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人間位于南湖,顧名思義,是在湖面之上。
不是建築而是船,一艘巨大的畫舫足有五層樓高,長約十余丈,這在現代也不算小船,在古代更是罕見,而這罕見又無比豪華的畫舫有個響亮的名字——水上人間。
這名字飄渺出塵,讓人浮想聯翩,但是卻真真是個青樓。
李清瑟與劉疏林下了馬車,遠遠便看到那離岸邊不遠畫舫。湖面如鏡,翠柳成蔭,配之碧空閑雲,如詩如夢,「好一個天上……哦不不,水上人間。」李清瑟忍不住贊嘆。
劉疏林先是下車,下意識伸手去扶公主,但手剛深處卻猛然想到,對方可是金枝玉葉的女子,怎能隨便唐突?想收手的瞬間,那雪白嬌女敕的柔荑便很自然地放在他的大掌之上,翻身下車,借著他手上的勁,動作瀟灑利落絲毫不做作,更沒有絲毫嬌羞扭捏,而下車後,十分淡定地抽回自己的手,遠眺那湖面上的奢華畫舫,由衷贊嘆。
劉疏林一愣,手上仿佛還有那帶著馨香的絲滑。
「劉兄,這水上人間在湖中,我們怎麼上去啊?」難道入畫舫和出畫舫還規定時間?
他趕忙醒過了神,瞬間又恢復了慣有的淡定,微笑著伸手一指岸邊。「那里有登舫小船,只要付得了銀子,便能送上畫舫。」
李清瑟順著劉疏林的手勢看去,果然,那岸邊有一幢木制房屋,房屋一旁幾間涼亭,涼亭別致,處處都系以女敕色輕紗,微風一過,輕紗飛揚,好生雅致。而透過飛起的輕紗,可見碼頭有幾只精致的小船,有幾名身著華麗的年輕男女站在這專屬水上人間的別致碼頭,有的攀談,有的等船。
「這水上人間老板真會做生意,其他青樓要了酒菜、听了曲兒,玩了姑娘才付錢,但這水上人間還未登船已經付錢,這是什麼?這是門票!這一道小小的坎兒就把那些打腫臉充胖子的假大款拒之門外,高,實在是高!」李清瑟一邊向那碼頭閑步而去,一邊看著那豪華畫舫自言自語。
劉疏林輕笑出聲,「李弟好見識,寥寥數語便能將水上人間成功之道之一說出,佩服佩服。」不過,這公主怎麼之道其他青樓怎麼收費?難道她去過!?他費解。
兩人又閑事交談,一路走向那碼頭,一同前往的還有數人,皆是穿著華麗,大部分都是年輕人,身上散發著濃郁的書卷氣和富貴氣,李清瑟敢斷定,這些人都是閑的蛋疼喜歡無病申吟的富二代。
每人交了十兩銀子,便拿了牌子站在小小碼頭等待船只送上畫舫,驚訝發現,這水上人間果真有趣,因為就連這撐船之人也是美女,美女撐船,香汗淋灕,別有風趣,李清瑟不由得靠近劉疏林,「劉兄,是不是經常來啊,想必那畫舫上的美人都為劉兄所傾倒吧。」
劉疏林輕笑搖頭,「在下哪有那番風度?眾所周知,這畫舫之第一花魁媚娘一向傾慕那容姿天人的崔茗寒,覺得只有崔公子那般容貌神韻才能讓其甘願憩木。這媚娘雖也陪客,但更多的是賣笑不賣身,只與有緣人才共度良宵。」
清瑟听罷,非但沒覺得這花魁媚娘有骨氣有原則,反倒是嗤之以鼻。「當了婊子還立牌坊,若是只賣笑不賣身,還有女子的氣節可言,既然都下海了還裝他媽的聖女貞德?有緣人?我看是挑人皮相吧,長得好看的就上床,人財兩得;長得不好看的就說沒緣。這種外表聖潔內在的貨,也就現在憑借父母給的皮相裝裝女王,過幾年人老色衰,誰還認識她?」
劉疏林一愣,沒想到清瑟對這花魁有如此反感,不由得不解,「是不是女子都厭惡這青樓女子?」雖是問話,但內心已肯定,哪有良家婦女喜歡這專勾男人的女人。
李清瑟白了一眼那畫舫,回過身來看向劉疏林正色道,「非也。君子也分真君子與偽君子,同樣,女子也分良女與婊子。若是女子真有氣節,不幸淪落風塵,那便咬緊牙關死活不賣身,只賣藝,這名聲流傳出去也是一美談。但既然都賣了人格破了身,就別非佔著那冰清玉潔的名聲。我這麼說若是你不理解,那便聯想下真君子與偽君子之別,真君子是說到便做到;偽君子是光說不做,只玩那嘴上功夫,或者干脆說一套做一套,以此類推,不知劉兄明白否?」
