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流觴?
李清瑟愣了一下,伸手制止了欲再次開口詢問的崔茗寒,豎耳傾听,崔、劉兩人見清瑟手勢,立刻停了下來,莫名其妙地向四周觀望,除了畫舫上三三兩兩的人外,無一可疑人。
清瑟等了很久,也沒听到再有什麼聲音,于是才敢把剛剛那憋在嗓子里的半口氣呼出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回宮。」丟下一句話,便向專門系著小舟的船沿甲板奔去,崔、劉二人在她身後跟隨。
當三人即將到皇宮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停車。」本一直安靜坐在車廂中的李清瑟順著車窗,遙遙看到前方巍峨聳立的皇宮大門,急忙道。
「公主,有什麼事嗎?」崔茗寒問。李清瑟看了眼同坐在馬車的崔茗寒,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劉疏林,心中已有了打算。「劉公子,你對這江湖事了解的多嗎?」
劉疏林和崔茗寒對視一眼,這一路上,五公主十分沉默,坐在車廂里閉目沉思,有時候眉頭緊皺,有時候又輕輕搖頭,沒人知道是為什麼,他們自然好奇公主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但公主不說,他們也無法問。
「回公主的話,家父雖為朝廷命官,但在下卻志不從政,更喜歡游山玩水,江湖之事也知道一二。」劉疏林回答得謙虛,殊不知他在江湖上人送綽號——笑面書生,一雙銳眼看透江湖百態,鐵扇微搖數解江湖紛爭。
李清瑟白了他一眼,「我說你這人煩不煩,白天不是和你說了嗎,大家都是朋友,別總這麼文縐縐的,你再這麼下去,信不信我進宮和父皇說,戶部劉大人公子滿月復經綸願效忠朝廷?」
劉疏林那招牌笑臉立刻僵了一下,而後雖笑,但也有些尷尬成分。這公主真狠,一下子就戳他痛處,絲毫不留情面。「好吧,那我應該怎麼稱呼你?」既然人家公主都不在意了,他又何必矯情,何況他從來都是不拘小節的人。
「李清瑟,清瑟,都行,如果你不怕肉麻就叫瑟兒,反正宮中那幾個都這麼叫。」清瑟一邊說這,一邊不等兩人伺候爬出馬車。馬夫趕忙跳下車將車凳擺好,清瑟一撩朱紅色長裙,從馬車上從容下來。身後兩人也趕忙趕了出來。
兩人不解,清瑟自然清楚,一指一旁還開著的混沌面條小攤,「餓了,一天沒吃飯了,吃些東西再走吧。」
崔茗寒本想開口勸公主早些回宮,但卻被那劉疏林搶了先,「都是在下的錯,帶瑟兒出來玩了一天,竟連飯都沒請吃上一頓,罪過。」那「瑟兒」兩字,叫的熟絡,而清瑟也根本不在乎,既然得到了贊同,便直直向那小攤子走去。
小攤子是個一對年輕小夫妻開的,勤勞樸實,別的飯店攤子都收了,他們還在營業,李清瑟挑了個角落的桌子,本欲叫混沌吃吃,卻回頭看見了崔茗寒。
崔茗寒的眉頭微微皺起,華麗的穿著、精致的長相,優雅的舉止、高貴的氣質,怎麼都覺得和這小攤位格格不入,而他本人也許也發覺了一切,一雙精致的眼眸微垂看向那木制長凳,眉頭動了一動。
清瑟立刻就知了其中道理。「崔公子,天色不早了,要不然你早些回府吧,我讓疏林送回去就行。」
崔茗寒的眉頭微微一挑,瑰麗的眸子閃過一絲異色,剛剛那種略略尷尬立刻蕩然無存,一撩錦緞長袍下擺便坐在了長凳上,伸手便在桌上放置的簡陋筷筒抽出一根竹筷。「瑟兒餓了,我也餓了,餓著肚子如何入睡?吃點夜宵也不錯。」
他那一雙如藝術品般晶瑩完美的手執起簡陋竹筷,就如同將一塊名貴絲綢硬生生塞入一坨泥土一般,十分不和諧,格格不入。
李清瑟皺了皺眉,溫飽思婬欲,如今沒了生命危險,她看見這美手又忘乎所以了,崔茗寒本人難不難受是一回說,李清瑟很想抽掉那竹筷子,因為覺得這種美手所執的應該是象牙筷子或者純金筷子才是。
劉疏林看了看李清瑟,疑惑地順著她的視線看到崔茗寒的手,十分不解她到底在看什麼這麼入迷。他與崔茗寒是發小,從小便一起長大,這廝長得確實好看了一些,從小便招蜂引蝶將那將那群閨秀們迷得團團轉,不過怎麼看五公主都沒被他迷住,引此事他還對五公主贊嘆有加,為何現在她看著他的手,那目光卻……
如此炙熱?
