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櫻鬼之存在 第二十四章 三月的開始

作者 ︰

時間︰1864年二月二十六日晚上九點。

地點︰日本京都,小雛菊。

月亮斜掛在天空,笑盈盈的,星星擠滿銀河,眨巴著眼楮。

房間里,蠟燭隨著從窗戶涌進的春風而跳動,房間里忽明忽暗,多了些曖昧的氣息。

安倍末色和土方歲三同處一屋,卻自顧自的誰也沒有開口。前者坐在鏡子前處理脖子上的傷口,後者則是安靜的看著她,兩人各懷心事。

端茶來的雪村千鶴不由為他們倆心急一把,果然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最佳典範。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里輾轉難眠,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完全不像就要結婚的人,明明是這麼好的氛圍,卻什麼話也不說。

這樣的凝滯又持續了好一會,土方歲三看她動作困難,主動提出要幫忙,「過來。」

她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考慮片刻,拿著紗布走過去跪坐在他面前。

他拿起紗布,仔細的幫她包扎,其間,兩人依舊是相對無言。

安倍末色覺得氣氛過于壓抑便捧起茶杯喝茶,好讓內心稍微放松一下。這到底算個什麼事啊?什麼話都不說好尷尬,必須要說點什麼才行!道個歉吧?畢竟自己白天那麼做實在有些過分,人家是新選組,鏟除倒幕志士是分內之事,可是她卻……但是他也有不對!為什麼要她道歉?應該是他向她說對不起才對!對!絕對不能妥協!在這里認輸就全完了!

「對不起。」

她錯愕的抬起頭,正好對上他的雙眸,此時他的眼中完全沒有一貫的冰冷,紫灰色里完整的印著她的臉,那一刻,他的眸子深深的攫住了她的注意力。察覺到內心的波動,她連忙別開頭,「什、你在說什麼啊。」

「剛才很抱歉,以後不會了。」他這是在為白天近江屋的事情道歉?

他這樣的角色都親口道歉了,她還能說什麼,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道,「沒什麼,我已經忘了。」

「是這樣,你認識阪本嗎?」。

她狐疑的看著他,他問這個做什麼?想套她的話?明明剛剛才道了歉,怎麼一轉眼就改變了態度。

察覺她懷疑的目光,土方歲三不緊不慢地解釋說,「不要想太多,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想問問你而已。」

在心中衡量一會,她告訴他說,「其實也算不上認識,他只是我的客人而已。不僅是他,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在長州薩摩等藩眾當中,我認識的人有很多,但是我不希望你利用我對他們做什麼。其他的事,我可以幫你,但是惟獨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第二次。」倒不是她和他們之間的關系有多密切,而是她不想做新選組的道具而已。她可以被利用,可以出賣良心做任何壞事,但是只有一點,她不想做沒有感情的人偶。或許感情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很是奢侈,但是,唯一可以證明她存在的東西,也僅僅是這遙不可及的願望。

「我知道了。」從未想象過,他的聲音能夠這般柔和清靈,像清澈見底的泉水般娟娟流淌到內心深處,永不止息。

她微愕幾秒鐘,將話題帶到其他正事上去,「對了,土方先生,有件事能和你商量一下嗎?」。

他應了聲,听她繼續說話。

「就是結婚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辦的太鋪張熱鬧。」

他稍稍斂起眸子,身為一個女人,自然希望自己的終生大事辦的熱熱鬧鬧盡人皆知,她主動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有什麼緣由。「這麼說,你有什麼考慮嗎?」。

