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櫻鬼之存在 第四十章 紅色的血

作者 ︰

時間︰1864年七月十九日晚。

地點︰日本京都,新選組屯所。

等土方歲三抱著安倍末色回到屯所的時候,玉盤似的月亮已經升起,新選組的屯所整個籠罩在皎潔的月光中。

听到走廊上急促的腳步聲,正在房間里聊天的沖田總司和藤堂平助聞聲出來迎接,「呦,歡迎回來,戰斗怎麼樣了?有沒有連我的份一起斬殺敵——」聲音在看到表情痛苦的人後惶然止住。

「土方先生,怎麼回事?末色怎麼受傷了?」藤堂平助褪去臉上所有的表情,換上關心擔憂的神色。

沖田總司的視線從她胸前沾上血的衣襟上移開,死死的咬住她左手上活動劇烈的詛咒,心情復雜沉重,「土方先生,難道說……她的時間到了嗎?」。

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的人奇怪的問,「時間到了?在說什麼?」

土方歲三沒有回答,只是垂下了眼簾,某種那抹紫灰色很是深沉,「是我的錯……」

「為什麼沒有照顧好她?!你是她的丈夫不是嗎!你的任務不是要保護她的嗎!為什麼還會讓她變成這樣!!!」沖田總司激動的大聲喊道,兩手緊緊的揪著他的衣領,眼中傾瀉出無比的憤恨和傷痛。

「……總司……」安倍末色在土方歲三的懷里睜開雙眼,吃力的把手探向他。

他連忙松開土方歲三的衣服轉而牢牢的握住她的手,企圖抓住這條即將逝去的生命不讓它流走。

「太好了……」她那慘白憔悴的臉上漾開欣然開心的笑容,讓人看了心里更加拉割般的難受,有些干裂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無力的字句,「我還以為……總司……討厭我……了呢……」

他的眼楮里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靄,聲音有些哽咽,「我怎麼會討厭你……」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而已,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感情來和她相處,害怕自己的感情會給她帶來困擾和痛苦。

五髒六腑好像融化了一樣,她因為疼痛緊蹙雙眉咬著牙關,抑制不住的鮮血還是從口中鑽了出來。那樣紅的顏色,似乎把余下的生命全部傾注了進去。

「怎麼會吐這麼多的血?!」藤堂平助揪心不已,不停地抹著汗,「身上明明沒有看到什麼傷口,難道是內傷?山崎呢?他在哪里?」

「山崎馬上就會到,先把她安置好。」土方歲三把懷中的人抱入屋內,小心翼翼的放至榻榻米上躺下。

當他轉身的時候,藤堂平助才注意到自己的副長背後有很嚴重的傷口,看起來不像是劍上,倒像被火燒過一樣,「土方先生,你的背受傷了!怎麼回事?被炮彈炸到了嗎?」。

沖田總司關切的去查看他的傷勢,卻沒有聞到什麼硝煙味,「不是炮彈炸傷的。」

土方歲三沉默了一會,將事情簡潔明了的告訴他們,最後帶著些懺悔意味的說,「是我太天真了,自以為可以保護她,卻一點都不了解她的職業。」

藤堂平助突然怪叫一聲,指著安倍末色的腿地手有些顫抖,「腳……她的腳……」

其他兩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鮮血快速的透過白襪暈染開來。土方歲三月兌去她的木屐和襪子,映入眼的是多麼恐怖駭人的一幕,雙腳好像被腐蝕了一樣潰爛,血肉模糊,能依稀看到白森森的骨頭,都快分辨不出這是腳了,而且腐爛還在不停的擴散。

「啊……」安倍末色承受不住這樣的劇痛喊出聲來。

藤堂平助因糜爛產生的難聞的氣味而無助口鼻,「土方先生……這是……」

「難道……末色會全身腐爛而死嗎?……」沖田總司眼中的淚水終于承受不住重量而順著臉頰滑下,滴落在自己的手背,飛濺開來消失在榻榻米上,「怎麼會這樣……這樣的死法……太可憐了……」他或許還能看著她安靜的閉上眼楮一睡不醒,但是眼睜睜的看著她受盡折磨最後變成腐肉死去,他會瘋掉的!

土方歲三想起了那日在富士山山下的溫泉旅館時,她好像說過自己會死的很難看,原來是真的。也就是說,她早就知道自己自己會怎樣死去,即使這樣,也還是接受了這樣的命運嗎?

「……求你們了……」安倍末色艱難的從口中扯出幾個字,「不要看……」這樣的模樣,不想讓他們看到。

「你在說什麼了!這種情況下,我們怎麼會舍棄你!怎麼能讓你一個痛苦的死去……」沖田總司的聲音一滯,終究是說不下去。

「有我在,你們出去吧。」土方歲三第一次說話這樣明淨透徹,接受死亡的現實後反而感覺自己的心境異常平和的感覺。「我曾經答應過她,會看著她死去,所以,這里有我一個人足夠了。」

「但是……」沖田總司不想離開,不想失去這最後見她的機會。可是最後,他還是被藤堂平助連拉帶拽的拖出房間。

等屋內只剩下他和她兩個人後,土方歲三輕輕的挽起她的脖子,讓她依靠在自己懷里。

「有些話……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安倍末色動了動嘴唇,感覺她呼吸困難,喘氣聲很是嘶啞,好像窒息般的前奏一樣,連听者都覺得痛苦不堪。「土方先生……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土方歲三听後猛地一震,剛才平靜下來的內心似乎有了波動。

