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現場
遠處的群山綿延不絕,青山翠谷相連,像是寫意作品,很美。只是——近處,一群灰頭土臉的人用特制的工具不斷在地上刨著,本來綠油油鮮女敕的草地樹林被這群人這麼一攪和,美感大打折扣。
我,殷笑笑,據老哥說,老爸取這個名的原因如下︰姓氏那叫沒得選,笑笑是希望我笑口常開。總體來說,還算是如了老爸的心願,我這人一般心情都很好,不好的時候自己出去轉轉也就過去了。這次是因為英語六級考試又沒過,甚為挫敗,趁著放大假一個人出來散散心。
只不過,面對眼前景況,站在一邊不住的嘆氣,好不容易找到個山青水綠的好地,就遇到這麼個事情。要不是看到旁邊有點灰不拉幾的橫幅上寫著「某某文物保護單位」的字樣,我一定會懷疑這幫人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跑到這里來蓋房子?還找人采訪?還是挖地基的階段??…
不過,所謂好奇害死貓,所以,一掃初見此考古現場時的郁悶,取而代之的是我好奇心立馬大增。為啥會心情好呢,你想啊,要不是有啥重大發現,這鳥不拉屎的山旮旯里面憑啥有這麼多人呢?還是專業的考古人員。
帶著巨大的好奇,我小心翼翼的蹭到挖掘現場的大坑前,也不管我這獨創的漂移步法在別人看來是不是很猥瑣。
頭一回看到現場版的考古活動,興奮難當,好在這坑挖的大,我偷偷靠近也沒誰注意。努力小心地趴在他們挖的大坑邊,抓住邊沿,慢慢伸出腦袋,想仔細看看他們挖到了什麼好玩意……
「啊!」還沒來得及繼續驚叫一下,坑里面幾個人就抬頭怒目相向,呵斥道「你是什麼人?誰讓你在這的?!」
緊張,一下子扶不住,竟咕嚕嚕的滾了下去,直接進了大坑抱上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具古尸……
這是什麼地方啊?群葬墓嗎?只知道看到了許多的小坑,每一個都是一個棺木的大小,只是不少坑里已經沒了東西,相信已經被移開了。想死的心情都有了,為啥我身下這個坑沒被清理干淨呢?
沒來得及感覺疼痛,只一秒就讓我自己恨不得立刻馬上死掉算了!媽呀,一張干枯的、詭異的、已成墨色的老臉就印入我的眼簾。講老臉都是客氣的,那是一張已經干枯下陷的死人臉啦!不過奇就奇在居然還可以清晰的看見皮膚文理,腦海中反應的第一個東西就是「濕尸辛追」二號!
「你在干什麼?!還不趕快出來!」一聲爆呵把我從震驚中拽了回來。
立馬手忙腳亂的想要爬起來,可就像是踩在棉花上,找不到能搭腳的地方,心急下就想踩在干尸臉上往上爬算了。因為是到處亂扒,身下的干尸感覺就快被我踩散了。要不是因為這樣,我一定會懷疑自己是否老眼昏花,剛才好像看見這干尸動了一下,真的假的啊?!
就要抬腳踩在干尸的臉上,感覺左右兩個胳膊被捉住,還沒來得及尖叫一下,就被提出了那個棺材,緊接著,是被架著出了大坑,途中順帶瞟了一下經過的幾個小坑,除了空著的,看棺中古尸的裝扮,竟有些像是袈裟一類的衣服。
「啪」的一聲,我像是沙包一樣被摔在地上,原來是已經出了考古隊員們的大坑。
抬頭,幾個怒發沖冠的身穿考古隊服的人正睜著大眼楮瞪著我……努力想找些理由讓氣氛緩和些,可惜這些個人怎麼看也不是慈眉善目的感覺……旁邊兩個年紀輕一點的就是哪兩個把我當沙包一樣扔在地上的家伙了,也是游走在暴怒邊緣的表情。
「你是哪里來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差點毀壞了重要的文物?!」中間一位身著白色工作服,上了些年紀的老同志怒吼道。
低頭,不語,努力表現出極大的懊惱,順帶安撫下自己驚恐未定的心跳……
「#$%……」也不知道老同志又說了什麼,總之應該就是讓剛才那倆人把我扔出他們的勢力範圍。
估模著應該是這個意思,因為我即刻被押上一輛小型越野車,然後那兩個人就黑著臉把我扔在進山時搭過的車站…
(二)龍紋蚩尤佩
望著絕塵而去的越野車,剛才的恐懼已消退了大半,好在自己平時喜歡看些古墓挖掘之類的小說和紀錄片,信仰的又是唯物主義,對于尸體怕歸怕,倒還不至于嚇破膽。
只不過,此時此刻的光景,自己就像是沙包一樣被丟出了山,明明艷陽高照,卻依舊感覺陰風陣陣,有種被遺棄的錯覺。