崔茗寒也納悶,他的手怎麼了?之前在尚書房她就一直盯著他的手看,後來在欒花殿外,她一點點吻他的手指,如今又目不轉楮地盯著他手看。
這手,他用了快二十年,也沒覺得有何不妥啊?到底怎麼回事?
劉疏林輕咳兩聲,李清瑟恍然大悟,尷尬!「疏林還站著干什麼?坐啊。我是混沌,你們吃什麼?」
劉疏林也不客氣,一下子便坐在清瑟身側,「瑟兒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李清瑟也沒覺得有何不妥,很自然地點了點頭,對向崔茗寒。「你呢,你吃什麼?」
崔茗寒精致的眉角再次動了一動,心中猶豫半分,他長這麼大從未在這種小攤吃過東西,哪怕是一杯水他都不喝,但如今是非吃不可。聰明如他,怎會看不出公主喜歡不拘小節、平易近人的人,今天就是毒藥,他也得吃!
本來崔茗寒也想要混沌,但一想到其中那餡子未必干淨,本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下去。「面條。」
「好,老板,兩碗混沌一碗面條,速度速度啊。」李清瑟扯著嗓子歡快的喊。現在這樣真舒服啊,在那皇宮總得端莊裝淑女,快把她憋死了,人生一世,為什麼要自己裝的那麼累,活得灑月兌歡快才好!
劉疏林看著李清瑟微微笑著,眼中滿是柔情。猛然覺得前幾日他母親以死相逼,逼著他去皇宮參加皇上壽宴是件好事,不然,他怎麼能認識李清瑟?
他從十五歲開始便離開京城四處「學習」,美名其曰的到處求學,其實是游山玩水游蕩江湖,很少回京,更是不參加各種宮廷聚會,頂多拉著崔茗寒在京中交際圈轉轉,不然他母親也不會剛過他。不過如今,他真是從這宮中聚會中發現了至寶!
「疏林,你見過鎏仙閣的閣主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李清瑟正色問。
劉疏林聞言,微微搖了搖頭,聲音壓低了一些,只有桌上三人能听到,以防隔牆有耳。「這江湖勢力一般也是按國界分,例如我們大鵬國有大鵬國的門派,而玥國又玥國的門派,但,最為強大的幾個江湖勢力甚至跨越了國界,勢力範圍縱橫天下,他們的力量足可與一個小國相對抗,除非列國聯合圍剿,不然單憑一個國家都無法將其打壓。」
李清瑟點了點頭,雖不懂這古代江湖勢力,但她明白現代的企業。而她自從在腦海中將江湖門派等同于現代企業,小企業歸國家管,但有些跨國大企業可左右小國,甚至其勢力已經涉足大國政治範疇。
劉疏林低聲講著,溫和之音娓娓,李清瑟認真听著,時不時點頭回應。郎才女貌,本是一副完美畫卷,但一旁的崔茗寒卻覺得心中惱怒,但這惱怒卻莫名其妙。難道就因為這五公主是家族內定給他的妻子?如今他竟不知不覺用看待妻子的佔有欲來看待李清瑟。
他很想參與討論,卻發現不知說什麼,他從來都是在京城政治圈轉悠。
「那這天下,共有幾個這種眾人也拿捏不了的門派?」清瑟問。
「三個。」劉疏林答,「這三大門派之間無法排名,世人都知其勢力甚大,卻無人確切知曉到底有多大,分別是,鎏仙閣、熠教和無花宮。」
李清瑟突然納悶,既然這鎏仙閣是如此大的門派,甚至可以取代小國,雖對大鵬國無威脅,也自然不用俯首稱臣,那莫名其妙的閣主到底把她弄了去干什麼?看看?難道真的就是看看!?
