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花落 18 若是活著

作者 ︰ 我素珂珂

任由少年如何聰慧,也著實猜不透為何爺爺會吞吐不清,欲言又止,不料最後追問出緣由來,他也是一愣,臉色刷的一變。

「唯一能解除他體內毒素的方法,便是換血。」老者的話一直響徹在他的腦海,怎麼都揮之不去。

換血之術,是一種極為隱秘的醫術,不被世人所尊崇。就如這名字一般,要想救一個人,必然是要將毒血引入另一人體內。終究還是有人要因此而死,這樣一來,救人的意義又何在?

「沒有其他辦法了麼?」少年試探的問道,想要尋求到其他的解救之法。

老者緩緩搖頭︰「此人所中之毒太過復雜,就連我也瞧不出是什麼組成,況且毒素已經滲入血脈,不是一般的方法所能醫治。最多還能拖個半月,便再無回天之力。」話已至此,老者也是一陣無奈的嘆息,只能采些止血的草藥來為他敷住傷口。得以多延續些時日,看能不能在翻閱一些古籍,找到一些救治的方法來。

「爺爺,若是為其換血需要多少血液?」少年的聲音很好听,認真的等待老者的回答。

「最少需要人體的三分之一。」若是能達到這個血量,他定然有辦法將君滄墨救回生天。不料老者的話剛落地,少年來到他的跟前,二話不說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條略顯結實的胳膊來。老者眉目一凜,目光瞧著他,只見他眼神堅定︰「爺爺常教導時興,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況且今日只是需要三分之一的血液罷了,且不是要了我的性命,又有何不可。」

這個叫做時興的少年看著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因著從小跟隨老者登山采藥,練就了一個結實健康的身體,清爽的短發之下是一雙堅定的眼眸,與老者對視絲毫不避讓。他想著,自己長得結實,就算失了一半血液,也不至于丟了性命,養個一陣子自然又可以活蹦亂跳。

老者看著自己這個倔強的孫子,救可救之人,當然可以擁有奉獻精神,可這個人不能是自己的孫子。這孩子從小便跟著自己住在這荒山野林,過得無比清貧,性子也養得淳樸善良。對視許久,老者無奈的低頭,擺了擺手︰「此事先暫且放下,待我再去查閱一些古籍,看能不能循著其他的方法。就算最後只剩下此法,也不可急功近利,他身子處于最虛弱的狀態,受不得如此的折騰。你去熬些療養的湯藥,先為二人調養一子。」

少年見老者沒有直接拒絕自己的提議,眉目一喜,應聲出了房間按著吩咐去熬起了湯藥。

這片清幽的竹林之中是世外桃源,適于靜養的地界,山林之外,卻是鳥飛啼鳴一片喧鬧景象。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就好像從指間溜走的沙,不管怎麼緊握,總會有縫隙由著它逝去,無法阻攔……

閣耀山莊之上,楚飄搖派出去的人一撥又一撥,卻依然沒有任何關于傾珂的消息,甚至連君滄墨也好像憑空消失一般,再也尋不見蹤影。甚至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小淚夢也總是來詢問傾珂的歸期,楚飄搖多次顧左右而言他,惹得小淚夢一陣不悅,嚷嚷著要自己去找傾珂,幸得被楚飄搖攔下,命人將她關在院子里不得離開一步。

被禁足的小淚夢相當不解,從未對自己說過一句重話的楚飄搖為何突然有如此舉動,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讓她聯想到了傾珂。自從那日分別,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天,不管多麼重要的事情也該處理交代完畢了,她為何遲遲沒有歸來。想到這一層,小淚夢頓時從院中的搖椅上跳了下來,急匆匆的就想要闖出院子,被門口的守衛攔下。

這些守衛為難之下卻依然不肯讓她離開,氣得淚夢牙癢癢,只得冷下臉色來︰「這就是你們對待主子的方式嗎?還不立刻給我讓開。」

此話一出,兩名守衛立刻單膝跪地,恭敬的埋下腦袋,卻沒有讓開。

惹得淚夢又要發作之時,楚飄搖步履輕緩的從前方長廊走了過來,兩名守衛立刻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姐姐是不是出事了,你現在還要瞞著我麼?」淚夢氣急之下,直接帶著怒氣發問,她怒的是,傾珂若是真出了事情,那該是在剛剛分別那日,她卻一直被蒙在鼓里渾然不知。不論她如何生氣,心中依舊存著一絲僥幸,希望楚飄搖給出否定的答案。