劉疏林的雙眼帶著明顯的震驚,這五公主李清瑟已給他太多驚喜,沒想到這驚喜接踵而至,一波高過一波,如今,他有一種非卿不娶的沖動。一個女子,竟然能將世事萬物想的如此通透,立場如此鮮明,他游歷神州,見識了不少才女佳人,不少女子讓他另眼相看,但如此震驚外加一些崇敬的,只有這五公主一人。
李清瑟習慣性一聳肩,對著那豪華畫舫白了一眼,「劉兄,我們回去吧。」
「啊?為何?」他驚訝。「都到這了,怎麼又想離開。」
「上那畫舫干什麼?好听了說是水上人間,說不好听的就是水上人賤,我才不去。」她繼續嗤之以鼻。
撲哧,劉疏林終于忍不住噴笑出聲,「水上人賤」?這五公主還真能想。
「李弟莫急,媚娘只是一青樓女子,更不是這水上人間的東家,再說這畫舫也不是她一人的舞台,你沒發現今日來了如此多的人?除了京中才子,也許是集全國是才子。」劉疏林耐心解釋。
這些,她也發現了,有些奇怪,「那是為何?」
「這不是皇上大壽嗎,舉國同慶,而水上人間的東家也為表對皇上大壽的敬意,辦了一場斗藝會,地點正是這水上人間,得勝者除了有高額的賞金可拿,也能揚名天下,于是吸引了不少文人騷客,熱鬧非凡,我們何不去瞧瞧?」
劉疏林正說著,便有一條窄細的靈活小舟靠了岸,穿上美艷渡娘高聲叫號,正是他們二人,于是便在劉疏林的好生勸慰下,李清瑟不情不願地上了小舟。
……
水上人間,奢華畫舫。
這「斗藝會」盛況,媚娘怎能不邀請她一向傾慕的崔茗寒崔公子?連帶著京城第一美人,崔茗寒的妹妹,崔茗甄也一同邀請來。
今日的崔茗甄明艷動人,一身玫紅色衣裙剪裁合體,微微敞開的胸口露出水綠色抹胸,雪白的玉頸上用紅繩掛了一顆碩大的珍珠,非但不覺寒酸,更為靈動。她的出場引來無數年輕公子的目光,而她本人自然是十分享受這一切。
她身邊的是一水藍色長裙的女子,那女子容貌也是俏麗,若是和普通女子在一起也是個美人,可惜,她身邊的是京城第一美女崔茗甄,于是,她的容貌也被生生打壓下去,好在她身上多少有一些恬淡,那是官家小姐才有的氣質,而她此時緊張地捏著手中同色系水藍色絲帕,神情十分不安。
「甄兒,你說……劉公子今天會不會來?」她猶猶豫豫地說出口,艱難地稱呼了一聲劉公子後,那面頰瞬時緋紅一片,將她的容貌也凸顯得嬌艷了一些。
崔茗甄對她甜甜一笑,十分親昵。「璇兒,會的,今日這盛會,像劉公子那般才子自然會到場。」心中卻有些嗤之以鼻,這京城府尹之嫡孫女孫璇兒就是怪人,自己哥哥崔茗寒不比那劉疏林要俊逸許多?她非死活喜歡那劉疏林,那人既沒禮貌又沒報復,她實在是看不上。
她對這孫璇兒也沒什麼好感,不過出門在外沒個「閨蜜」也實在不方便,于是為了來這出風頭,硬是拽了孫璇兒來,還謊稱今日劉疏林能來,可憐這傻乎乎的深閨女子孫璇兒便興沖沖的跟了過來,一雙眼根本沒停,在那一眾男子中尋找自己心儀的那抹身影。
趁著孫璇兒找人的時間,崔茗甄則轉眼看了看那畫舫深處,因為她知,自己的哥哥崔茗寒正是在那里,媚娘想必此時正使出渾身解數勾引哥哥,不過……
她冷哼一下,媚娘那個妓子也真是天真,憑那不干不淨的身子也能進入他們崔家?雖然她不喜歡五公主李清瑟,但不得不說,全大鵬國能配上她哥哥的只有那公主,她哥哥是駙馬,她是未來的太子妃、皇後,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那叫媚娘的妓子不進入他們崔家最好,若是真僥幸進去了,也是被母親活活虐死的貨!
