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為何?」吳玉瓊的手緊握著椅子的扶手,又挪了挪身子。
「一個丫頭而已,何必為了她得罪二爺?何況照表姐剛才的話,我覺得讓她受些皮肉之苦也是應當。」
吳玉瓊听到此處又強打住精神,牽強地擠出笑︰「表妹說的是,那丫頭現在何處啊?」
「自然是在我的手心里啊。」顧小曼得意道。
吳玉瓊心知不好。這丫頭雖然早已是被她收買,可是關系並不親厚。萬一落到了顧淑寧手中,那為求活命,必然是會將她們之間的事情吐個干干淨淨。
「表姐,你在想什麼呢?」顧小曼問。
「哦,我在想啊,」只這一瞬間,吳玉瓊卻突然計上心來,于是又恢復了一臉笑容,「我在想啊,你把小青交給二爺處理,還是有不妥當的地方。」
「哦?表姐覺得有哪里不妥當了?」顧小曼好奇。
吳玉瓊輕咳了一聲,對周圍使了個眼色。顧小曼倒是也不怕她有什麼,便叫劉嫂與小梅退了出去。
「我這人一向直接,就直說了吧。雖然咱們從前姐妹倆關系不太親密,可如今外公都說了讓你當家作主了,為了咱們顧公館,我自然也得支持你。」吳玉瓊一臉笑意,顧小曼雖然心中不屑,卻也是笑意對她,等待著下文。
吳玉瓊壓低聲音,又繼續著,「可是如今,可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願意跟你站在一邊兒呢。你看二女乃女乃,這幾天把你給累的,大事找你也就罷了,連芝麻大的小事也讓她身邊的阿珠一趟一趟的來叫你,那意圖還不明顯嗎?她是在替二爺出氣呢!她肯定想著,既然老爺子讓你做主,那就讓你做主個夠,一個是讓你勞累,再個就是出了什麼事兒,也好都賴在你頭上啊。」
這一點雖然顧小曼早已心知肚明,可還是感慨著幾年未見,連一向淺薄的吳玉瓊都眼楮擦得雪亮了,前因後果想的清清楚楚。她更感到顧公館危機重重,要比想象中的情形更加嚴峻。
「表姐既然一向直接,不如更直接一些,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顧小曼不做答復,臉上也未表現出什麼神情。
「那我就直說了。你想當家作主,那就得立威啊。既然有人想找事兒給你,等著看你的笑話,而你又沒辦法推月兌,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事兒做的漂漂亮亮,讓別人不能小看了你。」
「真看不出,表姐還有這種智慧,」顧小曼抬眼,饒有興趣地問道,「表姐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好不容易得到了實權,那就牢牢的握住,將二爺架空?」
「哎喲,我這叫什麼智慧啊,」吳玉瓊拉長話音,可神情中不無得意,「你才是智慧呢,一點就透。連處理下人這點小事兒你都做不了主,那你以後還怎麼管理顧公館?」
「表姐說的是啊,」顧小曼故意語調夸張,「今日找了表姐來聊天還真是我的運氣,讓我醍醐灌頂了。你說的對,不就是一個丫頭麼,我有何不能做主的。等他們回來知會一聲也就行了。」
「是啊。也當是做了件善事,讓她免了在二舅舅那受罪,趕緊打發走吧。」吳玉瓊心中松了一口氣。
「那可不行,」顧小曼轉瞬變了臉色,一臉嚴肅,「我剛都說了,這丫頭實在應該讓她受些皮肉之苦。本來我是想打發了她的,不過我一細想,這種不正之風怎麼能縱容呢?今日是二小姐丟東西,明日便是你我這里了。千里之堤潰于蟻穴,雖說咱們顧公館家大業大,可也絕不能對這事兒小覷了。何況我現在一想起她那吞吞吐吐的樣子也覺得心里有氣,明明自己已經做了惡事,卻還要裝出一副可憐相。所以我是一定要懲戒她的。」
見吳玉瓊已經臉色蒼白有些發愣,顧小曼心中暗笑,故意與吳玉瓊親近地說道︰「剛才你說立威,我倒是有了一個辦法,表姐听听如何。」
「啊…你說吧。」
「既然是要立威,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來回狠的。等到二爺回來,大家都過來,包括下人們也都過來,我當面處理了這丫頭,讓她受些皮肉之苦,在眾人面前老老實實地把她那偷雞模狗的事兒一五一十的交代了。這一來呢,下人們手腳不干淨,讓他們都長個記性,就像表姐你所說,殺雞儆猴。這其二嘛,更重要的是,這事兒是我處理的,根本沒輪上二爺說話的份兒,表姐說的立威之事就算是做成了。表姐,你說我這樣做好不好?」
吳玉瓊額頭冒著細密的汗珠,臉色已經慘白得像透明的一樣,心中更是慌亂不已。「你,你要在他面前處理那丫頭?」
「是啊。不光是二爺,還有二女乃女乃,還有表姐你和姑姑,大家皆是見證。表姐,你怎麼出了這麼多虛汗?」
若是真在大庭廣眾審問那丫頭,吳玉瓊知道事情一定敗露無疑了。她強忍著內心的慌張,賠笑道︰「沒有,我這兩日身子不大爽快。你看,一眨眼都要中午了,大小姐快吃飯吧,我就不打擾了。」說罷便起身要向外走。
