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櫻鬼之存在 第二十五章 在那櫻花盛開的季節

作者 ︰

時間︰1864年三月三日晚上八點。

地點︰日本京都,由良川。

今天是偶人節,又稱桃花節,是女孩子的節日。家家戶戶將穿著傳統流宮廷裝束的人偶和桃花擺置出來,還有供奉一種鑽石形狀的米餅和干米團。

由良川是京都的較大河流之一,此刻兩岸圍滿了人,女孩子們用人偶安撫身體,然後把人偶和供物擺在用草編織的織物上,再把它們一同放入水中任其飄走。

河面上漂浮著許許多多的草織物,就像一艘艘小船,乘著夜風,載著人偶漂流至遠方。

人們通過這一儀式,祈求女人健康成長,幸福安康,其中也包含被保佑而感謝的心情。

「快一點啦!安倍君!儀式都已經開始了!」雪村千鶴急急忙忙的拉著安倍末色的手往人群里面擠,生怕錯過了精彩內容。

後者只是任她拖著自己走,臉上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興趣,反而有點不耐煩的感覺。

兩個人歷經萬難總算來到人群的最前面,映入眼底的是怎樣一副美麗的畫卷?夜幕低垂,燈火通明的由良川映照著波光粼粼的河水,掩去了月亮的光輝,如九天降落的彩虹,美不勝收。人們的臉上洋溢著愉悅的笑容,懷著感恩和祈禱的心情望著屬于自己的人偶越飄越遠,直至水平面的另一端。

雪村千鶴感染了大家的好心情,「好漂亮!安倍君的人偶呢?小的時候媽媽應該有準備吧,我也有一個,只可惜沒有拿到京都來。」

「安倍君?」沒有得到回應,她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她,看見的,卻是和這種場面格格不入的眼神。那般深沉而漠然,好像這個世上的一切都只是走馬燈,完全和她的世界無關。但是為什麼?感覺好淒涼,又很悲傷。

「我有點累,先回去了。」安倍末色淡淡地留下一句話後管自己轉身離開,那窈窕又單薄的身體,很快消失在人山人海之中,無處可尋。

雪村千鶴久久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心頭涌起一抹傷感,安倍君……

**************************雪花飄下來*************************

時間︰1864年三月十五日清晨。

地點︰日本京都,小雛菊。

清晨,殘月像一塊失去了光澤的鵝卵石,被拋在天邊。而太陽慢慢透過雲霞,露出早已脹得通紅的臉龐,像一個害羞的小姑娘張望大地。每臨櫻花時節,郊外的山坡上,一樹樹怒放的櫻花,滿樹爛漫,如雲似霞。

小雛菊的後院,雖稱不上亭閣掩映,曲徑通幽,流水深深,暗香四溢,但也別有一番滋味。不深的游泳池在清風中漾開一圈一圈的漣漪,假山群經歷嚴冬的考驗又恢復往日的光彩,身上養育了多種不知名的花草。那七株櫻花樹也開得正盛,八重櫻的花梗細長而下垂,象一盞盞紅燈籠,走近細看,有一些花朵的花色不那樣緋紅,而是白中透紅,密密地擠滿枝頭。其中一棵,也是唯一一棵,它不是八重櫻,而是枝垂櫻,猶如粉紅瀑布一樣懸掛下來,極度的詩情畫意。

樹下的草地上,鋪著一張干淨潔白的台布,上面擺著各式各樣的菜色和茶點,幾個人圍坐在一起,一邊品茶一邊觀賞櫻花,不時閑聊幾句,十分愜意。

安倍末色端著盤子惡狠狠的瞪著他們,這算什麼?男人了不起嗎?為什麼他們可以理所當然的舒舒服服的坐著,身為女人就必須做這個做那個伺候他們?!

察覺到她殺人的視線,土方歲三轉過頭看她,對她的反應有些不解,「怎麼了?」

她沒有回答,輕哼一聲沒好氣的把手中的東西放到台布上。

沖田總司以一個隨意舒適的姿勢側身躺靠著,一手托著腦袋,一手拿起一塊水果送入口中。他本來穿衣就很寬松,如今加上這個姿勢,一邊的衣襟受重力影響滑下,露出勾人的鎖骨和整個肩頭。他睨一眼很樂意幫忙的雪村千鶴和八木秀,對安倍末色的態度也很是奇怪,「喂,新八,你是不是惹小末色生氣了?」

被叫到的人無辜的指了指自己,「誒?為什麼是我?沒有啊。」

原田左之助難得的挺了回自家兄弟,「不要怪到新八頭上,真要說的話,你應該先問問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讓末色不高興的事情。」

「沒有啊……」沖田總司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那表情好像是別人將天大的事冤枉到他頭上,「真的沒有……」

