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你說了,我要工作呢,」寧畫丹捂著手機,偷偷看了一眼不遠處背對著她的藍顏。他們今天要和幾家當地的媒體談宣傳合作的事情。
「今天巴黎的太陽這麼好,工作什麼?」王琪一副大少爺懶洋洋的口吻。
「王少爺你不用工作,我這小老百姓要的好不好?」寧畫丹不耐煩地說,王琪一通電話打來,一如既往的全是廢話,「而且我還要交電話費的,漫游,你懂的?」
「回頭我幫你交上……」
財大氣粗啊。寧畫丹索性直接把他掛了,反正這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快步走到藍顏後面他們三人等候的地方,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在他們前面不遠的地方,藍顏專心地看著桌上的建議書,看來是不知道她剛才偷偷開溜了。倒是坐在她旁邊的葉友禾百無聊賴,對面那個陽光熱情的法國大男孩沖他展示了幾次自己的一口好牙齒,他還是沒有興趣,回過頭看著她,寧畫丹很奇怪他的眉毛怎麼可以那麼靈活地往上連續拱了幾拱。
「畫丹,你電話不斷,比我們都忙啊。」
又是這幅嘴臉,誰叫她和他是一組的設計師,說直接點,葉友禾就是她的師傅。早知道他這幅德性,當初對這個安排她一定會以死抗爭啊。不過,黃子怡更可怕。
寧畫丹偷偷瞄著藍顏的側面,挺拔的五官,線條完美的輪廓,側臉都這麼迷人。當時給她的選項怎麼沒有他呢?當然,她不是被美色所惑,而純粹是因為,藍顏比另兩個人都更象正常人。
更象正常人嗎?那晚在協和廣場,他那逆來順受的小模樣,昨晚……
「想什麼哪?」葉友禾拖長了聲音,往後一靠,二郎腿也擱上了。估計要是面前有張桌子的話,他那腿毫無意外地是要擱上去的。
「想他們的建議書有什麼內容呢,」寧畫丹信口胡謅。
「這也用得著你關心?」葉友禾看了一眼前面的藍顏,離他們有一點距離,他們的說話幾乎是不太可能干擾到他的。「再說了,全都是法語,也就他才看得懂。你就省省別操那心了啊。」
「好。」寧畫丹答應得干淨利落。
「畫丹越來越听話了,真乖。」黃子怡看來也已經無聊透頂。
「你也不看看誰教的。」葉友禾沾沾自喜。
「那也是,那麼多貓貓狗狗你都能搞定。」
寧畫丹已經給磨練得很淡定了,所以完全把他們兩人當空氣。
可惜的是,他們沒有把她當空氣。
「剛才又是和哪個情人煲電話粥呢?」黃子怡一臉的不懷好意。
哪個?她有幾個情人?為什麼她都不知道?
「你不要污蔑我家純潔的小畫丹,」葉友禾先看不過去了,挺身而出。不過,根據以往的經驗,接下來還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可是,沒有下文了。
「怎麼了?」葉友禾見她一直盯著自己,低頭四處看看,「哪里不對勁?」
「她是奇怪狗嘴里怎麼吐象牙了,」黃子怡倒是了解她,「對不對?」
「嗯,」寧畫丹不客氣地點頭,看著黃子怡,「看子怡今天多正常。」
「正常是他今天吐了象牙還是沒吐象牙?」葉友禾琢磨著。
「不管吐的是什麼,反正是狗嘴。」藍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過來。
「談好了?」黃子怡問。
「定了。」從他的表情上看得出,對方公司的建議書讓他很滿意,「過幾天簽好協議,我們這一趟法國之行就算完滿成功了。」
「走,慶功去。」葉友禾放棄琢磨黃子怡嘴里到底吐了什麼的問題。
「慶功還是等兩天吧?」藍顏將一個薄薄的文件袋裝進電腦包的側面,「下午把資料準備一下,在簽協議之前,我們要確定最終方案發給客戶。」
「方案已經基本敲定,後期整理工作就有勞——」黃子怡的眼楮晃晃晃,最後打了個轉,落在寧畫丹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說,「畫丹你是有潛力的設計師,」
「那是當然的,」葉友禾得意的樣子,好像黃子怡說的是他,「交給我們畫丹你放心。」
「我當然放心,放一百二十個心。」黃子怡放心地逃走了。
「你呢?」對黃子怡那一套,藍顏已經見怪不怪,不過,剩下的確實只是文字整理工作。
「我對畫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葉友禾理直氣壯地反問,「畫丹,你今天下午就虛心聆听藍總監的指導,」他湊過來在她耳邊說,「雖然比我差一點,但你要虛心。」
寧畫丹不知道是虛心,還是心虛地點點頭。
和藍顏呆著比和他們兩呆著好太多了。就是不知道藍顏是不是也這麼想呢?