她轉過臉看向窗外,眼中卻沒有映出任何景物,「陰陽家的那些人知道的話,我一個人也就算了,我不想給你們也添麻煩。」

「是這樣。」他表示理解她的意思,「那就在組內慶祝一下,只要你不覺得委屈的話。」

「嗯,謝謝。」她回過臉嫣然一笑,兩人彼此相視,平淡又暗流涌動。

**************************雪花飄下來*************************

時間︰1864年三月一日上午八點。

地點︰日本京都,小雛菊。

遠處群山上的早櫻盛開,一團團、一簇簇、一層層、一片片,遠看如白雲,似粉霧,無限美麗,又如花海,似錦緞,蔚為壯觀。

小雛菊庭院的幾株八重櫻才稀稀疏疏地長出些女敕葉,主人已經把掛在樹上的千紙鶴全部取下來,等待著再過不久的櫻花綻放。

雪村千鶴抱著一個包袱進來,「安倍君,津門屋的老板把東西送來了。」

安倍末色拍了拍桌子,示意她把東西放這里,「他人呢?快請他進來喝杯茶。」

她抱歉的憨笑兩聲,「對不起,我忘記留他了,現在都走遠了。」

「沒關系,不用道歉。」她打開包袱,里面是前些日子訂做的制槍材料,她很仔細的一個一個檢查過去,倒不是擔心會有質量問題,而是怕有些零件會不符合尺寸要求,畢竟是要制作柯爾特m1911a1式11.43mm自動手槍,有一丁點的疏漏都不能允許。

「那個……?」雪村千鶴見她這麼快就進入狀態,不由猶豫起來要不要在這個時候打擾她。

後者很快回過神,「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是父親的事情。」她心中很是擔心,都這麼久了,還是沒有父親的消息,「能不能請安倍君問問土方先生。」

原來是這個,她記得她的父親好像叫做雪村綱道,「我知道了,見面的時候我會幫你問的。」

「謝謝!」雪村千鶴九十度彎腰表示最誠懇的道謝。

她隨即笑了出來,「不用這麼夸張,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臉頰,心中暗想︰安倍君果然平易近人善解人意啊!「那個,安倍君,我要出門一趟。還是放心不下來,想親自去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關于父親下落的線索。」

安倍末色點頭表示允許,「嗯,你去吧,路上小心。」

對她欠了欠身後,雪村千鶴拿起一直隨身攜帶的小太刀出門了。

安倍末色一一確認材料無誤後,全部抱起去到鑄劍坊。放好東西後,她爬上一把矮梯,從櫃子最頂端取下一只盒子,里面放著的正是那把性能沒有達到標準的m1911a1式手槍。她拿在手里反反復復的觀察,這樣的槍,不管怎麼看都不符合這個時代的特點,到底要不要幫桂小五郎做呢?可以都已經收了人家的訂金,違約的話是要加倍賠償的。倒不是擔心錢的問題,而是怕違約的事傳出去會影響自己的聲譽。

「安倍!安倍!安倍末色!」外面的大廳傳來一聲聲的呼叫,听聲音是八木秀的。

安倍末色隨手把槍藏進袖中,出去迎客,「小秀,怎麼有空到這里來?」

大概是心情好,她此刻的臉上洋溢著愉悅的神色,「吶,听說你要和土方先生結婚了,是真的嗎?」。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安倍末色心明神了的笑了,很肯定的告訴她,「是的。」只要她和土方歲三成親,便沒有資格與她爭搶沖田總司,她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情敵的顧慮了。

八木秀還真是個不會掩感情的女孩子,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長長的松了口氣,小聲道,「太好了。」

對于她這種坦率的模樣,安倍末色不住的會心一笑,夾雜著些許羨慕。很多人都羨慕她,可是真正羨慕別人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小時候,別人享受著母愛親情,她卻不分晝夜的苦練陰陽術;孩童時代,別人在和朋友無憂無慮的玩耍,她卻沒有時間的在書房埋頭讀書;少年時代,別人開始追逐自己的夢想,她卻孤身一人穿梭在各個時空,和遇上的每一只妖怪簽訂契約,誅妖、殺人、搶劫、放火……什麼有悖良心的事都做過。

八木秀說了一大堆,可是某個人似乎完全沒有听進去一個字,于是她生氣的撅起嘴巴,「吶?你在听我說話嗎?」。

陷入思想空間的人猛地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她匣匣嘴,簡單的重復一遍,「我是說,土方先生是新選組的鬼副長,平常總是繃著臉孔一副要殺人的樣子,雖然長的是不錯啦,劍術好又有安全感,但是你怎麼受得了他身上的殺氣?」說到這里,她連忙搖手解釋說,「當然了,我不是說土方先生不好,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很奇怪而已。」

安倍末色輕顰淺笑道,「我也覺得很奇怪。」明明經常告誡自己不能參與到歷史中,偏偏又和許多歷史重要人物交纏不休,像一團亂麻越理越亂。不過也無所謂了,自己將死,死掉的人是不會留下過多影響的。

