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珂悠悠轉醒的時候,覺得頭痛欲裂,全身酸軟無力。
清醒後發現自己早已經不在馬車里,勉強的撐起半個身子,打量了一圈所在的房間,所有的裝飾都是粉色,一串珠簾擋住她的視線,隱約見著一個風姿卓越的女子坐在外室的桌前,手中端著茶杯。听見她這里的響動,那女子放下杯子,朝著她的方向看來。
「你身上的**下的太重,這無力感還會持續到明日清晨,這期間吃飯喝水會有人伺候你,除了不能離開這個房間,有什麼事吩咐丫頭就行。」她朝著門外招了招手,進來一個女孩子,低著頭站在她身邊。「曉玲,好好服侍這個姑娘。」
那女子似乎專門等著她醒來,就說了這幾句話,起身離開。傾珂只是牢牢的透過珠簾盯著她,卻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知道,她穿著綠色的長紗裙。
叫做曉玲的女孩子端著水盆來到她的身邊,默默的為她擦手,她只覺得自己沒有一絲力氣,連坐起身來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曉玲扶著她起身,在她背後墊了一個軟墊。在心中大致的思索了一番,自己明明在馬車上睡過去了,可是醒來就在這里,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這里是什麼好地方。
「現在是什麼時間?」聲音溢出喉嚨,軟軟糯糯的,曉玲如實的回答︰「已經未時三刻了。」
傾珂發現,對于她的問題,無關痛癢的話題,曉玲都告訴她,可當她問到這是哪里?剛才那個女子又是誰的時候,曉玲就閉口不言,像一個啞女,前前後後的為她擦臉,喂飯。那個女人說她被下了**,要明日才能恢復正常。也就是說,想要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又有什麼辦法才能逃出去,也得等到明日。心中悲涼無比,唯一的安慰,就是曉玲告訴她,只有她一個人在這里,也就是說,碧凝和子鳶都沒事,明顯松了一口氣。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亙古以來的至理名言讓傾珂學得乖乖,本來就沒有多少力氣,干嘛還要瞎折騰,只盼著有人能夠來救她,當然……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是異想天開。除了碧凝和子鳶,相對熟識一些之外,根本就不認識其他人。而盼著這兩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頭來救她,顯然是不明智的。
自救!
那綠衫女子離開房間,門口守著兩個守衛,想必也是怕傾珂逃跑,女子淡淡道︰「好好守著,這個姑娘不能有任何閃失。」
「是。」兩個雄壯的男子同時應聲。女子踩著蓮步沿著長廊離開。傾珂所在的地方,是一處獨立的院子,四周的長廊直直通往外面的主院。女子繞過左側的拱門,來到花圃的亭子處。亭子中一個老人正在提筆作畫。女子恭敬的站在台階下,看著老者的目光很是崇敬。
老者白發須眉,虎目生輝,雖是白發滿頭,卻腰背筆直,看起來一點沒有老態。
「爺爺,接下來怎麼做?」
老者聞言,頭也沒抬,手中的狼毫瀟灑一點,最後落在畫上猛虎的眼楮上,畫上描了一只奔跑的猛虎。
「娜娜,你覺得君滄墨那小子會來救她麼?」明明是問句,听著卻好像已經有了答案。被喚作娜娜的綠衣女子,沉思片刻,認真答道︰「孫女以為不然,滄墨不至于為了個女人……」停頓了片刻,繼續道︰「若他對著女孩子真有不同,應該不會下手這麼狠才對……」
老者笑著搖頭,提醒道︰「看來,咱們打亂了他的計劃,不知道那小子多長時間能查到咱們頭上。」
娜娜想了想︰「最多三天。」在她的印象中,君滄墨一向是個思維謹慎,聰明絕頂的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們不過順水推舟,打了個岔,一時間定然聯想不到他們身上。
「嗯,三天足矣。」老者贊賞的點頭,對自己孫女很是滿意。
「對了爺爺,最近探子收集來的信息,有些怪異之處,想請您看看……」說著從腰間掏出一封密信,上前幾步遞到老者的手上。
老者看過信中的內容,淡淡一笑︰「跑這一趟,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此事我自會處理,一些個小嘍,還翻不了天。」眉宇間的淡定從容,讓娜娜安心幾分,轉身離去。
目光落在自己剛作好的畫上,臉上帶著祥和的笑︰「當年一別,還是個小小少年,如今……呵,不知擔了這麼重的責任,覺得累沒……」
藍天上飄著幾朵白雲,瑩瑩的藍色鋪滿整個天際,白色成為了點綴,老者步出亭子,四周打量了一番這座清雅的山莊,不足為外人道。他也隱于此十年了,細細回想,自己當初怎麼就答應那小子了呢?