「端木流觴,是誰?」她又問。
劉疏林的面色逐漸嚴肅,「正是鎏仙閣閣主,難道你剛剛見的,就是他本人?」他驚訝!
「啊。」李清瑟茫然點了點頭,「他說他叫端木流觴,我也不知到底是不是,長得……很美,像天上的神仙一樣不食人間煙火。」就是有些神經質,莫名其妙找人把她抬過去,就看上兩眼,然後又送回來……哎,可惜了那副皮囊,怎麼就是神經病呢?
兩人正說著,年輕樸實的老板娘已端著托盤而來,上面放的是正是他們所要的兩碗混沌一碗面條,外加贈送了兩碟小菜。這一桌三人俊男美女,引得老板娘一邊送菜一邊多看了兩眼。
「好香啊。」餛炖上來了,李清瑟也不想再繼續那話題了,再研究下去也沒什麼結果,順其自然吧,既然那人當時沒為難她,想必未來一段時間也不會,何必為自己徒增煩惱?
「是啊,這餛炖還真不錯。」劉疏林用湯匙輕嘗了湯汁,應著清瑟的話,其實這餛炖味道一般,但只要她喜歡,就是粗茶也是香茗,就是淡飯也是美味。
與愜意的兩人不同,崔茗寒很苦惱,他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條,忍住皺緊的眉頭,僵硬地送入口中,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在小攤吃飯,何況他還有些潔癖。
面條入口,他機械的咀嚼,哪還有心思品味兒,腦子里只有極大反感,他的舌尖在抗議。
劉疏林慢悠悠地吃這餛炖,用好笑的眼神看著他。他自然是看出崔茗寒的心思,但五公主李清瑟是他的,他絕不放手,大不了就兩人公平競爭,各憑本事唄。當然,在他看來,爭奪個女子還傷不到兩人多年情誼。不過……
看著這平日里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在小攤兒上吃清水面條,還真是件趣事啊,一邊看著他痛苦的樣子,一邊吃著餛炖,卻也發現,這餛炖美味了許多。
李清瑟沒管兩人,她真是餓壞了,本就早晨吃了一點點,白天沒吃,還在那白衣如仙神經病那一頓好嚇,如今前胸貼後背了,她現在只想吃漢堡,漢堡這種快餐的有點就是不用等,要了就有,還能大口狠狠的啃,但這餛炖……李清瑟欲哭無淚!
該死的,她怎麼就要了餛炖!?吃過餛炖的人都知,這東西難涼,滾燙滾燙一時間根本吃不到嘴里去,好容易吹涼了皮兒,但那餡兒卻還是燙嘴,搞不好就燙出一個水泡。
崔茗寒艱難將那一根面條咽下去,發誓再不吃第二口,卻十分為難,他能看出李清瑟喜歡隨和的男子,他該如何是好?其實他就沒想過,為何自己要討好清瑟。
「瑟兒。」開口的不是劉疏林,而是崔茗寒。
疏林皺眉,心中有了警惕,崔茗寒這狡猾的狐狸又想干什麼?從小到大,就他鬼心眼多!
崔茗寒起身來到清瑟的另一邊,撩袍坐下,而後一伸胳膊,將那袖子向後拽了一拽。
本來還在和餛炖拼命的李清瑟瞬時傻眼,艾瑪……這人手這麼美,連手腕都這麼沒,就如同白玉雕成,完美得找不到任何缺點!