兩名女子各看各的,這期間,載著劉疏林和李清瑟的小船已經停靠在畫舫一旁,兩人上了船。
「來了來了,他來了。」孫璇兒一把抓住崔茗甄的手,後者皺眉微微反感,不過那表情立刻消失,換之以溫婉。
「誰來了?」她問。
「劉公子來了。」孫璇兒激動萬分,用水藍色的絲帕遮住了嘴角,怕是其他人看到她驚喜的失態一樣,不過隨後,她有奇怪道,「啊?劉公子身邊那人是誰啊,很是眼生。」劉疏林和崔茗寒是摯友,平日里兩人差不多形影不離,今日怎麼換人了?
她這句話才引來崔茗甄的興趣,她也奇怪,今天哥哥接到請帖後,立刻去找劉公子,沒想到他早已出門,不知去哪了,如今他身邊有人?趕忙回頭一看。
不看還好,一看大驚,劉疏林身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女扮男裝的五公主李清瑟!哼,這個賤人,明明和她哥哥情定,如今又跑去招蜂引蝶,真真是個賤人。
剛剛登上畫舫的李清瑟不自覺打了個噴嚏。
「李弟,怎麼著涼了?」劉疏林忙問。
李清瑟搖了搖頭,回以一個安慰的笑容,「沒什麼,鼻子癢。」是不是誰在背後罵她了?
劉疏林在京城社交圈已久,狐朋狗友一堆,文墨朋友更是多,一登上那畫舫,便有一群人迎了上來,「劉兄,好久不見啊。」一群人開始互相客套起來。
「不知這位小兄弟是?面生的很啊。」一名身著白衣的男子眼尖,看見粉雕玉琢的李清瑟,第一只覺得便覺得她是貌美女子女扮男裝,但再仔細看,便能見到她臉上的英氣,這英氣即便在江湖女子臉上也甚少,那英氣自然而不做作。為此,他又開始懷疑此人性別。
「哦,郝兄,這位是我遠房表弟,適逢皇上大壽,他也來京城游玩,今天我帶他來見識見識水上人間。」劉疏林很淡定回答,根本看不出在說謊,面色不變。
那郝姓公子笑得曖昧,微微靠近劉疏林。「見識見識水上人間還是見識見識媚娘啊?不過你表弟這般水女敕多汁,媚娘就是心動了也不為怪。」隨後,他們身邊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仿佛撿到天下笑料。
李清瑟輕哼一聲,敗類一群。而後又如想到了什麼似的,一把抓住劉疏林的袖子,將其拽到一邊,「我說劉兄,那媚娘上過你的床嗎?」
劉疏林一直淡定的面容微微一紅,但那抹紅瞬時又消失無蹤,好笑地搖了搖頭,「沒,鄙人不才,媚娘看不上在下。」其實心中想說的是,那種愛慕虛榮,沒節操又自命標榜清高的女人,他才懶得要。
「哼,沒眼光。」李清瑟冷哼,雖然劉疏林不像崔茗寒那般精致貌美,但別有一種瀟灑之氣,那女人看不上他,真是沒眼光。
劉疏林卻心情大好,沒說話,只看著面前鼓鼓的小人寵溺的微笑。
「那人到底是誰啊?剛剛好像听他們說,是劉公子的遠房表弟。甄兒,你認識嗎?」孫璇兒又問了崔茗甄一次。
崔茗甄惡狠狠地盯了李清瑟一眼,遠房表弟?真能編!賤人勾男人的本領還挺高!但一雙眼轉了一轉,立刻有了個主意。她恢復了之前的溫婉,一雙眼帶著濃濃的憐憫,靠近了孫璇兒,「我不信是劉公子的遠方表弟,你個傻璇兒啊,難道你看不出那人是個女的?」
