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長篇大論說完,腰肢一扭便回了後堂。
柳丞相慌忙將齊宣扶了起來,不住的道︰「如兒,你母親脾氣不好,你可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其實她素日里是很心疼人的,不知道今兒個如何會這般。」
齊宣微笑道︰「父親大人請放心吧。女兒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會給父親大人帶來任何的麻煩。女兒還要感謝父親大人對女兒的關懷和照顧呢。」
柳丞相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又慌忙的搖頭,道︰「女兒……」
只是一開口,卻又覺得不妥,看了看站在齊宣身邊的蘇巧,連忙躬身改口道︰「娘娘是就要入宮的人了,能夠如此和老臣說話,那是老臣的福氣。賤內不清楚這其中的始末,對娘娘多有得罪,還請娘娘恕罪。」
齊宣看了看身邊的蘇巧,突然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麼,連忙將柳丞相扶起,客客氣氣的道︰「父親大人如此說,那果真是在折煞女兒了。女兒此來,若非有父親大人眷顧只怕眼下早已經是枯骨一堆了。在自己家里,父親大人還是隨意些吧。」
柳丞相看著一團和氣的齊宣,暗暗點了點頭,道︰「老臣惶恐,丞相府也不過是娘娘進入皇宮的一個暫時歇息的驛站罷了。老臣有這個自知之明,只是這父親大人這個稱呼,老臣也只好涎著臉,生受了。還望貴妃娘娘日後能夠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老臣便是感激不盡。」
齊宣微笑道︰「父親大人此話倒是見外了,女兒已經是柳家的人了。身受柳家大恩,自然是要知恩圖報的。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只怕女兒還有不少要仰仗父親大人的地方,到時候還希望父親大人能念在咱們父女一場的份上對女兒施以援手。」
柳丞相欣慰的拍了拍齊宣的肩膀,嘆息道︰「娘娘此話,才是當真見外。娘娘是君,老臣是臣,娘娘有話盡管吩咐,老臣是萬死不辭。自從娘娘進入丞相府的那一刻起,娘娘便是老臣的女兒了。娘娘的榮辱安危和老臣全家的榮辱安危是聯系在一起的。」
齊宣心里也明白,捏造身份這樣的事情定然是柳丞相一個人做不來的。此事大有可能是夜無歡強加給丞相的一個包袱。丞相也是無辜的受害者,他能夠對自己如此的客氣,只怕也是看在夜無歡的份上。
想到這里,齊宣心里對柳丞相便是有些愧疚,道︰「父親大人請放心吧。不管在哪里,女兒都會記得自己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柳丞相看了看柳夫人離開的地方,嘆了口氣,道︰「你也別怪你母親,她就你姐姐一個女兒。素日里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如今皇上不顧你庶女的身份,欽點你成為貴妃,她心里……」
柳丞相說著,一雙精明的眼楮瞟了瞟齊宣身後的蘇巧,心里隱隱有些擔心。
齊宣何等的聰明,柳丞相心里的擔心雖然沒有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來,可是齊宣也敏銳的感覺到了。溫柔的笑道︰「父親大人請放心吧,女兒此番進宮定然不會和姐姐產生任何的沖突。反而是姐姐貴為皇後,女兒還要仰仗姐姐多多照顧呢。」
柳丞相點頭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有你們姐妹在宮里,柳氏一族的榮華富貴,就安枕無憂了。」
蘇巧瞧著這一對假父女也說的差不多了,冷聲道︰「二小姐如今才醒過來,身體十分的虛弱,還是不適合如此勞神。若是老爺沒有什麼事,那奴婢就帶著二小姐下去了。眼下,二小姐該喝的湯藥約莫已經熬好了。」
柳丞相接連點頭道︰「是,是,是,蘇巧說的不錯。娘娘眼子虛弱,是應該要好生的休息。」
齊宣微笑道︰「女兒去了,父親大人也要保重身體。」
柳丞相安慰道︰「哎,好……」
蘇巧福了一福,道︰「老爺方才說皇上吩咐下來讓二小姐三日後進宮,奴婢想請老爺為二小姐準備好一應物品。到時候方才不至于手忙腳亂。」
齊宣有些驚訝于蘇巧對柳丞相的態度,情不自禁的呵斥道︰「蘇巧,怎能對父親大人如此無禮?」
柳丞相連忙正色道︰「蘇巧心直口快,不妨事。不過蘇巧這種說法也是對的。老臣已經備好了所有物品,稍後便會讓人送去娘娘的院子里。娘娘瞧著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便提出來讓老臣修改。皇上說了,三日後不能給娘娘大婚的儀式,可是必定會為娘娘賜下椒房之寵。」
齊宣心底一顫,這椒房,可是正宮皇後方才能夠享受的榮寵。怪不得這丞相夫人會對自己如此的敵視,怕是自己進宮搶了她女兒的風頭和榮寵吧。
瞧得齊宣有些累了,蘇巧連忙道︰「二小姐累了吧,趕緊回去吧。」
齊宣微笑著點頭,對著柳丞相行了禮,道︰「父親大人留步,女兒先行告退了。」