「夠了,讓我不開心的犯人你們全部算一個!不干了!累死了。」安倍末色氣呼呼的坐下來,不打算繼續做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她昨天就把東西準備好,今天凌晨早早的起床,辛辛苦苦的準備了這麼多食物,可是他們呢?完全沒有想過這些美味背後她的汗水。

「沒關系,安倍君,你休息吧,我和小秀來就可以了。」雪村千鶴倒是剛才就想勸她去休息的,畢竟這麼好的環境,正是和土方先生促進感情的絕佳機會。

沖田總司殷勤的湊過去,手握空心拳有模有樣的幫安倍末色敲起腿來,「怎麼樣?舒服吧?」

她「這還差不多」的點點頭,並很不客氣的使喚起他來,「還有背和肩膀,也幫我按按。」

他樂得願意,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天造地設的一對,沒有結為連理還真可惜。

看到兩人如此融洽的一幕,八木秀的眼神開始冒酸意,嘴里不停的嘀咕,「那算什麼?她不是土方先生的婚約者嗎?當著未婚夫的面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嘴上雖是把她咒了一千一萬遍,其實心里卻不然,或許是看到了自己和沖田總司的未來空白一片吧,正如她所說,沖田先生是鬼之子,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藤堂平助用筷子敲著碗開始起哄,「這可不行啊!在土方先生眼皮子底下和末色打情罵俏。」

「我和小末色可是純潔的友誼,是藍顏知己!」沖田總司解釋了一遍沒人听也就不再浪費口水。

身為當事人的安倍末色想說明卻沒有人給她機會,永倉新八拿起杯子倒滿酒塞到她手里,「來來,喝酒。」

看大家一杯接著一杯灌她酒,土方歲三總算看不下去了,冷冰冰的發話,「你們都適可而止。」

原田左之助曖昧的看著他,「吶,土方先生,難不成你是心疼了?」

他沒有說話,不跟他們計較,旁人卻以為他這是默認了,又一次哄鬧起來。

喧鬧中,一個像是在地獄中流轉的天使之聲蜿蜒而來,與周遭的環境與之不符,「美的極致就是盛開的櫻花。一朵櫻花從開放到凋謝大約為7天,整棵櫻樹從開花到全謝大約16天左右,邊開邊落,經歷短暫的燦爛後隨即凋謝,死在最美的一刻。」

齋藤一望著飄落下來花瓣說起「櫻花七日」的諺語,將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今日的主題櫻花當中。

櫻花的花瓣隨風吹落,紛紛而下,白的,粉的,紅的,有如飛舞的蝴蝶。偶爾有幾片落在大家的衣服上,然後輕輕的滑落。

看著這漫天花雨,土方歲三想起了一個典故,便拿出來和大家分享,「以前櫻花只有白色的,英勇的武士選擇在心愛的櫻花樹下切月復,因為當一個武士認為自己達到了人生的輝煌,就會選擇結束自己生命。所以櫻花樹下血流成河,從此開出了紅色的花朵。」

安倍末色很是意外,沒想到這座冰山也會有這麼感性的一面,竟然說起來傳說來。

被他一開頭,沖田總司就吵著讓她也講一個,她舉起雙手投降,「我知道了,我說還不行了嘛,讓我想想……」在腦子里篩選片刻後,很快有了結果,「櫻花在櫻花城中靜靜的綻放了數月,每天都看到很多情侶在櫻花樹下聊天、談心,所以,櫻花就成為了愛情的象征。但是,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得到愛情,得到幸福,櫻花樹上的妖精也一樣,她看到別人是那麼的幸福,自己也想得到,就離開了櫻花樹。」

听這邊開始將櫻花的故事,雪村千鶴和八木秀停下手上的工作,坐下來仔細傾听。

「櫻花的花瓣仍然在飄落,妖精在人群中尋找著自己的另一半。她找了好久好久,當她想放棄而回到櫻花樹上時,他出現了。他開始為她帶來快樂,他悉心照顧著她,兩人一起聊天到深夜。這才得知他是從遙遠的國家而來,因船迷失了方向而來到這里,妖精听了,心里清楚的知道他一定會離開,回到自己的國家。妖精為了珍惜這段時光,每天都和他相遇在櫻花樹下……但是,好時光總是短暫的,他要離開了,來和妖精道別。雖然早有準備,妖精還是禁不起這個打擊,背對著他,只說了一個字「哦」。他走了,剩下妖精孤單一人在櫻花樹下哭泣著,櫻花的花瓣為了安慰她飄落下來,微風吹過,滿地的花瓣飄舞起來。她哭了幾天幾夜,最終決定回去。她看著櫻花樹,想到︰我是櫻花的妖精,只能是櫻花樹上的一片花瓣,只能看著別人有情人終成眷屬,自己是不會得到幸福的……就這樣,她消失了。有人說,她回到了樹上;有人說,她因為過度失落化為花瓣,隨著風一起去尋找他了。幾年後,他回來了,來到當初約定的地方尋找她,卻一直沒有找到。當听到村里人在流傳的傳說時,他知道一切都晚了,便在櫻花樹下發誓,希望所有有情人能終成眷屬,不要再有誰像自己一樣錯過。幾百年過去了,櫻花仍然在綻放著,許多情侶為了這個傳說而來到這里見證自己的幸福。不知道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妖精轉世投胎成為了世人,她來到櫻花樹下,總覺得這里似曾相識。風突然刮起,花瓣瞬間吹過,她被吹走的帽子由一名男子撿起,這一次,他們一定不會再錯過了……」