「女……」的?孫璇兒不自覺高聲驚訝,剛喊出一個女字,就被崔茗甄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笨,別喊啊,你想給劉公子留下壞印象?」出聲威脅。
孫璇兒也馬上明白過來,一雙眼狠狠盯著劉疏林身旁一身寶石藍男裝的女子,恨不得用眼神殺了她,官家小姐出身的她怎會不懂後院之爭?只不過剛剛太過驚訝失態罷了。「賤人!」她小聲咒罵。
崔茗甄眼中閃過一絲算計。
「甄兒,我怎麼辦?」孫璇兒緊緊抓住崔茗甄的手,緊張又有些害怕,若她最心儀的劉公子被搶了去,她該怎麼辦?
崔茗甄垂下眼,掩住那道金光,當抬眼後,變成了憐憫又堅定。「璇兒,我有個主意,讓你永絕後患。」
「啊?什麼主意?」孫璇兒忙問。
崔茗甄一絲詭異地笑,而後趴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些話。
畫舫一邊的才子們正在互相攀談,一邊吹噓自己,另一邊吹捧他人,而李清瑟在其中如魚得水,這些,也多虧了她在皇宮中得到的歷練,別的她不敢說,就這拍馬屁的功夫絕對一流,將那些一個個標榜清高的所謂才子們哄得滿面紅光,一堆人都圍著她,一邊說著小兄弟怎麼怎麼好,一邊說著時刻等待著這小兄弟夸自己。
而這熱鬧氣氛的另一邊,听到崔茗甄話的孫璇兒小臉兒煞白一片,若是仔細看,會發現她小唇不停顫抖。
崔茗甄說完,撤回了身子,嘴角勾起詭異的笑容。
「不……不行……這是人命!」孫璇兒也不傻,孰輕孰重她知道,若是真按照這崔茗甄的話,搞不好她就要攤上什麼人命。
「那你就這麼看著她吧,若是我沒記錯,劉公子除了我哥哥,身邊很少有固定朋友,更是從未有過女子出現在身側,但今天在這麼重要的場合,他將那女人帶了出來,可見其重要性,今天帶到了水上人間,明天搞不好就帶到了劉府,再見到兩人之時,搞不好就在那拜天地的喜堂上了。」崔茗甄不動聲色地下了劑狠藥。五公主啊五公主,別怪我害你,誰讓你搶了我的風頭,還這麼招蜂引蝶?有你在,我這京城第一美女頭餃就危險,所以,你……必須死!
本來還有些害怕的孫璇兒一听那「喜堂」二字,瞬時面色鐵青,由怕轉為恨,一雙眼也逐漸堅定。「那……我讓貼身丫鬟去……」
崔茗甄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怕這事兒知道的人太多?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除非你今天讓丫鬟去做,明天你將丫鬟除了去,斬草除根,難道你娘親沒教你?」她的話狠毒,因為這京城大宅主母早將這勾心斗角交給了女兒們。
孫璇兒的目光越發堅定,為了劉公子,為了自己的愛,她必須要這麼做!哪家主母的手是干淨的?