「要出去走走嗎?」。前文沒有鋪墊,安倍末色莫名蹦出這樣一句話。

一個問號在八木秀的頭上逐漸變成驚嘆號,最後化為句號消失,「哦,好。」

關上小雛菊店門後,兩人在三條和四條之間的鴨川西岸散步。

河岸邊有兩排柳樹,春雨過後,沉睡一冬的柳樹蘇醒了。遠遠看去,那細細長長的枝條上泛出一層新綠,那暗綠色的柳條慢慢地變成青綠,向上伸延,搖擺出各種嫵媚的姿態。一陣微風拂過,枝條輕輕擺動,跳起了歡快的舞蹈。

安倍末色感受著空氣中春天的氣息,再回過頭看看八木秀,她依舊是男裝打扮,像一個清秀的美少年。想到她對總司這段無果的感情,不由心生憐惜,「吶,小秀,你為什麼會喜歡總司?喜歡他什麼地方?」

听她提到沖田總司,八木秀很誠實的臉紅了,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的,「那個……就是……沖田先生……他……那個……」

「小秀。」安倍末色帶著語重心長的態度說道,「總司是鬼之子。」簡潔的一句話,道出了許多深刻意義。拿起刀,意味著戰斗,意味著變鬼。沖田總司是鬼之子,永遠只能在修羅道上徘徊。選擇了自己的道路,不能回頭,不能後悔。

氣氛因為這句話變得很是沉重壓抑。

八木秀久久低頭不語,最後聲音沉悶憂傷的說,「我知道……也從來沒有奢求過什麼,只是想像現在這樣,想見他的時候能看見他,已經足夠了……」暗自悲傷一會,她反問道,「你不在乎土方先生是鬼之子嗎?」。

她沒有回答,鬼之子?她又何嘗是人之子。

負面的感情在兩個人的身上演繹著,突然,安倍末色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幾件紅色陰陽服上,立即收起臉上所有的表情,對身邊的人說,「小秀,你不是想和總司搞好關系加深感情嗎?現在快去買些菜,然後回家煮飯,用美食來虜獲男人的心是很實用的。」

八木秀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啊 ?怎麼了?突然莫名其妙的說這個?」剛才不是還告訴她沖田先生是鬼之子,讓她不要投入太多感情的嗎?

「找到你了,想不到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沒死,妖怪的眷顧嗎?」。那些陰陽師也注意到這邊的人,面色不善的圍過來。

「還不快走。」安倍末色拋下這句話給八木秀,便冷眼看向來者不善的人,唇邊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穿著陰陽師服裝,卻學武士在腰間佩日本刀,你們還有身為陰陽師的自覺嗎?」。

站在中間的那個是他們的師兄,名為岡崎閃,瘦瘦高高的個子,長得還算清秀。他的臉上攜輕挑的笑容,一雙褐眸中浮現著桃花的色澤,「妖女,後半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身為陰陽師,你的所作所為才令人發指。」

她半眯起眼楮,看來不得不動手了。

「你們是什麼人?!找一個小姑娘麻煩,你們還算是男人嗎!」八木秀憤憤的指責道。

「你怎麼還在這里!」安倍末色將她一把推開,「這是我和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與你無關,快點離開這里。」

「我不走,丟下手無縛雞之力的同伴而自己逃跑,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她的字句中透著堅定,打算和她同生共死。

「你真的是個笨蛋,我看上去像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嗎。」無力的罵了句後,安倍末色選擇自己離開,不管怎麼說,不能將別人卷進來。

看目標跑走,岡崎閃連忙追過去,並對邊上的人下令,「還不快追!」

八木秀也想跟上,安倍末色卻回過頭說了句,「別過來。」

她此時的眼神冰冷而漠然,變得好陌生,八木秀怔在原地不敢動彈。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所措的在原地干著急。就算跟去了,以自己這點三腳貓的功夫也幫不上什麼忙,但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壞人追殺啊!怎麼辦?

