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未若妖之華 埋葬之棲

作者 ︰

西區簡牙,一個隱居山林的神秘族群——

傳說在亙古的神話時代,諸神混戰波及妖界,簡牙一族即將面臨滅頂之災。第一代族長瀾霧為保全最後血脈,攜八大長老以活體獻祭,經受血肉破碎、經脈軸曲、骨髓碾壓之痛,開啟了傳說中神賜的禁忌術法。

自此,簡牙一族便同那神秘的活生術一起,消失在眾人視線。

年輕的城主神色不明,瞳孔微眯,湛藍越發幽深。透過孩童稚女敕的大眼楮,仿佛看到了一個果斷決絕、孤注一擲、英勇保護族人的偉大領袖——就當時的情況而言,簡牙落赫在最短的時間內,做了這樣長遠細致的謀劃,單就這份果決的魄力和深沉的城府,也是難能可貴。

夜盡歡懶散一笑,談笑間流露出少許意味深長,「想借我手,可以商榷。」

落赫聞言,只一思量,便明白對方的含義——

對方是立于頂點的王者,祈求王者相助,在妖界可是以下犯上的行為,若是對方首肯則另作它論。既然對方松了口給出希望,自己一方必得奉上與君王身份相匹配的獻禮,才可顯出對王者的無上尊敬。

就現在的自己而言,唯一能奉上的,便是那禁忌的術法,雖是歷代族長不外傳的秘術,但非常時期須得非常考量,待一切塵埃落定,這鎮族的禁忌之術,也就如風吹的花絮——

零落,直至湮滅。

不如奉獻給王者,以求最後一臂之力。

想到這里,落赫不慌不忙,俯身而跪,「懇請城主伸出援救之手。」

夜盡歡挑眉,「身為族長,你…舍得?」

落赫神色平靜,語氣溫和,「有舍才有得,落赫非呆板固執之人,知曉輕重緩急。」

「既然如此……」年輕的城主輕甩衣擺,眼中笑意加深,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與慵懶,緩緩開口,「本城主,卻之不恭。」

在猛然知曉邕衍的真實身份,竟是自己的親身父親後。

紅綃不知自己是怎樣從那極其震驚的思緒中回神。

一切的一切,是那樣的令人猝不及防、所料未及。

父親明明在很久以前就不在了,那樣清華淡雅的父親,那樣年輕有為的父親,不是隨母親而去了嗎?難道這只是父親的障眼法?這只是父親拯救族人的策略?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紅綃這才清楚地認識到一個事實——父親回來了!父親真的回來了,父親果真沒有拋棄自己。

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激蕩,抬起頭尋找父親的身影,卻見一道紫色半透明的結界,阻隔了眾人的視線。

隱約可見一襲紫衣和小小的童身,漸漸的,淡紫色的結界周遭,晶瑩剔透的雪花輕飄著旋轉,旁若無人的飛揚它輕盈的舞姿。

眾人被這唯美的一幕驚呆了,紛紛盯著這實體化的王者威壓,紅綃與今夏對視一眼,默契的將注意力集中在結界內。

雪花旋轉愈發劇烈,完全阻隔了外界的視線。

結界內,一站一坐的二人,卻是另一番景象。

落赫席地而坐,雙眼微閉,額上汗滴緩緩下落。

對面的天闕城主神色雖無明顯變化,但皺起的眉頭仍昭示著主人此刻的辛苦。

活生術法的傳承,是以肉身的破碎為祭、靈魂的禁錮為引,當消亡,生魂出竅的一瞬間,活生術便已啟動。主人須得在日出之前,靠著自身靈識引領生魂找到合適的軀殼寄生。

若是失敗,則永墜修羅血域,日夜經受天雷天火的絕滅;若僥幸尋得合適的肉身,可暫時掌控著軀殼的主使權,以自身魂魄作給養,提供肉身充足的養分,被作為載體的軀殼則會盡可能多的吸取隱匿的生魂,直至生魂被吸食殆盡。

落赫施以活生術多年,生魂早已處于稀釋的邊緣,靈識微弱,對身體的掌控權不復靈敏,眼看生魂即將被盡數吞噬,在這岌岌可危的時刻,許是簡牙一脈有幸,踫上了在外修煉的東區王者。

不知是靈魂間獨有的魂識感應,還是對方純粹的魂魄異常強悍,落赫及時捕捉到了魂識外溢那一閃而逝的瞬間,迅速集結剩余所有靈力,孤注一擲的發出了請求幫助的信號。

之後的百轉千回,便有了以上出現的一幕,傳說中的峰回路轉,便是如此。

半響,夜盡歡撤回攏于落赫頭頂上方的左手,看著掌心隱約若現的詭異印痕,似是發現了有趣的東西一般,嘖嘖稱奇。

「你對自己可真下得了手,要知道,即使活生術在你們簡牙歷代族長中傳承,但最終施展成功的,也就你與一代族長瀾霧。歸根到底,是因為那以身祭術的方法,撇開需要靈力的強大不談,但就過程而言,委實自虐的可以啊。」