看著孫璇兒目光的變化,崔茗甄笑得陰險,她特意沒將李清瑟的身份告知她,若是孫璇兒知道對方是個公主,打死她也不敢動手,傻乎乎的孫璇兒不動手,李清瑟又怎麼能死?這便是,兵不血刃,借刀殺人。
……
劉疏林一直是笑得,看著身前寶石藍色嬌小身影不停應酬,還真沒想到,她那小嘴兒如此甜,將這一種清高公子哄得服服帖帖,夸人的話,她竟會如此多,每一人每一句絕沒重樣,厲害!
人群後面有了騷動,李清瑟好奇觀望,原來在人們簇擁下,走來兩位佳人,其中一人明艷動人,另一人溫婉可人,那明艷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崔茗寒的妹妹,京城第一美女崔茗甄。
李清瑟皺眉,那崔茗甄在皇上壽宴上便不懷好意,如今能不能拆穿她?她有些擔心,不想將身份暴露。沒想到的是,崔茗甄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並沒做什麼反應,難道她沒認出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況是京城第一美女,剛剛圍著李清瑟那群人便全圍著了過去和佳人寒暄。
崔茗甄身旁的孫璇兒根本不在乎眾公子喜歡的是她還是崔茗甄,她只在乎劉疏林一人。
片刻後,這一陣熱潮還沒熄去,又是一陣熱潮迭起,原來,畫舫深處出來兩人,一男一女。男的精致絕倫,女的妖嬈嫵媚。男的一身雪白衣袍,黑色滾邊,同色系腰帶下懸掛翠玉,在白衣上,烏黑發絲柔順,陽光下熠熠生輝,比之女子之發不遜色絲毫,而,他的面孔更是讓人見到過目難忘。那如雕如刻五官,精致完美,比大師筆下的畫作更為俊逸。
他身旁的女人,高高的雲發盤起,慵懶的斜插幾只金制發簪,幾縷發絲看似無意垂在面頰一側,平添了風情。眼不大,細細長長,卻無比勾魂,一張朱唇紅透,讓男人忍不住想品嘗,她那衣著更是大膽,內里窄窄的長裙低胸,可見美溝,外面的敞襟裙衫,更合半透明,微風吹過,好一股香氣濃郁。
李清瑟看了一眼,而後更加失望地搖了搖頭,口吻哀嘆。「劉兄,剛剛是我錯了,不應該說這媚娘當了婊子立牌坊,哎,耳听為虛眼見為實,如今我是明了了。」
劉疏林一愣,很是不解,看了看那媚娘,而後再低頭看了眼清瑟,怎麼都覺得清瑟比那媚娘,身子比京城第一美女崔茗甄還要絕色萬倍。「但聞其詳。」
「嘖嘖嘖,你瞧瞧她那打扮,她那妝容,她那穿著,還有這嗆人的胭脂味,這哪是賣藝不賣身的氣節女子啊,非常典型的青樓花魁嘛,剛剛我說錯了,人家確實當了婊子,卻也沒牌坊,時時刻刻告訴周圍人她的身份嘛。」
當婊子不立牌坊也值得贊揚!?劉疏林突然哈哈大笑,因為沒注意,那笑聲不小,引起一群人的矚目,包括前方那精致如畫中出來之人——崔茗寒。
劉疏林一邊笑著,一邊習慣性將那扇子刷的一下打開,放在身前搖啊搖。
這扇子引起了李清瑟的主意,「對了,剛剛在內務府,我看你赤手空拳彈飛那長劍,卻听見金屬踫撞聲,不會就是……這扇子吧?」
劉疏林笑著點了點頭,暗嘆五公主就在那危急時刻還能如此敏銳,「不錯,就是這扇子。劉某喜歡四處走走,自然要有防身的兵器,但無奈鄙人有時還喜歡附庸風雅,帶跟長劍也實在粗魯,所以就弄了個扇子。」
李清瑟覺得好奇,在現代看電影什麼的,就有那種瀟灑的大俠帶扇子,如今還真踫見個?「借我看看行嗎?」雙眼粘在那扇子上。
扇子遞了過去,「有何不可?」
清瑟接了過來,才發現,這扇子……真沉!