在她愣神的時候,他輕輕搶下了她手中的勺子和筷子,將那餛炖碗也向自己移了一移。
劉疏林眉頭皺得很緊。
崔茗寒的動作十分優雅,李清瑟覺得,這崔茗寒若是生在她的那個時代,絕對是個英國紳士,只見他左手執著湯匙,用右手的筷子將餛炖夾到湯匙上,而後一個巧勁,將那餛炖攔腰夾斷,中間燙人的汁水流出,他低頭輕輕吹了兩下,吐氣如蘭。
隨後姿態優雅地將勺子慢慢遞到她嘴幫,柔聲款款。「這樣吃就不燙了。」
還處在驚訝階段的李清瑟順勢張開嘴,果然,那餛炖被他這麼弄後,溫度適中。
這種斯文不*份的吃法自然是京城貴族們常用的,哪怕是最難吃的螃蟹,他們也有方法優雅地吃下。而他並非是教李清瑟吃,那餛炖入口後,他非但沒放下勺筷,相反又夾了一顆,還是如是處理,將一顆顆餛炖慢慢為她喂下。
此時,就連崔茗寒自己也沒意識到,一向清高的自己竟然一直伺候這女人!
劉疏林很煩躁,崔茗寒就是崔茗寒,狐狸就是狐狸,這樣一來,他既不用吃面條出丑又能獻了殷勤,可惡!
他突然很想比武切磋,就和這崔茗寒,他要專打他臉!只有把他那張招蜂引蝶的精致到人神共憤的臉打得鼻青臉腫讓崔老夫人死活認不出,他方才能解氣!
其實他錯了,李清瑟迷的不是崔茗寒的臉,而是他手。這些,劉疏林到後來才知道。
……
當李清瑟回到皇宮,已是深更半夜了,多虧有了皇上欽賜的令牌,若是用了普通宮人的令牌,皇宮大門守衛非死活不放行不可,但皇上的令牌一出,痛快放人。
靜寧宮漆黑一片,想必靜妃已經睡下了,清瑟猶豫了一下,本想回舒雲宮不忍心打擾靜妃好眠,但想起來,舒雲宮因沒人住早已鐵門大鎖,無奈,只能硬著頭皮進了房間。
當推開門的一剎那,清瑟聞到一股血腥,而後那殺氣便鋪天蓋地地涌來。她下意識地想跑出去,但猛然想起靜妃,靜妃哪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靜妃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就在她猶豫的瞬間,只覺得脖子一疼,已被人拉了進去死死摁在地上。她心中大呼不妙,婦人之仁,就這猶豫害了她!她想喊,卻喊不出來,那人死死捏著她的喉嚨,此時別說是喊,甚至無法呼吸!難道她要命喪于此!?
越是情況危急,越是需要冷靜。
李清瑟潛意識覺得這人不想殺她,她兩只手死死抓著那人的手,是個男人的手,剛勁有力,能在皇宮詭異出現絕對刺客,武功定然高強,捏斷她頸骨就猶如捏死只螞蟻一樣簡單,如今這死死摁著她,想必是怕她喊叫掙扎,或者是……此時自己也矛盾掙扎!?
李清瑟猜對了,此人也正在掙扎!
他知道應該殺了她,此時殺她,神不知鬼不覺,絕對無第二個人看到她進入靜寧宮,但……卻是下不去手,他不想她死。
心中既然斷定,清瑟便將斤斤抓著對方手的雙手放下,屏住呼吸,靜靜在地上躺著,無聲告訴對方——我不掙扎。
他慌了!
難道剛剛自己下手重了?她……她死了!?
「李清瑟!」他忍住叫了出來,趕忙放開捏著她脖子的手,探到她鼻端。
在黑暗中,清瑟的雙眼睜得碩大,心中的震驚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是個男人,無論是氣息還是剛剛的觸感,但他的聲音為何是……靜妃!?
「李清瑟,你沒事吧?你說話。」他趕忙道,想伸手搖她的身子,但是一聲悶哼,胸口又是一疼,伸手捂住胸口,噴出一口黑血。
他受傷了!?