在她差點哭出來的時候,恰巧遇上了巡視到此的沖田總司和齋藤一,連忙過去向他們求救,「沖田先生!齋藤一!」

看她慌慌張張的模樣,沖田總司調笑道,「怎麼了?該不會是被浪士欺負了吧?」

「不是的!是安倍末色!她被五六個壞人追殺!」

听到受害者是安倍末色,沖田總司隨即換上嚴肅的表情,「他們在哪里?」

八木秀伸手指了個方向,「往那邊去了。」

沒等她說完話,沖田總司便二話不說趕去救援,末色,你一定要沒事……

「你們繼續巡視。」齋藤一將身後的隊士安排好後也趕緊追上沖田總司的腳步。

另一邊,空曠無人的湖邊,戰斗已經開始。

安倍末色在身前畫了個巨大五角星,那個平面上馬上出現一個發光的屏障,用來阻擋敵人的法術攻擊。

另一個人趁機揮刀而來,她咬了咬牙,撤銷法術向後退開好幾步,冷哼道,「對付一個弱女子,你們這麼多人一起上,這個世道還真是沒有道義。」

「道義?」岡崎閃極其不屑的輕哧道,「哼,面對你這樣的妖女,我們根本不用將什麼道義!在殺害同胞的時候,你有想過這兩個字嗎?」。

她諳了諳眼神,但很快重新變得冷漠無情。腦海里某根神經被撥動,她想到什麼似的從袖中掏出一把槍,想都沒想就先射殺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然後將槍口掃過剩下的人,「不要過來。」雖然作為m1911a1式手槍性能不夠好,但即使是這樣,也足夠比這個時代的槍支出色了。

槍?瞥過倒在血泊中的同伴,岡崎閃半眯起眼楮,用眼神示意其他人不要輕舉妄動。之後,他倒是滿不在乎的看著安倍末色,噙了些笑意在嘴角,「你使用的是安倍家特有的陰陽術,而且妖力強大,如果在陰陽界發展,一定會成為一個超越你先祖安倍晴明的偉大的陰陽師。這樣的你,為什麼會為妖怪賣命?」他的計劃是借此讓她露出破綻,好找準機會一舉將她拿下。

她沒有受到挑撥,神色淡定地似乎不會為世間任何一件事動容,「誰知道。」

「給妖怪做手下,你可以得到什麼好處?長生不老?還是超越人的力量?」他沒有灰心,繼續做語言上的功夫。

她知道他的意圖,所以不再和他多做廢話,「給你們兩個選擇,一個是滾回去,一個是死在槍下。」

「真遺憾,本來想活捉你的,但是根據情況,也可以帶你的腦袋回去交差。」岡崎閃見計劃失敗,命令手下一起上,務必將她斬殺。

安倍末色的槍法很準確,每一顆子彈都打中敵人的要害,最後,她將剩下的那顆子彈射中岡崎閃的右腿。後者呼痛一聲跪倒在地,大腿上的血窟窿止不住的流血。

「可惡!」他憤恨的低咒一聲,用帶血的手從懷里模出一張畫有咒文的人形紙張,往空中一拋,它「 」的一聲變成一只白色的巨大雪狐。雪狐用嘴叼住主人,在空中飛奔而逃,很快不見蹤影。

鼓掌上響起,沖田總司興奮的跑上前,「那就是式神吧?好帥!」

安倍末色淡然的眼神掠過觀戰的兩個人,嘆口短氣,「又被你們看到了,為什麼總是讓你們看到我殺人的樣子……」

沖田總司的微笑朗如明月,「那是因為小末色很厲害嘛!一個人殺掉這麼多人!話說回來,小末色你真不夠朋友啊,會用槍都不告訴我。」他很客氣的拿過她手中的槍把玩起來。

齋藤一也很在意這把槍,「這種款式的槍從來沒有看到過,自己做的?」

她沒有隱瞞,應聲道,「嗯,是客人訂做的,不過這把是報廢品。」

「報廢品?!」沖田總司將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八度,「這麼厲害的槍才只是報廢品?吶,小末色,你也給我們做幾把吧?」

她有點為難,「這個是客人的圖紙,沒有他的同意給你們做……對不起。」

見她當真,他惡作劇得逞地笑了,「開玩笑的啦,我們可是武士,能作為武器的,就只有刀而已。」

齋藤一把注意力轉移到地上的五具尸首上,他們的服裝……是陰陽師。她也是陰陽師,為什麼會同道相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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