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花落 02 花落解語

作者 ︰ 我素珂珂

臥病在床的這段時日,初時每天都有各宮妃嬪前來探望,不管真情還是假意,都讓傾珂有些提心吊膽,好在碧凝聰明的打發大家離去,還下令,她病愈之前,都不用來浮華殿請安。

「子鳶,扶我出去走走……」傾珂輕聲呼喚,子鳶趕緊跑過來,為她搭了披風。

這皇宮之中就是與眾不同,各種認識的,不認識的名貴藥材一應俱全,再加上她這皇後的身份,若她有個三長兩短,無人能擔得起這個責任。來到這個世界近一月,整天呆在這寢宮之中,悶都要悶死了,終于熬到可以下地行走,她便每日纏著碧凝和子鳶扶她出去走動一下。這樣也有助于骨骼的恢復。

在子鳶和另一個侍女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朝室外行去,碧凝匆匆而來︰「娘娘,寧嬪跪在浮華殿外。」

傾珂一頓,該來的終于來了麼。這些日子她接觸的也就這寢殿里的幾個丫頭,還並未跟其他人踫面。這些丫頭對她倒是忠心,她頭腦受創的事,並未外傳。

對這寧嬪,傾珂也算是印象深刻,在碧凝的描述中,皇後唐紫清出事當日便是和這寧嬪在一起。她終究不是沖動的人,對于寧嬪的舉動恍若未聞。打消了出去走動的心思,回到內室。碧凝心領神會的出了寢殿。想是去打發寧嬪離開了。

片刻之後,碧凝眼含怒意來到她的身邊。

「什麼事這麼生氣?」相處的這些日子,傾珂已經沒有了最初到陌生世界的緊張,與碧凝和子鳶處得很好,話語間很自然的就是平等的語氣。對她這個現代人來講沒有什麼,可對于這些在宮里寄人籬下的婢女們,就像是天大的恩惠,自然更加忠于她。

「娘娘,等您身子好了,真該好好教訓那個寧嬪一番。想來今日是來向您請罪的,可是听說你傷病未愈,不便見客,沒有一絲停留,立刻就離開了,這戲做的,也未免太……」碧凝憤憤不平的一直講著,見傾珂揚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有些慌張,說不下去了。

一旁的子鳶瞧了傾珂一眼,緩緩開口道︰「你當真以為,寧嬪是主謀?」

听了子鳶的話,傾珂收起笑意,凝眉等待她的下文。碧凝是個直腸子,有啥說啥,藏不住話,對于這個清醒過來,卻性格大變的皇後也少了幾分敬畏,顯得很是親近。倒是子鳶,處事冷靜,遇事先想利弊,是個能謀事的人。在這吃人的之中,人人都是盡力的把自己掩飾起來。

可不知為什麼,傾珂就是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在她身邊讓人感覺非常安心,自己可以把心交出去的至交,而不是主僕。即使她依舊是皇後,可不再是從前那個淡漠清冷的女子。

見傾珂不制止,碧凝也一臉狐疑的望著她,這才緩緩開口︰「寧嬪善妒,皆知,可同樣的,她還沒有膽子對皇後下手。而且……」說道這里,子鳶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低眉看著傾珂,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而且什麼?」傾珂忍不住催促。像是得了大赦,子鳶才開口繼續道。

「而且皇後娘娘雖位居之主,卻生性薄涼,不願參與太多雜事,又不會爭寵……」

傾珂的表情很是怪異。碧凝和子鳶猛然跪倒在地,異口同聲︰「奴婢該死,逾越了規矩……」

听了兩人帶著惶恐情緒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趕忙伸手扶起她們︰「胡說什麼呢,不是跟你們說過麼,不要把我當主子,沒有什麼不能說的。」略帶嗔怪的聲音響起,兩個丫頭這才松了一口氣,對視一眼,站起身。

皇後的怪異,她們不是沒有懷疑,可是,面對這樣的皇後,她們又怎麼不欣喜,有這樣的主子,又怎麼會不高興。過慣了擔驚受怕的生活,傾珂的寬和,對她們的影響可想而知。

碧凝來到她的身側︰「娘娘,奴婢幫您綰發吧……」子鳶退出內室,去準備中午的膳食。自從她受傷以來,每日三餐的膳食,都是子鳶親自監督御膳房制作,每一道都由她親自試過之後,才會送來給她食用。

為此傾珂很不高興,又是古代的一大弊端,誰說宮女的生命就不珍貴了,還要為主子親自試藥試毒。在她看來,若是真有人想害她,躲是躲不過去的。不然皇後是怎麼死的……

碧凝扶著她來到梳妝鏡前,曾不止一次想要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樣,想想便知一定很出色,不然怎會成為皇後。可她沒有勇氣面對,看了那麼多年的模樣,如今上了別人的身,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鼓起勇氣,定楮看向銅鏡中的女子。