落赫以手撐地,靈力全部耗盡,他再也無法隨心所欲的控制著這副身體,饒是如此,這位簡牙前任族長仍是就著肘部,深深伏地,語氣謙恭。

「感謝城主成全。」

夜盡歡嘴角輕勾,笑得漫不經心,「好說,落赫族長不也為本城主的修行…錦上添花了嘛?」

飄舞的雪花漸漸淡化,紫氣散去,結界撤銷。

一襲紫衣迎風飄動,懷抱虛弱的孩童。

等候多時的紅綃見此,快速上前,卻在一尺外停住了腳步,躊躇著不知該說什麼好。

落赫微笑,「綃兒,為父換了副面孔便不認識了?讓為父好傷心啊。」

看著身體極其虛弱卻強自硬撐的父親,紅綃鼻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為父有話要對大家說,綃兒!」玩笑過後,落赫面露肅穆,看著不遠處的族人,向女兒示意。

「是!」紅綃乖巧答應,在父親面前,似乎自己永遠都是當年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她小心翼翼的自夜盡歡懷中接過奄奄一息的孩童身體,向著東區王者致以俯身禮,便回到了族人身邊,留給沉默的王者蕭索的背影。

落赫的臉色愈發蒼白,靈魂的破碎瀕臨極限,這副借來的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

這個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前任族長,這個強撐一口生魂、只為力挽狂瀾于滅族之境的男人——終是到了枯竭的時候。

夜盡歡一襲紫衣,風中飄揚,旖旎的身姿風華難掩,來回踱步間看似悠閑安然,但嚴肅的臉色卻出賣了主人此時復雜的心緒。

年輕的城主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天,冷笑——固執自掘墳墓的家伙,明明是妖卻學神祗悲天憫人,為了不傷及無辜而尋找埋葬之地?開什麼玩笑?你們所做的一切,你們不想傷害的那些所謂的無辜之眾,可是完全不會感恩戴德啊。

「尊貴的城主殿下。」紅綃恭敬地聲音在附近響起。

夜盡歡轉身,帶著漫不經心的淺笑,「怎麼,都商量好了?」

紅綃著看向身後的族人,面帶堅毅的翩翩少年,孩童之身復活的父親……

一張張歷經風霜的熟悉面孔,那樣相互扶持著前進的深厚牽絆,不禁露出滿足而會心的一笑。

半倚在今夏身上的落赫緩慢坐起,淺笑道,「我已向族人說明了前因後果,這是全體族人的共同心願,還望城主成全。」

夜盡歡踢踏著腳邊的碎石,沉默不語,半響才道,「落赫族長投桃報李,本城主便幫扶一把。」

眾人聞言,相互對視著,喜上眉梢,紛紛跪拜,「多謝城主。」

「好說…」夜盡歡慵懶的擺擺手,水袖輕拂,劃出一道半圓的透明結界,很快結界隱入地底沒了蹤跡。

倏地,數道深紫攜著凌雲之勢,沖天而起,環繞成一個密閉空間,將簡牙族人包圍其中。

夜盡歡立于結界外,指甲在掌心微微用力,劃破肌膚,血滴在掌心自發匯集成一支絢爛綻放的詭異花朵,那樣形狀奇異的花瓣,帶著鮮紅的凜冽,似是自地獄破空而來的厲鬼,眾生無不膽戰心驚。

年輕的城主睜開微閉的眼眸,緩慢而優雅,黑夜般炫麗的瞳孔蕩漾出戲謔的波痕。

如櫻唇瓣緩緩上揚,噙起一抹漫不經心的壞笑,空靈慵懶的聲音輕輕回響。

「放風時間開始,盡情游戲了,孩子們……」

听到了主人的召喚,充滿戾氣的花朵愈發鮮艷,一道輕微的紅光自花間隱隱閃爍。

似是得到了無數相應。

剎那間,天空黑雲滾滾,似翻騰的蛟龍,晃眼的閃電如極速的游蛇,以凌厲之勢蜿蜒著下劈。

沙石飛快的下陷,腳底轟隆作響,抖動劇烈,沙塵飛揚,結界外陷入一片昏暗,甚至在結界內都能感到那猛烈異常的搖晃。

地面裂痕加劇,咕咕翻騰,似有東西急不可耐、欲破土而出。

——啪啦

——噗嗤

隨著第一道細紋的的出現,接二連三的劈裂聲此起彼伏,地面如同綻放的鮮花一般,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詭異分裂。