眼中一陣刺痛後流下了一股熱流,她無力的抬起手去觸模,只見自己手指上沾著的並不是眼淚,而是殷紅的血液。她虛弱的笑了,「血……視力開始衰退了……」她努力把手伸向他的臉,卻怎麼也觸模不到,他那五官分明的俊美的臉開始變得模糊,最後,眼前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腦子里好像有蟲子在叫,很多蟲子聚在一起鬧騰,「嗡嗡」聲幾乎讓她不能思考,也听不到周圍的聲音。

腦海中,記憶里的他的臉和聲音也開始分辨不清。

他的頭發是紅色的嗎?配上藍寶石般的眸子怎麼樣?他的聲音是怎麼樣的?成熟、渾厚,非常具有男性魅力的嗓音嗎?還是音質柔軟,優雅中帶著奢華貴感?或者是純淨偏冷色的聲線?

想不起來了。

明明……是這般如此不想忘記的。

「……如果……可以和你永遠在一起……該多好……第一次……這樣強烈的知道……原來自己……是這樣想要活下去……我……不想死。」隨著最後一個音節的落定,她的雙手在離他的臉還有幾公分時沒有支撐力似的軟軟的摔到地面上,闔上了眼楮,再也沒有睜開來。

他的心跳猛地漏掉了半拍,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懼意。

害怕……

如果以後再也看不到她的臉,這樣的生活無法想象。

他見證了太多的死亡,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無動于衷的看著她死去,可是為什麼?此時此刻自己是這樣不安這樣害怕這樣悔恨?

「末色,不要死。」待察覺這句話是由自己說出口後,他才真切的感覺到自己有多麼不想她死。原來,自己的心里早就有了她的一席之地;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中已對她產生了愛情。

愛……?模擬「愛」字發音的口型,他的靈魂劇烈顫動一下,但是這個感覺,並不討厭。

好多話都還沒告訴她,她怎麼可以就這樣不負責任的死去?!擅自出現在自己眼前,隨便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痕跡就突然撒手離去,真是過分的做法。

「听見了嗎?我不允許你死,給我睜開眼楮。」

沒有人回應。

「不要死……」

這時,一道金色光芒從她的身體里射出,落在地面上後變成了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只是他的身體呈現出半透明的姿態。

土方歲三警惕的看著他,妖怪?難道連死了也不能放過她嗎?

年輕男子面露著和善的笑容,完全感覺不到敵意,「收起你的殺氣,我不是敵人,我的名字是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你是她的祖先!」

安倍晴明微微頷首,應聲道,「沒錯,我就是你手中抱著的女孩的祖先。」

「怎麼回事?你應該在幾百年前就死了才對。」他感到不可思議,這麼多年難道他還沒有成佛嗎?

安倍晴明並不否認自己不是人類的事實,微笑道,「確實是這樣沒錯,所以我現在才會以靈魂的狀態出現在這里。死之前,我對安倍一族進行了佔卜,得知了今日會發生的事,于是就將自己靈魂的一部分封印到後代的血液中。雖然一個空間的潛規則是不能干涉歷史,但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可愛的後人受到如此慘遇。」

听聞他這麼說,土方歲三看著他的眸中帶上了幾分期待,「你有辦法救她嗎?」。

「有是有,只是在此之前能先確認一個問題嗎?」。

「什麼?」

安倍晴明斂起了笑意,很是認真的看著他,「救她,真的是為了她好嗎?」。

「為什麼這麼說?」什麼事會比讓她死還要不好?如果連性命都沒有了,還談什麼好不好?更何況剛才她自己也說了,不想死。

「這個孩子其實本性很善良,根本不想殺人,可是卻不得不戰斗和殺戮。」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眼底流露出一些叫做憐憫疼惜的感情,「要救她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喚醒她體內妖怪的血,讓她月兌離人道,可是即使這樣,以現在的我的靈力也無法驅除詛咒,就算醒過來詛咒也會伴隨她一聲,她就必須一直殺人,做她不想做的事情。這樣,真的是她願意看到的嗎?」。

對方給出的答案讓他很是意外,土方歲三對他剛才說的話絲毫不在意,一字一音都透出沒有一絲猶豫動搖,諾言之意都溶在話里了,「這種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她活過來,健健康康的待在我身邊。什麼妖怪?什麼詛咒?我會斬殺她面前的所有敵人。」

「那最後回答我一個問題,可以嗎?」。

他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待他開口詢問。

安倍晴明低頭看了眼安倍末色,既然幽幽的問,「你是怎麼看待這個孩子的?或者說,你對她抱著什麼樣的感情?」

沉默了一會,土方歲三很肯定的告訴他,「我愛她。」

「是這樣。」他欣慰寬愉的笑了,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這個孩子,十幾年來一直都很寂寞和悲傷,在這樣背負黑暗的她身邊能出現你這樣的人,我也就放心了。能夠把我的子孫交給你嗎?」。

「當然。」

他的雙唇劃開一道弧度,微笑著來到安倍末色的身邊,兩根手指輕輕按在她的額頭,把自己所有的靈力注入她的體內。

—————————————————————————————————————————————————————————————————————————————————————————————

作者有話要說︰原來如此,是安倍晴明出馬救活了末色啊!看來這本小說逃過了完結的一劫。只是我們的女主從今以後就是妖怪了,不知道新選組的各位會不會因此疏遠她。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薄櫻鬼之存在最新章節 | 薄櫻鬼之存在全文閱讀 | 薄櫻鬼之存在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