「表姐別走啊,」顧小曼叫住她,「我一點都不餓。表姐你既然身子不爽快,想必也是沒有什麼胃口的。還是留在我這吃些點心吧,我還想和你多說會兒話呢。」
吳玉瓊不好回絕,只能強笑了幾聲重新落座。
「劉嫂,」顧小曼重新招呼著,「去端些點心給表小姐嘗嘗。」顧小曼放下茶碗,此刻卻不再有什麼笑意,雙眼直視著吳玉瓊。
「大小姐真是客氣了。」
不一會兒,兩只精致的青花小盤擺了上來,一只放了幾塊茯苓糕,另一只放了幾塊烏梅酥。劉嫂一臉歉意地對顧小曼說著,「大小姐,咱們這做糕點的廚子這幾日病了,這還是從二小姐那邊拿的呢,他們說二小姐病了所以沒做新的,只有這兩樣了。」
「哼,真是狗仗人勢啊,連個做糕點的廚子都敢給咱們糊弄事兒。」顧小曼說這話,卻沒有面向劉嫂,仍然直直地盯著吳玉瓊,「表姐,委屈你了,嘗嘗吧。」
「不了,我現在沒什麼胃口。」吳玉瓊一見此物,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又慌了神地拿起那絲帕慌亂地擦著臉上的汗珠。
「是因為天熱嗎?那你更該吃吃了。這烏梅酥味道酸甜,可開胃了。這茯苓糕呢加了冰糖,又甜又去火。難道你還怕我給你下毒嗎?」。
「表妹這是哪里話,我只是真的沒有胃口。」吳玉瓊的聲音從嘴里冒出,額頭細密的汗珠如何也擦不掉。
「表姐,我突然想起來,其實有一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你呢。」顧小曼已經不欲再與她打啞謎。她心想著,我已給過你機會,你若能夠俯首認罪,也許我還會為你稍有動容,只可惜你竟然如此冥頑不靈。
「什麼?」
「小青雖然說話支支吾吾,但是為表自己偷了二小姐的項鏈實在是有難言之隱的無奈之舉,寫了份悔過書呢。不僅有前事,說她背著二小姐做了哪些見不得光的事兒,而且還有後事呢,也就是,二小姐中毒的原因。」
「什麼?」吳玉瓊的聲音已經不受控制了似的,一直顫抖著,撲在臉上的粉也被汗浸花了。
「你還不承認嗎?」。顧小曼的嗓門高了些,音調卻低了下去,「你竟然這樣喪心病狂,也不怕你那心狠手辣的舅舅撕爛了你?」顧小曼冷笑道。
听聞此言,吳玉瓊一個起身站了起來︰「你…難道…」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本來是想給你個主動認罪的機會的。我原以為你那樣淺薄的人,必然頭腦也簡單,卻不想你這樣辣手無情。」顧小曼將茶碗重重放在茶幾上,也起身相對,怒視著吳玉瓊。
「表妹!」吳玉瓊被顧小曼這三番幾次的試探早已慌亂得失去了理智,想都沒想便到顧小曼身旁重重地跪了下去,眉眼嘴角都在抽搐著,顯然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表妹,不要!」
「敢作就要敢當,表姐。」顧小曼面無表情,也不直眼去看她。
吳玉瓊豆大的眼淚珠子從眼角劃出,與臉上的汗珠融合,將臉上的香粉沁得粘稠,看上去狼狽不堪。「表妹,我是一時糊涂,還有小青!是那個賤丫頭偷了你送小萌的項墜,是她,是她將那東西摻到了糕點中,是她!」吳玉瓊拽著顧小曼寬松的衣袖,求饒道。
「你還要狡辯!」顧小曼起身甩開她的手臂,恨鐵不成鋼︰「小萌是咱們的表妹,她又那樣心思單純,你怎麼忍心對她下手!」
「我沒有想害死她,我只是想讓二舅分神,我…」
「啪!」顧小曼氣急,甩手就給了她一個巴掌。即使對于下人,她也從未下過這樣的狠手,如今見她如此冥頑不靈,也顧不上那許多了。她只覺得手心粘膩,又火辣辣的疼,「說,摻了什麼!」
吳玉瓊如今被她抓住了把柄,只是目光呆滯的在地上嗚咽著癱坐在地上,並不言語。她心知自己已經凶多吉少,雙手掩面哭泣著。
顧小曼看她已經將她扶起,假意溫柔說︰「你也不是沒有機會。像小青一樣,把你干的事兒寫的一清二楚,在二爺面前,我可以什麼都不知道。」
吳玉瓊緊咬著下唇,抽泣了幾下,無奈的點了點頭便回身走了。沒過一會兒便遣下人送來了一封信,上面歪歪扭扭的字體擠成一片,還被眼淚浸得花了一片,不過字跡仍然可辨。
顧小曼與劉嫂相視一笑,心中說不出的高興。
「大小姐,那個小青?」待吳玉瓊神情恍惚地走後,劉嫂低聲問道。
「她還在那間客棧吧?告訴顧凌不用再看著她了,給她些錢,讓她走的越遠越好,以後不必回顧公館了。」顧小曼重新坐下,心滿意足地抿了一口茶。
「是。只盼這丫頭別把事情捅了出去,萬一傳到了二爺耳朵里…」
「她應該不會自尋死路。」
劉嫂松了口氣,「大小姐這幾日勞累了,我去端點酸梅湯來,您開開胃好吃些東西。」
「叮——」劉嫂剛要走,電話鈴聲大作。顧小曼示意她去接電話。
「什麼?好…」劉嫂念叨著,顧小曼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姐,小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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