待齊宣走後,丞相才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嘆氣。
這皇上突然給他弄來了一個私生女,弄得丞相府是流言不斷,雞飛狗跳。這幾日都睡書房的丞相真心希望這件事情趕緊的揭過去吧。
齊宣自然也是知道自己住在這丞相府中遲早會惹來麻煩,也就沒有找任何借口想要留在這里。雖然她很是喜歡這里的安靜和與世無爭。
丞相夫人擺明了就不喜歡齊宣,可是齊宣不出門去招惹她,她倒也是不敢吵上門來。畢竟齊宣的身份擺在那里,雖然是私生女,可也是皇上親封的貴妃,並且還沒有入宮就已經賜下了椒房之寵的。
這三日的時間過得也是相當的快,雖然說齊宣眼子還是有些虛弱。可那些進宮需要穿戴的東西還是要親自去看一下的。
只是看見那紅色的鳳冠霞帔的時候,齊宣的唇角就浮現出了一抹嘲諷的微笑。
一般的女人一生有機會穿一次這樣的鳳冠霞帔已經是奢望了,可齊宣卻穿了兩次。只可惜了,兩次都不能穿上代表正室的正紅色。
不過對于眼下的齊宣來說,能不能穿正紅色已經不重要了。她如今的命運早就已經月兌離了自己的掌控,眼下也不過是別人給她安排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她就必須要用一個什麼樣的身份。這種身不由己的無奈,讓齊宣感覺無所適從。若不是心里還記掛著雲逸初,只怕齊宣早就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只是如今的她,怕是求死都不能吧。
當初小菊去世的那一幕還清晰的在齊宣的眼前,齊宣沒有辦法忘記,當初正是因為自己的任性,才讓小菊那樣屈辱的死去。齊宣不敢想象,若是眼下自己還任性一次,還會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
只可惜了,眼下的齊宣已經沒有了求死的勇氣。她,從來都不想要連累別人。如今雖然感覺到自己的命運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操控著,可齊宣也沒有勇氣去掙月兌。雖然丞相夫人對齊宣怒目相向,可丞相對齊宣還算得上的和藹可親。齊宣不想要將丞相一家陷入那種困境之中。
光是如此想著,齊宣就覺得有些頭疼。
「蘇巧,我實在是不想要去理會這樣的事情。你看著去安排吧,不必事事都來回我了。」只不過是看了幾件東西齊宣就不想要繼續看下去了。橫豎都是別人安排的,橫豎那個等著娶她的人也不會是雲逸初。
不能和雲逸初在一起,和別的任何人在一起,都是一樣的吧。
齊宣期盼著,這個花了大工夫把她弄到這里來的夜無歡會是一個和藍天凌一樣的謙謙君子。只要她不要,他就不會逼迫于她。
只是無形之中齊宣覺得,這個夜無歡和雲逸初一定有某種特殊的聯系。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等著齊宣進宮了才能夠弄得清楚明白。
「二小姐果真是麗質無雙,原本奴婢覺得二小姐穿白色的衣服會顯得出塵月兌俗。可如今奴婢卻是瞧著,紅色的衣服也能夠把二小姐的嬌俏靈動襯托的如此完美。」蘇巧看著經過自己巧手打扮的齊宣,心里十分羨慕。
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是什麼身份,都希望自己能夠有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面對蘇巧的艷羨,齊宣卻是怎麼都高興不起來。輕聲嘆息道︰「長在花園里的花兒,之所以會被人強行剪下來插瓶,那是因為花兒長得太過于嬌艷。對于那些花兒來說,被剪去插瓶並不是它們想要的生活。相比之下,它們更加願意在枝頭肆意的綻放,笑傲春風。」
蘇巧被齊宣突如其來的哀愁感染,輕輕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笑道︰「二小姐這話說的好生傷感,不知道的還以為二小姐不喜歡進宮呢。不過對于女人來說,有一張美麗的臉蛋始終都是一件好事情。」
齊宣搖頭道︰「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這樣的道理,想必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會明白的。」
蘇巧有些慌亂的拿過一旁的鳳冠,笑道︰「二小姐今兒個就要成為貴妃了,心里如何會想到這些事情。皇上對二小姐的榮寵可是前所未有的。听說當今的皇後娘娘進宮的時候,可都沒有享受過椒房之寵呢。咱們東國,二小姐可是頭一份兒。一會兒進了宮,奴婢可就不能夠再叫二小姐做二小姐了。可就要改口叫貴妃娘娘了。」
正說著,外頭守候的嬤嬤就在催促了︰「蘇姑娘,貴妃娘娘收拾妥當了嗎?皇上特別吩咐了,一定要踩著吉時出門,踩著吉時入宮。姑娘手腳麻利些,再慢些,就來不及和丞相辭行了。」
蘇巧揚聲答道︰「嬤嬤請稍後,即刻就好。」
隨即又低著頭,嘀咕道︰「能夠再拖延一些才好呢。奴婢可不想去看見丞相夫人那張馬臉。」
齊宣郁悶的心情因為蘇巧逗趣兒的話也解開了不少心結,噗嗤一聲笑道︰「蘇巧你在說誰呢?丞相夫人如何讓你不開心了,你居然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