最終,卻是見他點了點頭,淚夢一顆心仿佛沉進了寒泉。

「怎麼回事?」

「有人暗殺君滄墨,她被無意卷入其中,八日前兩人都失蹤了,據我所知,連君滄墨的貼身侍衛都沒有尋到他的蹤影,繼而繼續逗留羌格。」

楚飄搖神色陰郁的描述著,淚夢卻是越听臉色越難看,許久,才開口詢問︰「會不會……」說到一半卻又戛然而止,哽咽在喉中,不會有事的,姐姐一定不會有事的。楚飄搖也是堅定的答道︰「探子回報說,最近有一群人流連在坪山外圍,好像是尋找什麼。想來他們便是那些暗殺者,如此看來,君滄墨和傾珂不在他們手中,那麼便還有生機。」

听著生機這個詞,淚夢急急的催促道︰「那還等什麼,趕緊派人出去找,一定要在那些人之前將他們找到。」她不敢想象,若是傾珂受了傷害,或是出了意外,自己將會是什麼模樣。

「我已經派人去尋了,若是他們還活著……」

這幾日來,楚飄搖日夜擔憂,清瘦了不少,連這身長袍穿在身上都顯得有幾分空蕩。

潺潺的小溪流水,發出伶仃的聲響,溫和的陽光從高大的竹葉間照射下來,細碎的殘影落在地面上,開出朵朵搖曳的花來。傾珂就在這樣一個午後醒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她被安置在一張竹篾做的躺椅之上,細碎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暖暖的。就在她想要試著起身的時候,一個男聲從遠處傳來︰「先別動。」接著是一陣沉悶的腳步聲,然後一個身影擋住了自己頭頂的陽光。

「你身上傷口還未完全愈合,暫時不宜胡亂移動,就這樣躺著曬曬太陽……我叫時興,有事直接叫我就好。」

傾珂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脖子處似乎纏了厚厚的紗布,讓她很難開口,一雙好看的眸子透著憂色,焦急的抬手比劃著。時興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安慰她道︰「你安心的修養,他體內的毒素還未清除,依舊昏迷不醒。」估模著是這叫做時興的少年心地太過善良,連帶著連一點心眼也沒有,將這番話說得行雲流水,絲毫沒有覺得不妥。

卻見傾珂神色焦急,張了張口吐出的只是空氣,沒有任何聲音。

「你頸項上的傷浸過涼水,寒氣傷了嗓子,再加上傷後用嗓過度,近日里都無法出聲。不過你放心,爺爺為你上了藥,過陣子就會好起來的。你現在切忌動氣……誒……不是說了讓你別動麼……」這話說到最後完全無法繼續進行,在听完他說君滄墨中毒以後傾珂就急切的起身想要去看他。此時不顧時興的反對,一個起身的動作便牽扯到身上的傷口,疼得她齜牙咧齒。

整個人笨重的轉身,朝著竹屋內跑去,嚇得時興又不敢拉扯她,只得跟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你……你別這樣……爺爺說了,你現在不能亂動……」

她卻什麼都未能听進去,只是覺得大腦好像炸開,不願相信這少年說的話。她以為他會沒事的,她以為自己醒來便能見到他站在身邊,低低的睨著自己。可此時,她身上穿著這少年的衣裳,時興比他高上幾分,身子又強壯,他的衣裳穿在傾珂身上顯得大了許多。

蒼白的面龐看不出任何血色,整個人好像只是一具軀殼,安靜的躺在竹榻之上,縴細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他的肌膚好像剛從寒冰之中撈出來那般涼,驚得傾珂瞬間紅了眼眶。

「求求你們,救救他……」

跪天跪地跪父母,傾珂父母去得早,她也未能有下跪的機會,此時,她就這樣毫不猶如的朝著少年時興跪了下去。她不懂醫,可也看得出君滄墨的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差。

原本好看的容貌之上添了幾處傷口,淡色的痕跡來不及褪去,她嗓子受到重創,時興提醒了她不要逞強出聲。

方才這句話,嘶啞至極,像是低低的哀求聲。沒有顧忌太多便喊出這句話來,傾珂只覺得自己喉頭一熱,微一張口,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將她身上的衣裳也染紅大片。

沉沉睡了多日,虛弱的身體血脈還未完全暢通,她這情急之下,強迫自己發聲,再次傷到了嗓子……

饒是如此,她依舊維持著雙腿跪地的姿勢,剛毅的少年臉色一變,急急的讓開了身子,手忙腳亂的想要將她扶起來,她卻不願起身,他又不敢過多的接觸她,一時間,整個空間都彌漫著一股尷尬焦急的氣氛。

白發老者緩緩從屋外走了進來,見著傾珂長發披散在肩,嘴角殘留著血跡,面上表情是強忍著疼痛的糾結,來到她的面前站著,生生承受了她這一禮︰「你先起來罷,老夫既承了你的大禮,必當竭盡全力救治。」得到老者的允諾,傾珂這才放下心來。

她能醒過來,身上還纏著紗布,想必這小屋的主人必定會醫術,再想不出其他辦法,傾珂唯一求他們。就算……就算不能將他完全救好,至少要維持著他的生命,她才有機會去找人求救。

只要他沒事,一切便好……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下午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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