李清瑟趕忙翻身起來,順著記憶模到將那燈燭點亮,如眼的是滿地的黑血和……黑衣的靜妃。不,此時已不能稱之為靜妃了,雖然面容如斯,但那修長的身子絕非女子所有。
清瑟皺眉,趕到他對面,蹲了下來。「任務失敗了?」聲音冰冷沉穩。
東傾月驚訝,他覺得她第一反應應該大叫,應該質問,卻沒想過問他的任務。胸口又是一陣劇痛,他咬牙忍住,點了點頭。
「中毒了?」還沒等東傾月將第一波驚訝消化完,李清瑟給他的第二輪震撼駛來。
東傾月微微搖了搖頭,「是……毒掌。」
清瑟再次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毒掌是什麼,但好歹也是在現代受過中國武俠燻染的一代人,要麼就是手掌抹了毒打,要麼就玄乎的掌中帶毒,但無論過程怎樣,結果就是中了毒了。
「需要解毒嗎?」她問。
有了前兩個問題,東傾月多少已接受了一些,「已服了藥,只要用內力調息便可。」
李清瑟此時的頭腦比平時運轉速度高出數倍,臨危不亂,是她的優點,若是此時質問他性別什麼的,舍本逐末只會壞事,此時最要緊的是讓他怎麼活下來,怎麼不被抓住。
在東傾月的驚訝中,李清瑟沖過來扒他的衣服。
「你……你干什麼。」東傾月伸手阻攔。
「既然你被打傷,他們定然發現你逃跑,此時外面應該加強了戒嚴,整個後宮掘地三尺地搜人,你這一身夜行衣不月兌,難道怕人家認不出你?」說完,手上力氣加重,沒幾下,便將他黑衣粗魯地扒下來,發現其內的衣物也都染了血。「全月兌了。」
「男女有別!」他忍不住說。
「等你成了死人,男女就沒別了,滿身的血都是血腥,你以為被人聞不到?你要是想找死,我現在就走,別連累了我。」雖然話這麼說著,但手上動作卻一停沒停,本就受傷無力反抗的東傾月被她扒光了上身,只留下黑色中褲。
東傾月雖習武,但因練得是柔功,身上並無多少明顯肌肉,當然也不弱書生那般無力,四肢縴長結實,月復部有微微一塊月復肌。在那月復肌之上,有個黑紫色的掌印,李清瑟心中暗想,這個相比就是那毒掌吧,在她的那個時代,這東西好像叫……鐵砂掌。
「上床,速度調息,我怕一會有人趕來。」李清瑟根本沒時間欣賞這還算不錯的男色,直接使勁將他拽起來,拽到床上。
「暫時不會,」東傾月艱難上床,盤膝,「剛剛我手下拼死用了一個障眼法代我而死,應該能爭取一些時間。」說到這,他心頭痛處,那跟了他整整七年的部下……就這麼……
清瑟長嘆一口氣,「別想那麼多了,既然你們選擇了干這危險的職業,早晚有這一天,只不過早死晚死罷了。」出來混的,早晚是要還的。她突然想到這句話,但沒說出來。「就算沒被發現,隨後也會有人搜後宮,找余黨,你快些調息,不然你那屬下白死。」
東傾月一愣,萬沒想到一介女子的李清瑟遇事竟然如此果斷,與她想必,自己想好婆媽了一些。
李清瑟沒搭理他,翻身跑一邊的拿起空的銅盆,將剛剛他月兌下的衣服一股腦塞了進去,而後倒了一些女子專門用來盤髻的發油,做好後,抱著盆和火石便出了門去,不一會,黑煙起,衣物盡燒。
回了屋子,在昏暗的燈光下,她便開始瘋狂大掃,不一會,滿地的血跡已經打掃干淨,而她也已經香汗淋灕。
東傾月很驚訝,但驚訝歸驚訝,卻一直調息未停,若是內力無法恢復,他便不能用縮骨功,早晚危險!
