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魅顏再次抬頭時,看到姑娘們三三兩兩走開在院子里閑逛,不知怎的,左思茹竟然獨自一人往假山這邊走來,看她東張西望的樣子,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莊魅顏靈機一動,把袖籠里的那個荷包往前面的拐角處一丟,低了頭,露出一副焦急的神情。
左思茹轉過拐角來到假山後面,可巧,第一眼便看到躺在地上的荷包,因為看著刺繡精巧,那雙鴛鴦竟似活了一樣逼真,不由得彎腰撿起來細細觀看,臉上露出贊賞之意。
她抬眼望見迎面走來的莊魅顏,見莊魅顏低著頭自顧右看,神態焦慮,便開口問道︰
「你在找什麼?可是丟了這個?」
莊魅顏喜道︰「是,昨晚來園子,丟了荷包,可巧被姐姐看到,真是多謝。」
左思茹听她聲音濡軟,心里有了幾分喜歡,不過,瞧見她臉上諾大的一片紅痣不由一愣,再一瞧她手腕上佩戴著一只金鐲,金絲纏成的雙龍交匯在一處,斷然不是尋常女兒家能佩戴的東西,心中更是暗暗稱奇。但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左思茹畢竟是宰相之女,頗有乃父的氣量,那一抹驚愕神色轉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靜孤傲的神情。
「不知妹妹怎麼稱呼?」
莊魅顏微笑作答,道︰「小妹莊魅顏。」
「莊魅顏?」左思茹不由重復了一遍,同時露出疑惑的神情,听著姓氏名字,分明是莊家府內的女兒,可是自己常來莊府,怎麼從未听說過這個名字呢,更未曾見過此人。
莊魅顏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家母齊氏有病纏身,常要我在跟前服侍,因此難得到院中與姐妹們聚會,因此姐姐必定不曾見過我,還未請教姐姐的稱呼。」
這番話大方得體,打消了左思茹的疑慮,兩人一番客套寒暄,相互知曉名諱。
「姐姐怎麼一個人在院子里逛?」
左思茹微微猶豫片刻,答道︰「這院子風景甚好,遠山近水,真是靜雅的去處,我只想一個人四處走走。」
莊魅顏心道,她明明是想找什麼東西,嘴里卻說出這樣一套托詞,真是個心思縝密的女人。
莊魅顏當下裝作不做知情的樣子,默默與她同行。左思茹也是無語,只想不出什麼話由把魅顏支走。
「妹妹的繡工真好,改日好好討教。」左思茹隨口說著客套話。
莊魅顏謙遜答道︰「胡亂繡的,昨天繡了五個荷包剛打發丫鬟送給大姐,大姐也很喜歡我繡的荷包,茹姐姐不嫌棄,這個就贈給姐姐吧。」
左思茹客套一番,收在手里,猶自贊不絕口。
「宮里的繡娘只怕也沒有妹妹這般手巧。」
莊魅顏心里思忖,不知道這個左思茹要找什麼東西,她既然特意遠離眾人,連貼身丫鬟也不帶悄悄地尋來,必定是很重要而且又不願意被別人知道的東西。
莊魅顏心里想著事,忽然福至心靈,隨手撥開旁邊低矮的杜鵑葉叢,頓時「咦」了一聲,彎腰撿起一枚半月形的玉佩,奇道︰「不知是誰的東西落在這里了?」
左思茹神色一變,急促開口道︰「是我……準時我那丫鬟苗兒落下的,那丫頭總是丟三落四,這是前些日子我娘賞給她的呢,虧得她當寶似的成日貼身佩戴,看我回去怎麼逗她。」
左思茹含笑接了去,細心地用手帕包起,置入懷中,末了還不放心似的隔著衣服按了按,這才松了口氣,舒開眉頭。
但凡人的秘密被他人獲悉,就算沒有看破,心里自然也會發虛。左思茹因了這個緣故,越發顯得與莊魅顏親近,說起家常。
「令堂齊氏,可是當年威名遠播的齊大將軍的女兒?」
「正是。」
左思茹微微頜首,又道︰「這鐲子花樣不是凡品啊,可否借我一觀?」
這正合了莊魅顏的心思,她順水推舟摘下鐲子遞給左思茹,讓她瞧個仔細。
「恕我直言,這好像是御賜之物,不知妹妹從何得來?」
莊魅顏故意垂了頭,弄出一副嬌羞的姿態,低聲道︰「是家母交給我的,只盯住我千萬不可弄丟,好生愛惜,因此我也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歷。」
左思茹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一邊點頭,一邊又問道︰「今天妹妹既然到園子里來,為何不與姐妹一同玩耍?」
「我前幾日感了風寒,今日晨起二夫人特特派人叮囑,萬不可去院子閑逛,免得著涼,二娘一番好意,不可辜負。」莊魅顏說著話,故意咳嗽了兩聲。
這番話說的非常誠懇,讓人可以感受到莊魅顏心中的感激之情,莊魅顏咳嗽了一陣子,覺得話說得差不多了,趕緊告辭。
「既然茹姐姐喜歡獨處的風景,那妹妹就不打擾姐姐的雅興,我先回屋吃藥了。」
左思茹客套道︰「妹妹慢走。」
莊魅顏慢步走出左思茹的視線,拐進園中山石之後,悄悄回首,瞥見左思茹猶在原地思索著什麼,那張漂亮的面孔上漸漸露出得意的神情。
莊魅顏冷冷一笑,她雖然對府里的人物不感興趣,春菊卻是耳听六路的「包打听」。她听春菊說過,這個左小姐最是心高氣傲,與自己的大姐是面和心不合,大姐常在丫鬟面前說起這個左小姐的笑話。現在,她提供的這些信息,想必很夠左小姐利用一陣的了。
好戲要上台,她也該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