「不會吧!」傾珂不可置信的湊近銅鏡,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鏡中的女子皮膚白皙,細的眉,卷長的睫毛,美麗的雙眸,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漆黑的長發被碧凝用玉梳打理,柔順的披散在身後。

竟然……竟然跟自己長的一模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因著看見這模樣,傾珂有些驚慌。急忙回身,拉著碧凝的衣袖詢問道︰「我……我的樣子和從前有沒有什麼不同?」

碧凝被她的問題問懵了,怔愣片刻,才開口。「娘娘一直這樣美麗啊……」

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這樣說來,這個皇後與自己不僅長相相同,連這奇怪的玉石都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名字,她叫傾珂,而皇後叫唐紫清。

穿越時空,來到這里,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有些累了,休息會兒,你先出去吧。」

「奴婢叫太醫來看看。」

「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傾珂疲憊的靠著軟榻,腦海一片混亂。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時空,還樂觀的想著,沒有過不去的坎。

卻從來沒有計劃,自己將要何去何從,即使隱瞞的再好,可終究不是唐紫清,長得一樣有如何?她不是這個時空的人,不是這個王朝的皇後,也不想要這一切……

或許潛意識里,她並不接受這樣的自己,所以,就算腿好了,也不願意走出寢殿,不願意去面對那些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糾紛,還要時時提防著他人的算計,以免把小命丟在這里。傾珂啊傾珂,世界哪有那麼多如果,雙手握住掛在脖子上的玉石,心中祈禱,能夠帶自己回到現代。

可當她睜開眼楮,還是在浮華殿中,就知道,哪有那麼容易回去。

整理了情緒,一切恢復如常。喚了碧凝進來,為自己梳洗,換了身紗質長裙,輕簡靈便,不會影響她的傷腿行路。

既然要做唐紫清,那就要做得像。至少不能讓其他人看出她的異常來。如此,便不能再躲在寢宮之中了。

讓人傳出消息去,妃嬪恢復請安禮數,每日必須到浮華殿請安,既然有人要探查她的信息,那她便明著讓大家看好了。

正值深秋,天氣轉涼,綰好的發被風吹亂。

「娘娘您看,那花開得多嬌?」順著碧凝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片淡黃色的細碎小花擁簇開放,甚是嬌艷。皇宮里的御花園,果然不是尋常地方能比得的。即使現在是秋季,依舊是百花盛開,馥郁芬芳。

踩在特意鋪就的石子路面上,在這百花姿態中,陣陣笛聲裊裊傳來,清透悠揚。仿佛這世間的一切每一顆塵埃都被感染,靜謐下來。傾珂的心也跟著平靜,不再煩躁。

傾珂好奇的順著笛聲的源頭緩慢走去。轉過一處圓拱門,呈現出另一番天地。

這里種著不同的花卉品種,連她這種不識花的人,一眼也能看出這里的不同。唯一能夠形容的,就是奇異。不錯,這里的花卉與外界不同,盡是她從未見過的品種,黃色的花卉,高貴典雅,妖冶紅花,攝人心魄,迷人至深,還有那些紫色魅惑。竟然……像是七彩的海洋,一浪接著一浪。

這樣的畫面,讓她受到極大的震撼。笛聲依舊未停,隨著她的來到,顯得更加清晰。

小心翼翼的穿過花園中央的小徑,生怕觸踫到那些嬌艷的花朵,傷了她們的高貴純潔。

繞過一個轉角,一處涼亭呈現在她的眼前。隨之而見的是一個飄渺的背影,明明隔得很近,她卻看不清。只能看見那人穿著藍色長袍,雙臂抬起,與肩持平,悠揚的笛聲正是從那里傳出的。

心下疑惑,這是誰,竟有這樣深遠清幽的境界。碧凝適時的提醒︰「那位是皇宮的客人,手持皇喻,可隨意出去御花園與這百花亭。」原來這里叫做百花亭,倒也符合。

男子好像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收起長笛,轉過身,遠遠的與她對視。

竟然沒有一絲躲避,就那樣直直的迎上她探究的目光,他的眸子很明亮,仿佛一汪清水,能讓人直直的看了進去,找不到一絲雜質。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子……

那靜謐男子雙手抱拳,微躬身︰「在下花解語,見過皇後娘娘。」

花解語……

好一個花解語,不愧能叫得上這樣的名字。果真,也只有他,立在這百花之中才是那樣和諧,仿若一體。傾珂正欲上前,被碧凝扯了扯衣袖,瞬間反應過來。

伸出單手,做出一個虛浮的手勢︰「不必多禮,本宮只是隨意走走……」

花解語抬眸,待得她走近幾步,這才真正看清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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