清瑟又想了一想,而後回身將床帳撂下,推開房門,想沖散那屋內的血腥。但這血腥哪是說散就散?她靈機一動,跑到梳妝台,在匣子中將東傾月幾乎不用的濃香胭脂翻了出來,如仙女散花似的散在屋子里。那偌大的盒子,頃刻間便散了個底朝天。
「咳咳……咳咳。」清瑟將盒子扔回匣子忍不住咳嗽,粉塵啊!再名貴的香粉也是粉塵!
將這一切做完還未等休息,便隱隱听見遠方有躁動。這躁動驚了李清瑟後背整整一層冷汗,若是自己動作再慢點,或者他們的行動快一些,定然堵了個正道。
趕忙熄了燈,將窗子關上,踢掉鞋子鑽入床帳內。帳內漆黑,她不到他的身影。「能說話嗎?好些了嗎?如果調息不能說話就別回答。」她輕聲問。
東傾月不得不贊嘆李清瑟的細心,竟將任何事都想了妥當,此時調息無法說話。
躁動聲越來越大,搜人的大內侍衛們也越來越近,終于,他們搜到靜寧宮。在偏室睡的小朱子趕忙跑出來,答了來者的幾句話,那群人便來到主屋房前。
「啟稟靜妃娘娘,下官是御書房暗衛首領隨風,宮內突現有刺客,皇上有令搜查後宮,以防各位娘娘們危險。」聲音在門外響起。
李清瑟一愣,隨風?那個三十多歲的冷漠暗衛?他不是在御書房嗎?難道……靜妃去御書房找鳳珠?回頭她得好好問問,但現在得應付這些人。「本宮是五公主,靜妃娘娘病了折騰剛睡下,不方便打擾。」一邊說著,一邊開始瘋狂月兌衣服,因為她知道,對方絕對不能因為一句話放棄搜,接下來肯定闖進來。
果然。
「五公主,皇命難為,恕難從命,下官冒犯了。」說完,便重重一掌將那門閂隔著厚重門板擊碎,門扉大開。一群人舉著火把拿著燈籠直接闖了進來,為首的正是之前清瑟逼著傳內力的御書房暗衛首領,隨風。
「大人,有血腥味。」身後立刻有人啟稟。
隨風危險地眯眼,「下官不敢過問公主為何不在舒雲宮而在靜寧宮,但這血腥該如何解釋?請公主露面一答。」
李清瑟在床帳中,沒人敢去撩公主的床帳。
這哪是不敢過問?而是拐彎抹角的過問!清瑟覺得好笑,這古人就算是武夫都會饒了圈的說話。
清瑟兩只手抓著床帳簾子,將一顆小腦袋探了出去,隨之出去的還有的香肩,那滑若凝脂的肌膚,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但,此時這些侍衛哪敢多看!?這是堂堂公主,若是被他們看了去,輕則挖眼,重則砍頭。
隨風連同侍衛們皆轉過身去,「公主,請您穿好衣服說下,這屋里的血腥該如何解釋?」
李清瑟使勁用鼻尖聞了聞,除了那嗆人的脂粉味哪來的血腥?但她沒聞到不代表別人不能,這群武功高強的人都是變態!「本宮剛剛不是說了,靜妃病了,所以我來照料嗎?靜妃剛剛折騰完現在才睡下,你們忍心打擾嗎?就算靜妃不受寵,卻也是妃位,相當于從二品,你們這叫以下犯上。」
隨風根本無視她的威脅,「請公主解釋,這血腥味何來?」
靠,李清瑟暗中對隨風豎起中指,「隨風大叔,這個……說出來不方便。」
「請公主有話直說,我等好回去復皇命。」
「好吧,隨風大叔啊,您成親了嗎?」清瑟笑嘻嘻的問。
這公主絕對是個刺頭,隨風心中暗想,就是不知這公主又要耍什麼花樣!但無論怎樣,今天他都非搜不可,皇上之令哪能疏忽。「請公主別問這些閑雜問題,皇令在身,公主見諒。」
「隨風大叔您听我說,您要是沒成親,我這說出來您也不懂啊。」清瑟的美眸中閃過戲弄人的狡黠。
隨風皺眉,「公主您有話直說。」
「咳咳。」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清瑟在心中哀嘆。「屋里有血腥味的原因是正是靜妃病了,至于病了,不知隨風大叔可知,什麼叫葵水?」
隨風一愣,葵水?這個他知道,「下官知曉,但這和病有什麼關系?」
「所以說大叔,說了您也不懂嘛,你以為女子來葵水十分舒服?很疼的,疼得滿床打滾,滿身冷汗,真的真的,不光靜妃如此,我也這樣,每個月來葵水都要活活扒一層皮。」
隨風有些尷尬,這種秘事,公主怎麼說得如此坦蕩?