能不沉嗎?無論是扇柄還是扇骨,皆是精鐵打造,就算薄如蟬翼,那也是鐵啊,很是有分量。這小小的扇子……搞不好要十斤重吧?清瑟費力將那扇子打開,全然沒有平時劉疏林那般隨意瀟灑,也學著他的樣子搖了一搖,只听「嗷」的一聲,那扇子一聲重響掉了地,而她的右手腕也成功扭傷。
「疼!疼!疼!疼死了!嗚嗚嗚嗚……」李清瑟欲哭無淚,真是倒霉,自己沒本事為毛非要裝那大瓣蒜?差不多就行了還非要搖扇子,這下好,手腕扭了,用肉眼能看見的速度發現手腕上一顆大筋包茁壯成長。疼啊——
劉疏林那慣有的招牌微笑立刻消失,看都不看那掉在甲板上的扇子,一把拉過清瑟的小手,不顧她的哀叫,為她捋順筋包。
事發突然,這筋包必須馬上捋順,不然越來越疼。「忍著點。」他一直手緊緊抓住她的右臂,另一只手直接按上她那筋包,緊接著便是李清瑟絲毫不顧及環境的慘叫,那聲音十分慘烈之好比殺豬。
本來還艷羨崔茗寒,垂涎媚娘的眾人,將目光都投向兩人。
李清瑟嗷嗷喊著,那種撕心裂肺的疼,那種根本忍無可忍的疼,讓她沒心思管周遭發生什麼事,周圍人有什麼眼光。而,劉疏林也沒心思搭理周圍人,他一顆心揪起在李清瑟身上,恨不得幫她去疼,但也不能心軟,這筋若是不第一時間捋順,未來想要捋順所要承受的疼痛便加倍。
一只手被控制住,清瑟因為劇痛所以潛意識地用另一只手用力去推他的手,但他那一雙大手猶如鐵鉗一般,無論她怎麼用力,他都紋絲不動。她猛敲他的胸膛,卻發現這劉疏林看似仿佛文弱書生,但絲綢長袍下的胸膛滿是肌肉,堅硬卻有韌性。
遠處的崔茗寒精致的眉頭皺起,一雙美眸狠狠盯著劉疏林,心中驚訝自己的損友何時和公主呆在一起,怪不得剛剛自己去劉府沒找到他,當看到清瑟疼得發白的小臉兒時,眉頭更緊,那目光異常復雜。
一旁的媚娘發現了崔茗寒的反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又看了看對面兩人一眼,不明所以。
孫璇兒狠狠一跺腳,口中銀牙暗咬,唰的一聲,水藍色絲帕被她硬生生撕開兩半,賤人!這個賤人!嘩眾取寵的賤人!她一定要讓這賤人不得好死!她嫉妒的眼都紅了,因為見到劉疏林大庭廣眾之下正「模」著對方的手,而看向對方的眼神也滿是擔憂。
崔茗甄掃了一眼身旁恨得牙癢癢的孫璇兒,心中冷哼。
「別喊了,早就弄好了,你看看還疼嗎?」劉疏林哭笑不得,戀戀不舍地放開她那被他揉得通紅的小手,忍不住揉了揉自己耳朵,這五公主果然喜歡「一鳴驚人」,幫她捋個筋包,他耳朵險些聾了,這周圍忽然安靜,他的耳朵還嗡嗡作響。
「哎?不疼了!劉疏林,你還有這一手啊?」她驚喜。
「呵呵。」疏林但笑不語,將那扇子撿了起來。
崔茗寒心情不好,接到了媚娘的請柬,今日本不想來,是妹妹崔茗甄非死活逼著他來,他不願被這花魁纏住,更不願當自家妹妹來此獲得虛榮的幌子,如今又看見了自己損友與李清瑟拉拉扯扯,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他向兩人走來,前方之人見到他來,都默默放開一條路,可見這崔茗寒在京中威望。「疏林,今晨我去劉府找你,得知你大清早便出去了,原來是會友。」說完,還意味深長地看向李清瑟。
清瑟莫名發毛,怎麼總覺得崔茗寒氣勢不對,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一絲質問。
他質問啥?
