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櫻鬼之存在 第六十四章 那份愛情隨風而逝

作者 ︰

時間︰1866年三月七日下午。

地點︰日本,長州。

空中飄著雪花,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更似無數扯碎了的棉花球,零零落落。漸漸地,雪變大了,變厚了,密密麻麻的。雪花紛飛,在眼前飄過,不留下一點痕跡,看地上卻已是厚厚的一片雪。今年的冬天似乎總在下雪,這已經是第四場雪了。

雪在人們的心中,自古都是美麗而有韻味的。但是不知為何,這一場場雪在安倍末色看來就像那月宮桂樹上落下的玉葉,每一片都宣誓著這個冬天的悲傷。

天為何如此悲傷?亦或是看雪之人在悲傷呢?

「為什麼流淚?」

清透淡薄又富有魔性的聲音悠然飄來,將安倍末色不知去往何方的魂魄拉回來,這才發現自己不自知的流下了兩行眼淚。她連忙拭去淚痕,無事的淺笑說,「天有點冷。」

風間千景不再詢問原因,其實流淚的原因他也大致猜得到。「如果你的直覺正確,再過不久薩長正式結盟,我們也就能夠離開這里了。走之前,要出去走走嗎?」。

她輕搖頭婉言拒絕,「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不用了,古潛藏先生約了我待會雪停後出去逛逛。」

「古潛藏?」他對于這個名字沒有什麼印象,是誰?

她忙笑著解釋,「是高杉晉作先生。」

高杉?「是這樣。」

「那個……說實話我現在就很無聊,如果風間先生你不怕冷的話陪我去附近轉轉吧?正好我也有話想和你說。」她的眸子因為臉上的笑意而彎成月牙,柔媚中帶著三分可愛。

他淡淡應一聲,之後跟在她後面走出木戶孝允特地為他們準備的營帳。

棉絮般的雪花悠悠飄下,落在他們的頭發上,衣服上,臉上。雪花接觸到溫熱的皮膚很快化為水滴順著臉部曲線滑落,一會兒工夫,就好像剛洗了臉一樣。沾了水,冷風吹來更是冷冽,安倍末色的兩個臉頰被凍得紅通通的,惹得她不停捧手哈氣。

走了好一會,她沒有征兆的停下來,在一條被冰凍的小溪邊蹲子,低頭望著冰層下面的熱鬧景象。雖然河面結了一層冰,但是魚兒一點都不在意寒冷妨礙了自己的游泳速度,仍然悠哉悠哉的擺動著尾巴在水中穿梭遨游,好不愜意。

魚兒尚且能夠這樣,為什麼她卻做不到呢?隨風逐流的生活或許也不錯,是時候該接受新的生活了。

這樣一想,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于是站起來,小心翼翼的踏上露出冰面的滑石,想要踩著它們渡過小溪。石頭被冰凍過,走起來有些滑,她將雙手在兩邊側平舉盡量保持平衡,每一步都走的極其緩慢,以防摔跤。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她,他的心髒像是被羽毛搔弄著,絲絲癢癢的,說不出的奇妙感覺。如果這份感覺現在還只是一窪水坑,那麼,遲早有一天會演變成一片汪洋大海,因為內心是溫柔潮濕的地方,適合任何東西生長。

穩定自己的情緒後,他徐徐的開口問話,「你剛才不是說不話要和我說嗎?是什麼?」

「啊!」她俏皮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忘記了!要說什麼來著?不過沒關系啦,以後想到了再告訴你,既然會忘記那就說明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在郁悶的心情開始在他眼中顯現之時,安倍末色突然停下腳上的動作,垂首看著冰下潺潺的流水幽幽發問,「吶,生命是什麼?」

他微微一愣,不知道她為什麼問這個。

只听她繼續說話,「生命是偶然還是必然?如果生命的誕生是奇跡,那麼為什麼有人能夠那麼輕易的奪走他人的生命?動物,人類,妖怪,只不過是眾多生命中的一種形式。生物,死物,生物利用死物做出許許多多生活必須的東西,如果沒有死物,生物就缺少生存下去的一種不必可少的元素;如果沒有生物,死物也只不過是一塊無人問津默默無聞的石頭。」

「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笑著回過半張臉,沖他嫣然一笑,意味深長的說,「你知道的。」

風間千景不屑的勾起嘴角,露出目空一切的淺笑,「妖怪位于人類之上,千百年來妖怪就是人類懼怕的對象。人類是懦弱、無能、愚蠢的生物,對弱小的一方而言根本不存在平等,更不可能共處。」

「嘛,你會這樣說我早就猜到了。」她不再和他討論什麼妖怪人類共處的話題,抬起右腳繼續過河。誰知道立著的那只左腳腳下一滑,她整個人失去重心往邊上跌去。

風間千景見勢快步上前想要接住她的身體,卻因為一個沒站穩抱著她一起跌落水中,薄薄的冰層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而破碎,他們立刻沒入冰冷的河水中,濺起大片水花。