「隨風大叔如果您不信,您就照著自己身下,就會陰穴那地方捅上一刀試試,那血呀,嘩嘩的流啊,很疼的!」那小臉兒無辜,面上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在說——你試試就知道了。
隨風一愣,俊面羞紅,別說是隨風,就是一同的侍衛也是弄了大紅臉,只不過身邊的太監們面色白了又白,因為那種疼,他們受過,他們知道。
隨風無奈,「請公主體諒下官的難處,早些搜完,也早些讓靜妃娘娘休息。」
清瑟心中早知如此,她這樣胡攪蠻纏也是為了能盡量拖延時間。「大叔啊,本宮體諒您,您也體諒本宮啊,別說本宮月兌衣服了,靜妃也月兌了,現在真不方便。」
隨風點了下頭,就在清瑟準備狂的同時,丟出一句話,「那好,下官這就去找宮中嬤嬤來搜總可以了。」說著,便轉身而去。
李清瑟放下帳簾,將小腦袋收了回來,將薄被抱住遮住自己*的上神,無奈嘆氣,靜妃啊靜妃,天要亡你啊!可悲她李清瑟一世英名,也非跑來參合送死,悲催啊!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門扉響起禮貌的敲門聲。「奴婢見過五公主。」
李清瑟覺得頭翁了一下,哎……她的大命將至,罷了。「進來吧。」
四名干練的宮中老嬤入內,李清瑟無奈,「嬤嬤稍等,本宮穿衣服。」隨便套了兩件衣服,便下了床,滿面的鐵青加蒼白,心中哀嘆不已……紅顏薄命啊!
一名嬤嬤見李清瑟下了床,便面色嚴肅地沖到床前,一把拉起床帳,清瑟狠狠閉上眼楮,不忍心親眼見到自己被拆穿,但同時,只听「啪」的一聲,那嬤嬤被扇得好遠。
李清瑟震驚,怎麼回事?驚訝地睜開眼,回首望見……
靜妃已經睜眼,一身白色中衣隨便套在身上,能看出是匆忙穿上的,那領口微張,性感的鎖骨微露半條,哪還有剛剛的男子樣?分明就是一窈窕女子!
「放肆,都覺得本宮好欺負,是嗎!?」靜妃的聲音冰冷,可听出隱隱的怒氣,還有虛弱,配合他蒼白的面頰,正是大病之相。
四名嬤嬤噗通跪地,「奴婢不敢,奴婢們是奉命行事。」
但靜妃好像十分震怒,將那寫著「靜」字的令牌狠狠丟到丟上,正好能被四名嬤嬤看見,「你們這些狗奴才,是瞧不起本宮,還是瞧不起皇上給本宮的封位?」
四人嚇壞了,猛猛磕頭,「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啊。」心中叫苦,這便是後宮妃子,不敢將這怒氣發給皇上或者管事,只有本事和她們這些當奴才奴婢的出氣,看來她們四人是倒霉了,這靜妃就算不受寵,但妃位如此,何況還有五公主。
李清瑟也是一愣,這咋了?這都什麼跟什麼?