莫名其妙!
「看,彩虹。」人群中突然有人來了這麼一句。
「千丈虹橋望入微,天光雲影共樓飛。」不知誰又來了這麼一句。
「好句,沈兄好句啊,我這也有一句……」
原來在清瑟與劉疏林來之前,南湖上下了一點點微雨,如今,艷陽下,彩虹現,為這南湖、畫舫,又增添了一分詩意。而這群文人騷客也來了興致,有了第一人吟詩,就有接下來一群人對吟,一時間大家開始熱衷于吟詩。
「哇,真美。」李清瑟忍不住贊嘆,一雙明眸一動不動盯著湖面上那道七彩虹,由衷贊嘆。原諒她的大驚小怪吧,實在是在現代,她一個黑道大小姐實在沒什麼閑情逸致游湖看彩虹,如今這美景才讓她驚艷。也許這是古代吧,少了現代都市的喧囂,竟能讓本沒什麼細膩心思的李清瑟也觸動心靈。
劉疏林低頭看著她,眼中滿是柔情,伸手輕輕一攬她的縴腰,「走,去船沿上觀看。」
還在陶醉中的李清瑟沒注意到他攬她,只是愣愣地點了點頭,向船沿走去。
崔茗寒精致的眉頭皺得更緊,心底有絲不舒服,但卻不知是為何。與他相比,孫璇兒的心理活動就激烈了許多,如果說剛剛還在猶豫,如今她已下定決心,就照崔茗甄說的去做,除去這個妝模作樣的賤人!
李清瑟走到船沿,驚艷于彩虹的美麗,本就如鏡的湖面上升起彩虹,而七彩虹加之水中倒影形成一只完美的環兒綻放光彩,如夢如幻。
媚娘是個風塵女子,自然能看懂男人的一舉一動,而那穿著寶石藍色的小公子分明就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她也一眼能看出。崔茗寒一直放在那藍衣女子身上的視線,刺得她眼疼,而孫璇兒惡狠狠地慢慢逼向那女子,也落入她的眼中。
心中暗笑,女人之間的爭斗,她懂,她自然要助孫姑娘一臂之力,只因這藍衣女子和她搶人。
媚娘突然狀似眩暈,向著崔茗寒便倒了過來,而後者心里升騰出一絲厭惡,卻無奈在眾人面前不好推開,那不是君子所為,只能伸手扶住她。「媚娘,你沒事吧?」說著便去尋找媚娘身邊的丫鬟,欲將她交給丫鬟。
他沒看見的是,跌入他懷中的媚娘嫵媚的臉上一絲得意,而只听噗通噗通的聲音,有人落水。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落水了。」眾人驚叫。
落水的自然是李清瑟,她本來正看著彩虹陶醉,卻突然清清楚楚感覺到有人推她,那力道之大讓她不備,就順著這本就沒有圍欄的畫舫邊緣跌了下去。
在跌下去的瞬間,她猛地一頭,看見一水藍色衣著的女子,那人俏麗的臉上有一絲驚恐,但驚恐之中卻有狠戾,那是一種勝利者的笑容。
是她!?
李清瑟直覺知道是這女人推了自己,她沒時間考慮這陌生女人推她下水的理由,卻手快地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水藍色衣裙下擺,于是只听一聲尖叫,兩聲「噗通」,兩人便一前一後都落了水。
那驚叫自然是孫璇兒,緊接著便是她的呼救聲。
清瑟雙眸一眯,冷冷掃向身旁的女子。她不會看錯,那狠戾的眼神,這女人想置她于死地!開玩笑,想暗害本大小姐!?沒門!
