文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咳嗽著,而當接觸到映雪眼神的時候,他更忍不住冷顫了起來,總覺得……總覺得她的這個眼神,讓他感到很恐懼。
映雪並沒有看他多久,很快就放開手,然後竟抬頭看向屋頂的方向,冷冷說道︰「看夠了沒有?下來!」
就在屋頂上,風吟、白芍和楚玥軒三人正蹲在陰影中,爭執著到底是要不要現身。
先前楚玥璃在他們吃的東西里多放了些特別的調料,將他們給迷暈,不過實際上當楚玥璃和映雪離開之後,他們也馬上就醒過來並跟了上來,然後……自然就將剛才的所有事情全部都看了個徹底。也終于明白楚玥璃為什麼寧願迷暈他們也不願意讓他們跟著來了。
可是現在知道有什麼用?不該看不該听不該知道的好像全部都看了听了並且也知道了,他們可以當什麼都不知道直接返身回去,繼續裝暈麼?
便是這個時候,映雪突來的一句讓最是心神不穩的楚玥軒嚇得差點直接從屋頂滾下來,如果不是白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話。
「雪兒,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們的?」三人乖乖從屋頂下來,白芍訕笑著問道。
映雪涼涼的瞥了他們一眼,視線落在風吟和楚玥軒的身上,說道︰「你們兩人,出去幫忙。」
風吟點點頭,悶聲不響的就出去了,楚玥軒也忙不迭的奔了出去,在這里面對七嫂的冷氣壓,他更願意跑到外面去殺人或者被人圍攻,反正他本來就早想沖出來幫七哥去了。
留下白芍無辜的看著她,然後就看到映雪直接將手中的呼延博文為扔到了她面前,道︰「你檢查下他的身體。」
帝師大人乃是真正的天才般的人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武功絕頂,而其他的各方面也都有涉獵,而在過去的許多年里,他便將自己的一身本事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了這幾個孩子。
其中的醫術,他們幾個雖都多少會一點,但只是懂了個皮毛而已,要說精通,卻只有白芍一個人。
所以映雪剛才察覺到了呼延博文脈搏的異樣,但到底異常在哪里卻不知道了。
白芍愣了下,倒也沒有遲疑,直接蹲下就仔細檢查了起來。
半餉,她突然抬起了頭,有些驚異的看著映雪,「雪兒。」
「有什麼發現?」
白芍沉吟了下,說道︰「他好像並不是天生就體質薄弱,而是在還很小的時候,被人在體內下了一種毒,這種毒會溶于體內血液中,一點點侵蝕他的身體,讓人極度的虛弱,甚至到最後會衰竭而死。」
季芊筱在剛才就安靜了下來,此刻听到白芍這麼說頓時眼中爆射出了一道異常明亮的光芒,努力的挪動著身子湊得近了些,說道︰「沒錯沒錯,為文兒診治的大夫也是這麼說的,姑娘你救救文兒吧。」
白芍當即冷下了臉色,剛才的事情他們可是看了個仔細,自是對這個女人有許多不滿甚至是憤恨,若不是看在她畢竟是流玥的親生母親的份上,她剛才就忍不住要出手殺了她。
映雪根本就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問白芍︰「要救他需要很多血?」
點頭,道︰「以我的經驗來看,若想要救他,必須得將他體內原有的鮮血全部換成新鮮的,而且也不是隨便什麼人的血都可以,需得非常親近之人,而且還必須是男子的鮮血才行。」
听到這里映雪不禁眯起了眼楮,而白芍說到這兒也突然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看情況,似乎他父親和這赤瀆王宮里其他王子們的血都不適合他,只有咱家流玥公子是唯一的人選。而且雪兒,我必須要告訴你,這換血得一次就換了全部,否則剛流進他體內的新鮮血液也會馬上變成毒血,所以剛才這位娘娘說的分多次,是不可能的。而這位小朋友雖還只是個孩子,但全身所有的鮮血也不少,況且既然是換血,那麼換進去的新鮮血液至少也得比他全部的鮮血再多半數以上,才能換得徹底,你應該不會想要流玥全身血液流干而死吧?」
映雪的心前所未有的發冷,她不是很明白這其中的各種問題,但她相信白芍。
白芍也笑得有些冷,隨手將呼延絡舸扔在地上,拍拍手站了起來,笑盈盈說道︰「我還發現了一個好玩的事情,雪兒你想不想知道?」
「說。」
「這毒我在以前見過,是流玥拿來問老爺子能不能解這個毒,所以我剛才才能那麼快就分辨了出來。我記得當時,雪兒你也在場的啊。」
她這麼一說,映雪一下子就想起來了,似乎確實曾有過那麼一回事,也難怪剛才接觸到呼延博文的脈搏時會有那樣奇怪的感覺,原來如此。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六年前。」
這一問一答之後,兩人齊刷刷的將視線落到了呼延博文的身上,季芊筱更是臉色刷白,喃喃說著︰「什……什麼意思?文兒現在這樣,全……全都是璃……璃兒害的?」
沒人回答她,只有白芍眼冒星光的盯著呼延博文猛瞧,喃喃說著︰「我現在絕對相信,咱家流玥公子是這世上唯一能救他的人。」
「不會救他的!」映雪當即冷冷說道。
白芍連連點頭,「那當然,他就算真腦袋被門夾了的想做這種事,我們也是絕不會允許的呀!」
隨後,兩人再也沒有管這宮殿里的母子兩人,轉身就走了出去。
不出去還能怎麼樣呢?即便真恨不得殺了季芊筱,可她畢竟是楚玥璃的親生母親,又怎能當著他的面殺他母親?況且,讓她活著慢慢的受煎熬不是很好麼?至于呼延博文,他本來就已經活不了多久了,而且還會活得很痛苦。
門外,就如楚玥璃先前說的那樣,以他剛才所站立的地方為起點,所經之處便是一路伏尸。
映雪和白芍站在門口,看著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拼殺的那個人影,然後抬腿,一腳就踏在了滿地的血肉之上。
赤瀆王宮之內,頓時飄起了越發濃郁的血腥味,楚玥璃甚至連稍微要繞路離開的意思都沒有,而是就這麼囂張的,瘋狂的,殘虐的,一步一步的朝赤瀆王宮大門直直走去,而旁邊的映雪、風吟、白芍和楚玥軒則陪著他一起瘋,伴在他身旁由著他發泄般的殺戮。
前方的侍衛越來越多,可面對這五尊殺神,他們卻已經生不出半點的戰意,在後面推推嚷嚷,更甚至在將要接觸到他們的時候朝兩邊退了開去。
呼延絡舸看得眼楮都紅了,看著那一個個的侍衛倒下,看著身旁的人早已對敵人生出了懼意,看著楚玥璃當真做到了他剛才所說的,用赤瀆人的血肉來給自己開道!