轟隆一聲巨響,無數奇怪的尖叫聲攜著強大的力量,自地底噴涌而出。

仔細一看,那些聲音和力量的來源,是那漫天而起的,淺灰色霧氣。

霧氣像是有生命一般,到處廝殺,到處掃蕩,任何活的生物踫到這團霧氣,瞬間被緊緊包裹,待煙霧散去,里面的生物早已是灰飛煙滅,尸骨無存。

一場,赤果果的屠殺。

簡牙族人在結界中,看著四圍不斷飛過的灰煙,所有的生物如同待宰的羔羊,毫無抵抗之力。

落赫轉而看向不遠處深紫的身影,那是屠殺的指使者——冰冷的眼神,譏誚的神情,勾起的唇角,無一不昭示著主人的心情舒暢。

他緊鎖眉頭,即使在結界中,似乎也能感受到,對方那似乎可以穿透骨髓的冰冷眼神。

剛剛那漫天籠罩的霧氣,那樣熟悉的味道……

若自己猜的沒錯,恐怕是來自地獄的力量。

——傳說中最肆意自由、風華冠絕妖界的東區王者,竟隱藏著這樣驚人的戾氣。

年輕的城主伸出手,煙霧歡騰的在剔透的指尖跳躍,似是極為開心。

異色的瞳孔泛起一層溫柔的笑意,不同于平時惡作劇般的壞笑,也不同于自得其樂的戲謔,而是發自內心的如沐春風,卻是轉瞬即逝,再一眨眼,東區王者已然恢復了以往的妖孽。

仔細瞧去,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整個沙海籠罩在一層不見邊際的透明光暈中,竟是罕見的雙層結界!

沙海內地動山搖,外界卻是絲毫不知,這便是傳說中的——王者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地,霧氣散去,待到塵土落地、一切平靜。

結界被撤消後,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如同另一個嶄新的天地。

山石林立,白煙繚繞,周遭的山頭似保護神一般,圍繞成圈。

一襲紫衣倚靠巨大的石柱,淡然輕笑,「大功告成,落赫族長以為如何?」

落赫看著眼前似憑空出現的大山谷,萬般言語化作深深一躬,不同于之前對王者的尊敬,這次叩拜是發自內心的感謝。

夜盡歡紋絲不動,心安理得的受了這一拜。

一行人相互攙扶者走向山谷,一邊回頭向天闕城主投以感激的目光。

紅綃與今夏分立落赫兩側,同樣致以頷首。

夜盡歡沉默不語,只靜靜目送,看著每一張張滿足而慶幸的面孔——這哪里是像奔赴,簡直如同即將踏入仙境一般。

待所有人皆入,山谷前沿的空地處,一道虛幻的光暈化作屏障,將山谷藏于身後,緩緩合攏。

光暈即將關閉的一瞬間,久行的旅人們向著遠處的紫衣方向,齊齊伏地,深深叩拜。

隊伍的最前方,孩童小小的身體如同煙花般,綻放出晶瑩的碎片——

璀璨的碎片中央,一個挺拔俊逸的身影靜靜站立,如晨露般清爽的眉眼,帶著清新寧靜的氣質,輕煙繚繞中輕揚的微笑,清泉涌流,自在清華。

光暈完全合攏,將那無人可知的偉大,阻擋在那——與世隔絕之處。

夜盡歡並立兩指,向某處點了一點,塵土自發堆積成冢,對稱有別,合稱相通。

年輕的城主輕甩袖口,玄金龍骨扇亮晃著,落入剔透晶瑩的手掌,隨後被插入冢土的最高處。

一襲紫衣,墨發飛揚,翩然而去,徒留一地,櫻花雪舞。

玄金色顏,灼灼其華;龍骨扇身,穆然而立;紅穗輕晃,因旨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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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期許

如花蕾含苞待放

我願為它的綻放而歌唱

希望歌聲傳到遠方的那頭

願幸福與君相伴

一個人哭泣並不太難

就算讓我一直心痛也沒有關系

只要無辜之人,

從此不要再感到哀傷

不知不覺有了些許思念

心中充滿對族人的柔情

猛然醒悟才發現

那已經成為

比任何

都要重要的存在

連接著遙遠的時空的彼方

向著彼此的天空許下心願

即使我們分隔了

也希望你能有這同樣的情意

就如同等待綻放的花蕾那般

將對君思念

話成歌聲

希望我們永不分離

願幸福與我們常伴

即使在黑暗中膽怯

若是被寂寞陰影所籠罩的話

就算是一句"沒關系"也是好的

也請務必給我口信

向著傍晚寧靜的海面

海市蜃樓中的沙海風光

循著沙石小路翩行而過

只要心懷信仰

我們,終會在彼岸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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