故事到此結束,講述它的聲音純淨清洌,像綻放在寒冬的雪蓮。

這個愛情故事,從第一次讀到的時候,她就印象深刻。迎春花開放的時候,是沒有葉子的,花謝了,葉子才悄悄長出來。錯過,是永遠的遺憾。

雪村千鶴拿袖子抹著眼淚,不由被深深打動,八木秀也深有感觸,望著沖田總司的眼中閃現些一些難以捉模的東西。

安倍末色笑著將一杯酒一口干完,以此來緩和現在的氣氛,「快吃吧。別客氣,今天不是說要輕輕松松的玩一整天的嗎?待會還有很多節目呢。」

原田左之助和永倉新八也跟著踫杯,「就是就是!」

她這才注意到以茶代酒的土方歲三,不由問道,「土方先生,你不喝嗎?」。

沖田總司搶走他的發言權,「土方先生的酒量差的不行!一杯下肚絕對倒下!」

聞言,她更加驚訝了,「一杯倒?不會吧?」身為新選組的副長,不會喝酒嗎?真是差勁啊。

被議論對象的臉色越來越差,這個話題只能就此打住。

原田左之助突然想到了正事,對安倍末色說,「末色,我那把長槍刀刃有點卷邊,你能不能幫我重新做一個槍頭?七寸三分的。」

「哦,可以啊。」她爽快的答應下來。

藤堂平助忙不迭追問道,「是免費的嗎?那我要一把刀!」

土方歲三隱含厲光的眸子掃過他,「不要得寸進尺。」

他匣巴一下嘴巴,振振有詞的說,「可是末色就快和土方先生結婚了不是嗎?她的東西不就是土方先生的東西,土方先生的東西就是我們大家的東西。」

「這是誰決定的。」土方歲三很是想不通,他們到底是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是我們大家商量後的決定,是吧?新八?」他還不忘拉一個同伙為自己作證。

永倉新八連忙做出證詞,「沒錯!所以末色也是我們大家的,土方先生可不許獨吞。」

安倍末色站出來為自己說句話,「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可不是物品,還分公有和私有,你們——」

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一齊回過臉看她,卻見她捂住嘴巴跑開。

「她怎麼了?」八木秀疑惑的望著她的背影。

沖田總司猜測道,「土方先生,難道你……?」是啊!一定是這麼一回事!所以小末色才會懷孕,被迫嫁給土方先生!在心中得到肯定答案後,他有些怒意的責罵土方歲三,「土方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竟然對小末色做出這種事情!!」

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麼事後,其他人也幫著忙批評,「真是過分!沒想到土方先生竟然是這種人!真是看錯你了!」

被指責的人郁悶不已,他做了什麼?還有她到底給他們施了什麼魔法?為什麼一個個的全部向著她幫她說話?

「我去看看。」齋藤一悄無聲息的離席而去。

安倍末色跑到游泳池邊最深處的那棵櫻花樹下,扶著樹干,臉色有些蒼白。放下捂著嘴巴的右手,攤開手掌,手心有一朵血色的花綻開。

她的瞳孔猛烈的收縮一下,接著喉嚨又是一股腥甜,嘔出一口血來。鮮紅的血落在粉色的櫻花上,更加形象的讓人感覺到櫻花的生命短暫,嘆息美麗的紅顏逝去。

不知道為什麼,望著左手即將到達指尖的詛咒,她的心境突然變得分外平靜。

開始了嗎……

已經,停不下來了……

所有的一切都將要消逝……

齋藤一遠遠的站著,但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到櫻花花瓣鋪滿的地面上那幾朵由血染成的玫瑰。他毫無痕跡的重新回到座位上,沒有讓她發現他的存在。

若無其事的笑著回到隊伍當中,安倍末色面對大家的質問只能很耐心的跟他們解釋土方歲三和她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越軌的行為。

**************************雪花飄下來*************************

時間︰當天晚上。

地點︰日本京都,新選組屯所。

听了齋藤一的報告,土方歲三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了句「我知道了」便讓他退下了。

我……馬上就要死了。

我啊,發現認識你們之後,開始變得貪婪了……想要朋友,想要和平,想要家,想要愛,想要……活下去……

不禁回想起她曾說過的話,怎麼回事?難道是真的?但是為什麼?得病?不可能,山崎給她檢查身體時並沒有提及她患有什麼不治之癥,以前留下的傷也已經痊愈,到底是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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