緊接著,李清瑟也開始喊救命,一邊救命,一邊在水中四肢撲騰,只不過,那孫璇兒是真的撲騰,為了自己不沉下去。而李清瑟看似慌張的每一下撲騰,都直直擊中身旁的孫璇兒,只听啪啪的聲音,孫璇兒被揍得好慘。
這樣就完了?自然不!剛剛這女人是想要她的命,而她給這女人的回報也要對應才是。
只見本還在撲騰的李清瑟突然沉底。
此時的劉疏林在做什麼?原來劉疏林被一個小丫鬟叫走,說是崔公子找他有要事,剛欲離開,就听見了落水聲,趕忙沖了回來,正好看見兩人落水。猛然,他的一顆心如墮深淵。
二話不說,他直接用跳下船沿,而同時跳下去的還有一身道雪白的身影。
當看到李清瑟落水時,崔茗寒莫名慌張,僅存的一點耐心蕩然無存,一把狠狠將懷中的媚娘推開,翻身跳船,他的目標很明了,就是李清瑟。見李清瑟沉入湖水的瞬間,他心疼加劇,看準了她重新浮出水面,趕忙伸手去抓。
沒想到的是,一道青色身影比他更快到達,長臂一伸便將寶石藍色小人兒抱入懷中,而足尖點水借力,那道青色身影如箭一般飛向船甲板。
這一切發生在眨眼間,崔茗寒一愣神的時間,清瑟已不在,水中只留下還在掙扎的孫璇兒。無奈,他一把抓住孫璇兒的衣領,一個提氣,拽著孫璇兒到了甲板。
劉疏林一到甲板,便月兌下外衣將李清瑟抱住,沒馬上問她情況,而是輕輕將她攬在懷中,拍了拍她的背,以安撫受驚嚇的她。李清瑟能受驚嚇?自然不能,她可是哈市的冬泳冠軍,注意,不是游泳冠軍而是——冬泳冠軍!這是夏天落水,就算是冬天落水,她照樣能輕松愜意游個來回。
大家都以為李清瑟嚇壞了,一聲不吭,其實她在沉默思考,一雙眼偷偷看向一旁那一身水藍衣的女子。她根本不認識這人,為什麼要害她?
與李清瑟的鎮定相比,孫璇兒真是嚇壞了,她驚慌尖叫,「鬼!鬼啊!有鬼!」
眾人一愣,明明落水,喊什麼鬼!?
崔茗甄趕忙過去,伸手搖她的雙肩,「璇兒是我,什麼有鬼?」
孫璇兒一把抱住崔茗甄,因為她身上*的,後者十分厭惡地瞪了一眼,不過那一眼隨後被溫婉掩蓋。「甄兒,水下有鬼啊,那鬼不停拍我,想將我拍到湖面,還有水下的一雙手抓我的腳,想將我拖到湖底。鬼啊——」
李清瑟很想對她說,那不是鬼,那是我。
可她不能吭聲,一雙明亮大眼狡黠地轉了一下,剛剛她偽裝落水撲騰使勁將那女人摁下水,就算是做的再天衣無縫,但船上眾目睽睽之下,也難免有人能看出來,若是看出來就糟了,那就成了她謀害了那個女人了。
「鬼——」尖叫從劉疏林的懷中發了出來。眾人一愣,這孫璇兒喊有鬼,那邊怎麼也喊起來了?
因為剛剛的撲騰,她的束發被打落,如今烏黑長發傾瀉,襯托得那容顏更為雪白嬌美楚楚可憐,哪還是什麼男子?分明就是一俏佳人。
「鬼!水里有鬼!剛剛我被那鬼死死抓著腿向下拖,好怕……我好怕……」說著,便直接鑽入劉疏林的懷中,瑟瑟發抖,很是可憐,一雙小手緊緊抓著劉疏林的青色內衫,蒼白的小臉藏在他的衣衫中,那柔弱的模樣恨不得每個男人都將她抱入懷中好生安撫。
劉疏林趕忙緊緊抱著她,「沒事了。乖,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安全了。」
眾人驚艷,這穿上除了媚娘這妖艷美人、崔茗甄這精致美人,如今又出現了個楚楚可憐的美人。而與驚艷的眾人想必,有人雙眼冒火,那火恨不得焚燒一切,此人不是孫璇兒,而是崔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