拼命的大聲的吼叫著讓人沖上去殺了那五個人,但是當有一名統領被風吟悄無聲息的抹了喉之後,士氣被進一步打擊,即便是呼延絡舸這個赤瀆的王,也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侍衛們的退意了。
他多想親自從上去殺了楚玥璃啊,可是他不敢,因為他怕死。
「大王,放他們離開吧,不然只會死更多的人!」終于有人忍不住眼看著被那樣如屠殺般的殺戮,向呼延絡舸請求道。
呼延絡舸頓時大怒,然而還不等他發怒,竟有有兩人對他做出了同樣的請求。
「大王,放他們離開吧,侍衛們已經沒有任何抵抗力,如此下去也只會白白的被殺啊,大王!」
「大王,要對付楚玥璃不急著這一時,今日就先讓他們離開吧,待得明日將人馬找齊……」
殺戮持續上演,楚玥璃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每往前一步,就有侍衛倒地,然後他一腳踏過尸體,手中利劍毫不留情的繼續收割,為他的下一步做出最血腥的掃蕩。
然後突然,所有的侍衛全部都退了下去,前路變得空蕩蕩再沒有了阻攔前行的障礙。
「楚玥璃,本王今天就放你離開!你最好祈禱不要再被我找到,否則我定將你扒皮拆骨!」
呼延絡舸站在高處臉色陰桀的喊著,然而這邊五個人,其中四人卻是同時將目光落到了楚玥璃的身上。
他若現在就退,那麼他們就跟著他一起退,他若覺得發泄得不夠,還想繼續殺下去,他們也定相陪到底。
楚玥璃不由得神色微動了下,緩緩伸出手,握住了映雪。
「我們走。」
身後的宮殿內,季芊筱掙扎著爬到了門口,努力抬起頭來看著外面的那個身影,淒然問著︰「璃兒,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楚玥璃身形一震,看了眼身旁的白芍,卻見她只是對著他無辜的笑,一如這過去的許多年來,每當她擅自做了有可能會讓他不高興的事情之後,都會這樣無辜的笑,而這個笑容同時也等于是在告訴他,她剛才確實做了點擅作主張的事。
再旁邊,風吟幽幽的飄蕩著,已經呈半隱身狀態,唯有那看向他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晶亮。
還有楚玥軒,拄著劍大口喘氣,殺人殺得有些手軟腳軟,但依然不失時機的尋找一切能與小勺姑娘親近的機會,此刻正半倚靠在白芍身上,見七哥看過去,頓時咧開嘴,笑得賤賤的。
還有最重要的雪兒,用力回握著他的手,眼神清澈而溫柔,對著他輕聲說道︰「璃,我們會一直在你身邊。」
楚玥璃忽然眯了眯眼,掩下了突然在眼中出現了點點晶瑩,然後深吸一口緩緩的轉過了身。
身後,他的母親趴在殿門上,看著他的眼中淚光盈盈,有怨怪,有傷心,有不敢置信。
看到此情此景,他眯著眼,忽然一點點的勾起了嘴角,眉梢輕揚,剎那間風華絕代,便是那被他殺得膽寒的赤瀆王宮侍衛們,也不由得看呆了。
「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他輕輕的,堪稱溫柔的說道,「你當年將此毒下在了把你視為最親近之人的大哥身上,我找不到解毒的方法,便只好將同樣的毒又下了你兒子的身上,說不定你就能解了這毒,我也好仿照著回去救我大哥。不過我在下毒的時候,額外多下了一倍的量,就當作是……利息。」
季芊筱頓時身子一晃,一下就滑落到了地上,呆呆的看著那個此刻笑得風華絕代的人,張了張嘴再無力說出任何一句話來。
楚玥璃也收回了視線,轉頭又掃視了周圍嚴陣以待但卻神色驚懼,誰也不敢貿然上前來的赤瀆侍衛們,輕聲說了一句︰「我們走!」
然後伸手攬著映雪的腰,拔地而起,在某侍衛的肩膀上一點就躍上了屋頂,再一縱身,再不需要如進來的時候那樣彎彎繞繞,而是以最直接的路線朝王宮外飛掠而去,身後,風吟三人緊緊相隨。
赤瀆王宮里的侍衛們抬頭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就這麼飛身離開,誰都沒有去追擊。
呼延絡舸臉色陰沉似水,狠狠的將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滿臉陰桀的盯著楚玥璃他們離開的方向,濃郁的殺氣瘋狂蔓延,怒道︰「傳令下去,全城的將士全體出動,給我把楚玥璃的小命留在赤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