這座山莊建在一座小型山峰半腰上,隱于濃濃的山林中,外界知曉的人少之又少,而就是這樣一座小小的山莊,能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莊主胡天笑年過八十,獨子早逝,留下一女名曰胡娜,正是那綠衣女子。
待得君滄墨站在這座山莊門口,已經是第二日的中午時分,涼爽的山風拂過,蕩起帶塵的衣角。胡娜睜著一雙美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盯著他,喃喃道︰「我還以為……要三天呢,又失策了……」話雖如此,可面上卻是一派喜色,上前兩步朝他笑了起來。
君滄墨淡淡的看著她,沒有太多的表情︰「她可安好?」明明是平淡無奇的語調,胡娜就是覺得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唔,幾年不見,怎麼變成這幅模樣。」胡娜一邊埋怨,一邊領著他朝里走。約莫著那話里的意思是「重色輕友」。君滄墨和付天痕跟在她的身後,仔細看就能發現,胡娜腳下每一步都有不同的距離,這山莊大門常年無人看守,卻沒有一人能夠闖入其中,只是因為這里設置了奇門法陣,需得有人領著方能入內,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陷入幻境。
「那個丫頭有什麼好的?」
「不知道。」
「那你這麼緊張她干嘛?」
「如果你想重新布陣的話,我……不介意。」
「……」
這場毫無意義的談話終于在君滄墨幽幽的恐嚇下結束,胡娜一點也不懷疑,不管過程如何,只要他想,隨時都能破陣而入,不過這倒也符合他一貫的作風,先前還奇怪,為何到了山門而不入,這個疑惑也就問了出來。君滄墨給出的答案差點沒讓她摔一跤。
「哦,這個啊。這山太高,走得累了,不想動……」
「……」
若不是太過熟識,胡娜必定將他好好修理一番,當然,最後誰修理誰還不一定。君滄墨一向話少,時刻都是一副冷漠君子模樣,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這人沉默也是一件好事。
從未見過哪個男人在講冷笑話的方面能達到他這樣高的造詣。
「兩日後便是湖州的燈會節,我還想著,你定能趕上,不過此時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的智商,竟然這樣快。」
君滄墨伸手拂開擋住視線的枝條,反問︰「我倒是很奇怪,你是怎麼收得他的?」
胡娜腳步一頓,沉思片刻,悠然回頭︰「終于知道為什麼你來的這樣快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跟在兩人身後的付天痕揉了揉額頭,無奈的繼續前進。前面兩人這一路的對話,他實在听不出任何有意義的東西。繞過一個巨大的花圃,胡娜直接領著他進入那座獨立的小院,遠遠的瞧見門口的守衛盡職的站在兩側。
幾分鐘後……
君滄墨蹙起眉,神色莫測︰「人呢?」胡娜也是臉色一變,寬敞的屋子里只曉玲一個人躺在床榻上,身上的外衣不見蹤影。付天痕慣性的打量房屋里每一個角落,最後在曉玲躺著的布枕下找出一封信,遞給君滄墨。
攤開信紙,一行扭曲的字跡佔去整張白紙的大半。
雖是字寫得難看了些,還有幾個錯字,卻也依稀能分辨出來︰「親愛的曉玲姑娘,打疼了你別記恨我啊,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待本姑娘發達了,一定將你救出這水深火熱的地方。」
看過信上的內容,胡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臉色緩和了許多,當即下令讓僕從去尋人。
「這地方不大,也就一畝三分地,約莫半個時辰就能知道結果。趁這個時間去見見爺爺罷。」胡娜自信滿滿的走在前面,君滄墨的目光在那信上停留片刻,眸中閃過微不可及的一絲笑意。
去主院正廳的路上,途徑一座拱門,胡娜吩咐莊內的總管去打掃兩間客房,供二人居住。
傾珂在山莊里小心翼翼的轉悠了好幾圈,依舊沒能找著出口在何處,還差些走迷了路,好不容易逮著一個看起來面容和善的人,想要打探幾句,卻不想被人派去打掃房間。
她穿了曉玲的衣服溜出來,臨出門前,覺著自己這副模樣太過引人注目,借著眉筆的顏色,在自己臉上點了幾顆痣,直讓人看了第一眼不想看第二眼,也因著如此,才能在府內轉悠這麼久而安然無恙,絲毫沒有被人發現異常。
手拿笤帚,跟著總管來到房間里,總管吩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打掃干淨些,公子喜梅,過會兒去後山摘些白梅來放著。」看著一只腳已經邁出門的總管,傾珂正欲做個鬼臉,不料那人又殺了個回馬槍,沖著她道︰「晚間,就留在這里伺候著吧,手腳麻利些。」
傾珂懨懨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