近在咫尺的精致臉龐映入眼中,他的心跳不禁漏掉半拍,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微妙感覺席卷了全身四肢百骸。

兩人呈男上女下的姿勢躺在溪流中,溪水很淺,還差幾公分就能完全沒過安倍末色。上面的人倒還好,不覺得怎麼樣,但是她就不行了,刺骨的冰冷從每一個毛孔鑽進去,不消幾秒鐘,她的臉色便開始發白嘴唇發紫。

察覺身下之人的顫抖,風間千景連忙把她拉起來,在她驚呼一聲後打橫抱起,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帳篷並馬上命人準備熱水。

溫熱的水漫過胸口,漸漸驅走了寒冷,安倍末色閉眼享受著熱水浴。

其間高杉晉作來找過她,可惜被風間千景打發走了。

不知是不是泡的太久熱氣燻得她腦袋有些昏沉,她微鎖眉頭揉了揉太陽穴。

一輪彎月掛在灰暗的天空中,在這樣冷風呼嘯的寒冬夜晚,連那向來如水的月光也增添了一股冷意,給粉妝玉砌的雪白大地披上一件薄如蠶翼的銀白薄紗。

這樣一個幽靜的夜晚,任何一點聲音都顯得十分不和諧,更何況是兵刃砍打的交鋒聲。

安倍末色在迷糊中睜開沉沉的眼皮,許久才清醒過來,忙撿起一邊的衣服披上,拿過桌上的刀佩起來。走到外面,風間千景已經差不多把來襲的幾個陰陽師解決了。

「雖然木戶孝允發下了話,但每晚還是都有人來偷襲。」她歉意的一笑,「抱歉,又麻煩你了,他們都是沖我來的。」

殺死最後一個人後,他漠然的掃視過地上的幾條尸體,「與你無關,我只不過看不慣這些陰陽師而已。」

「咳咳。」她輕咳兩聲,在寂靜的空間更顯響亮。

他淡淡的注視她幾秒,爾後轉身回自己的帳篷,「不早了,回去睡吧。」

「嗯,晚安。」目送他離開後,她也準備回去休息。

不遠處的矮樹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她當下止住了腳步,改變路線往聲音源頭走去。她以防萬一的拔出刀,用它撥開草叢走進樹林。

前方大樹下立著一個修長的人影,因為樹葉太過濃密而使月光照射不到,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不過安倍末色還是僅憑著輪廓猜出了他的身份,握著刀柄的手用力捏緊,五指發白,連呼吸都快滯住了,朱唇一張一合艱難的吐出一個字,「歲……」

土方歲三從黑暗處走出來,清冷的月光灑在身上,竟然勾畫出些許淡淡的寂寞和憂傷。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拾起她的左手,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句話,帶著些命令的口氣,「跟我回去。」

她不能否認她此刻的內心猶如滾滾江流翻涌,但還是強忍著扯回手,裝作無情的轉過身背對他,「離開屯所的時候我就沒有打算有朝一日回去。我背叛了新選組,現在是薩摩的人,是你的敵人,新選組副長土方歲三。」

「你是我的妻子,沒有我的允許到死都是新選組的人。」他態度強硬的想要將她帶走,可是得到的只是兵刃相向。

她冷酷的用劍指著他的胸膛心口處,森森地威脅道,「我和你不再是夫妻,這里是長州,如果你再不離開,我就殺了你。」

「只要和我回到屯所,你就不是我的敵人。」他毫不猶豫的抓住鋒利的刀刃將它從自己的胸口移開,鮮血瞬時從指縫中流淌滴落。

看到他的血,她的心中承受了比他還要多好幾倍的疼痛,但是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壓抑在心底。

「總司找過我,把你那天和他說的話全部告訴我了。」剛開始盡量避免的話題終究是露出了水面,「總司喜歡你,我明明知道卻還是看著事態發展成那樣,是我的錯,與你們無關。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男人,整天橫眉豎目的取締浪士,不懂你們女人心里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該怎樣關心你,溫柔的對待你。」

「不要再說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黑眸泛起了一層霧氣。

「但是我說過,只要我還活著,就會保護你,盡我所能不讓你感到寂寞和悲傷。」

「不要再說了……」她在心里不斷哀求他快住口,她已經決定要離開他了,為什麼如今還要來動搖她的決心?

「或許我的愛比不上總司來得多,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同情,是愛情。」他捧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的眼楮,企圖讓她知道他的真心。

她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斷了的弦一樣簌簌落下,雙唇顫動語言支離破碎無法說出一句整話。

「 」「 」兩個幾乎重疊的槍聲劃破夜空,土方歲三的聲音戛然而止,額頭不斷有血從血窟窿中流出來。

那一瞬,她的瞳孔猛的收縮起來,仿佛听到了全世界崩潰的聲音,手臂上正在大肆流血的傷口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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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雖然歲三受到的是致命傷,但是我怎麼會忍心讓他就這麼死掉呢對不對?而且歷史上離他死亡的時間還有三年呢,慢慢來,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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