「走吧。」藍顏拎著電腦已經走到前面去了。
至少這個安排他不討厭。寧畫丹這麼想著,也跟了上去。
不過工作量還真是不少,特別是不知道是黃子怡還是葉友禾的手稿,龍飛鳳舞,又畫又圈,簡直讓人無法辨認。
好在藍顏認得出來,在寧畫丹把手寫資料一一變成電子文件存檔時,藍顏也在一邊的另一台電腦上敲敲打打,不時又拿起手寫板畫兩筆。
寧畫丹把又一張無法辨認的天書遞給他,「他們兩應該好好練習一下書法。」
「什麼?」藍顏看著那張紙,頭也不抬地問。
「這寫的是他們自創的文字,不是中文吧?」
藍顏笑了笑,「確實不完全是文字,靈感來了的時候又寫又畫怎麼方便怎麼來。」
「虧得你認得出來。」
藍顏又專注在他的電腦屏幕上,「嗯,隔久了就連我自己也認不出來。」
「你自己?」寧畫丹驚訝了,抖了抖手上的紙,「這是你寫的?」
「意外?」
寧畫丹點頭,她還以為藍顏一直就是總監一下,沒想到他自己也做實際的工作。
「沒想到我的字寫得那麼差?」藍顏把她手上那張紙重又拿回去,端詳了一下,「我認得它們,它們認得我。行了。」
「我又不是說這個,」寧畫丹繼續在電腦上打著字,總監要自己出方案,還要做文字工作,難怪藍顏有時候看來心事重重的樣子,也難怪那兩個家伙成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
不過她沒說出來,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因為她的手機又響了。
寧畫丹尷尬地拿出手機,果斷地按斷。
藍顏靠在椅背上,「工作了一下午了,休息一下吧。」
「嗯。」
藍顏離開椅子,看了一眼她還抓在手上的手機,「我可沒有那麼不近人情,你就接吧。」
「沒事。是王琪來浪費我電話費的。我和他說過了,他不會再打來了。」
她話音未落,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藍顏笑而不語,走到餐台前。
「喂,你這樣打來,我就不用工作了。」寧畫丹抱怨。
「你都工作一天了。」王琪還很不服。
「我哪能和你比,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不和你說了,你今天找點別的娛樂活動行不?」
「這麼急著又要去打魚?」王琪毫無悔意地宣布,「我今天沒別的娛樂,就陪你電話上聊著好了。」
「你給電信創收拿提成還怎麼著?」寧畫丹繼續抱怨。
「不提成。我就樂意給他們創收,」王琪那邊還笑得眉開眼笑,「搞活市場經濟,回報社會。」
「你這麼回報下去,我這邊可要報復社會了。」
「要不你報復我好了?」
為了拯救她的話費,寧畫丹決定軟硬兼施,「我投降了,你今天就別再打了。」
「這麼容易就投降了?以前我每天一束鮮花的時候你怎麼不投降給我?」
「這是兩回事!」寧畫丹想起什麼,「對了,王某人不是結婚了嗎?給你老婆聊去。」
「誰說我結婚了?」王琪那邊叫得很大聲,「那叫訂婚。」
「呃?那天那麼大排場,你們還不是結婚?」寧畫丹驚訝之余還有點失望,「有錢不是這麼折騰的啊,再說,訂婚你也等于半只腳踏進墳墓,就安息了吧,別再爬起來了啊。」
「我這不死不瞑目嗎?我要重新找個坑再躺下去。」
「你可別,」看見藍顏放在自己面前的咖啡,寧畫丹沒心思再和王琪討論他要不要詐尸的問題。「忙啊,回聊。」
果斷掛斷。
咖啡表面牛女乃,巧克力微微蕩漾著,赫然是一朵盛放的玫瑰。
「這麼漂亮,」寧畫丹小心翼翼地手捧著,這次不再準備畫蛇添足了。「我沒見過有人能畫出玫瑰來。」
她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冷了不好喝。」藍顏提醒她。
「我可舍不得喝,」
「你不喝它也會散掉。」
「這倒是,」寧畫丹索性拿起手機調整各個角度拍起來。
「明天你還有什麼花樣呢?你可說過每天要不一樣哦。」她端起杯子,遐想。
「這是個挑戰。」
藍顏啜了一小口咖啡,似笑非笑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壞心思。寧畫丹的視線從杯子上瞟著他,他工作和不工作的時候差別還是很大的。
總的說來,她試圖下一個結論,工作的時候象個正人君子,不工作的時候象個公子。
「等會想去吃什麼餐?」
「你不是說過兩天慶功嗎?」。
「是啊,」藍顏漫不經心,「今天晚上就我們兩,」
「啊?」寧畫丹嗆了一小口,也不是她特別容易被嗆到,其實她本就不是特別喜歡喝咖啡。
「你想天天和我躲在房間里吃蛋糕?」
寧畫丹把杯子放下,免得再被嗆到——為什麼他就可以這麼漫不經心地把這麼普通的事情說得那麼別有用心呢?
對她的舉動,藍顏熟視無睹,更別說她的心理活動了。「要不我們去吃燭光晚餐,我想想看,什麼地方最有情調?」
寧畫丹干咳了一聲,不能再任由他這樣發揮下去了,否則,她會誤會的。
「最好是吃過晚餐後,還方便進行余興節目的。」他若有所思,用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她。
「我喜歡燈火通明的地方,」寧畫丹自信笑得很陽光。「不喜歡余興節目。」
藍顏也很自信笑得很邪惡,「還不知道是什麼余興節目,你就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