「自掌嘴五十。」靜妃的聲音帶著威嚴,冷冷的如若冰霜。
那四個嬤嬤趕忙開始扇自己嘴巴,一下接一下,聲音甚大,東傾月抬眼看向門外,他聲音很大,故意說給門外隨風听,也故意做給隨風听,這才是後宮嬪妃的所作所為,若是少了半點力道,想必門外之人定然懷疑。
這一毒掌,正是這隨風所打!
李清瑟急了,這4個嬤嬤都上了年紀,又是跪又是抽嘴巴,人家還沒什麼錯,她怎麼忍心,趕忙跑過去,「別打了別打了,本宮饒了你們,都別打了,快出去吧。」
四名嬤嬤大喜,齊齊看向靜妃。清瑟趕忙過去,「靜妃姐姐,他們年紀大了,別打了,饒了她們一次。」
一聲冷哼,東傾月故意撞期的驕縱氣勢十足,「滾!」
四名嬤嬤趕忙對兩人叩頭謝恩,而後趕忙跑了出去,李清瑟也跟了出去。
看見面色嚴肅中帶著尷尬的隨風一聳肩。「隨風大叔,哎,本宮就知道這樣,女人每個月的葵水期嘛,心情都煩躁,脾氣不好,以後隨風大叔娶了大嬸子就知道了。」
一旁的侍衛們差點沒滑到,這公主說話下道,還挺會排輩分。
「公主恕罪,下官打擾了,告辭。」隨風說完,轉身帶著一眾侍衛逃也似的跑了。
「嗯嗯,不送。」李清瑟笑眯眯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冷汗早就將她身上打濕。
「主子,您什麼時候回來的?」見眾人走,小朱子這才敢上前,擔憂地看著自家主子。
李清瑟長嘆一口氣,「這個你別管了,去幫我打些熱水,我得洗澡。」渾身虛月兌,好累。
……
室內安靜,卻隱隱有尷尬的氣氛。
東傾月還是盤腿調息,而李清瑟則是在一旁的小隔斷中洗了個熱水澡,擦拭干淨換了套新衣服,來到床前站著,目光復雜地盯著床上女子模樣的東傾月。
「你叫什麼?」她問。
東傾月一愣,睜開眼,他心中一直忐忑。
李清瑟嘆氣,「如今我知道你是男的了,雖不知道你怎麼變成這樣,但也不能一口一個靜妃姐姐吧?你叫什麼?」
他的嘴角動了一動,卻發現沒什麼可反駁的。「……東傾月。」
「職業。」她繼續問。
東傾月低下頭,不語。
「拜托這位大哥或者大姐,剛剛我可是救了你,你連這些最基本的都不說,未來我們怎麼合作?這任務失敗你還沒看清一切?沒有我,這鳳珠,你根本找不到!」她斬釘截鐵。
「熠教,東護法。」
李清瑟雙眼大睜,靠!靠!靠!東護法!?是《倚天屠龍記》不?「我說,東護法是干啥的?還有熠教……」李清瑟頓了一下,然後大為震驚,「你是說熠教!?那個三大門派之一,勢力覆蓋全天下的熠教!?」
東傾月微微點了下頭,熠教大名確實讓人震驚。
李清瑟暈了,今天這是什麼日子?這一天里她和兩大教有了交集,剛剛見了鎏仙閣的閣主,現在又知道了熠教的東護法。
震驚了好一會,李清瑟緩了過來,爬上了床,還是那個屬于她的位置,乖乖躺下,準備睡覺。
東傾月震驚,「五公主,如今明知道我身份,你也願和我同床?你就不怕……」
「別說了,快睡覺休息休息,怕什麼?如果你想把我怎麼樣,早就怎麼樣了,還等到今天重傷?快睡吧,我也累了,明天你給我好好說說鳳珠的事,我們從長計議。」李清瑟一邊嘟囔著,一邊進入夢鄉。
東傾月目瞪口呆地看著身邊的女子,明知道自己是男人她也能睡?
她能睡,可惜他注定無眠……
李清瑟萬萬想不到的是,現世報很有效,她剛剛說了東傾月來葵水,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她自己就來了葵水,而且很疼!十分疼!疼得滿床打滾!疼得東傾月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