環顧下四周,一切如常,來來往往的行人和旅客。山區的車站有些雜亂卻也充滿生機,只是有種置身事外恍如隔世的感覺,像是昏眩前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聲,只不過又多了些不知道哪里傳來的誦經聲。
就在我有點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人從身後一把拉住我,力氣大的快要捏碎我的胳膊,但卻並未感覺疼痛。「總算找到你了,你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你…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差?」未及回答,感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像是懸浮在空中,又像是空間裂了一道縫隙,而我,躲在這縫隙處窺探世界。
眼中這是什麼樣的地方呢,從建築風格上看,倒有些唐朝的感覺,朱柱素壁、白壁丹楹。鐘聲渾厚,在天地間回蕩,不時有沙彌匆匆走過,進入大殿,莫非是什麼法會?跟著沙彌進入大殿,發現大殿中已聚滿了人,最前面是許多身穿袈裟的和尚,粗略估計有二十個人左右,相信身份地位都比較高,因為不少都戴著類似唐僧戴過的那種帽子(後來才知道叫毗盧帽)…
明明大殿中滿是人,但卻出奇的安靜,尚未消退的鐘聲此時也是詭異的出奇。為首的大師虔心敬上九柱香之後,開口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然事已至此,就讓吾等平息這風波吧!」隨即接過身邊小沙彌手中的畫卷,攤了開來。
畫中是一個巨大的葫蘆圖形,葫蘆里面畫了許多小長方形。按照上北下南的繪圖原則,葫蘆口正對著北方,前端不遠處似乎有一些字跡,因為太遠無法看清。
「此乃法陣布局,以山脊為勢,壓制谷底的邪惡之氣。眾位按此相位而坐,而老衲則同龍紋蚩尤佩一同固守于此陣底部,以防萬一!」為首的大師字字鏗鏘。
「萬萬不可!龍紋蚩尤佩雖得以淨化,但蚩尤紋仍未散去,仍是萬惡之物,戴者將萬劫不復啊!且其雖能壓制邪氣,但仍是一時之舉,二十道輪回之後,仍是在劫難逃,慧海大師你…」原來為首的大師叫慧海。
「龍紋蚩尤佩原是上古神器,皆因蚩尤肆意妄為所致,老衲將以畢生之力壓制其魔性,直至尋找到龍紋佩真正的主人。眼下,世間妖魔橫行,吾等只能借助此神器的無量之力方可化解。」只見慧海大師取出一塊墨綠色的玉石,造型有些抽象卻也有點眼熟,感覺上有我的手掌心大小。而就在此時,一直說話的慧海大師忽然抬頭,看向我的方向,仿似發現了另一個時空在偷窺的我的眼楮,他的眼神有些欣喜有些堅定,像是病人臨終前完成大心願。
「啊!」一個激靈,一下子彈坐了起來。
「怎麼了,做惡夢了?沒事沒事。」扭頭,發現老哥滿臉關切。我長舒了一口氣。
「你看看你,一個女孩子什麼不好玩,就喜歡沒事一個人出去溜達,要不是看了你台歷上面的行程計劃,還真不知道你又跑哪去了?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我怎麼跟爸媽交代?……」虛心的看著老哥一張一合的嘴巴,低頭不語。
「你看看你,居然在路上就能睡著了,知道我多辛苦才把你扛到醫院嗎?知道醫生檢查完告訴我你只是睡著了我有多尷尬嗎?!簡直氣死我你!」
「啊!」我一捂肚子。
「怎麼了?」老哥立刻又湊過來。
沖他咧嘴一笑,「哥,我餓了~」只見老哥頓時滿頭黑線,猛吸一口氣,像是努力壓住怒氣,道︰「行,幫你做飯去!想吃點什麼?」
「隨便。」又是一個大大的微笑。
老哥很無語的離開了,走之前不忘給了我一個大板栗。很疼哎。
看著老哥的背影,心里不禁溢出一絲甜蜜、一絲苦楚。
(三)身世
老哥,殷子成,28歲,大我八歲,金融學博士。自從一年前爸媽去國外旅行遇空難去世之後,他就接管了爸爸的公司,順便當了我的監護人,比爸媽還會嘮叨。
其實,即使他不說,我也知道他並不是我親哥哥,或者說,其實這個家並不屬于我,包括疼我愛我的爸爸媽媽,我只是他們抱回來的一個孤兒。
八歲那年,跟班上的一個男生打架,因為他說我是外面撿來的孩子。不過打架我輸了,回去跟哥哥告狀,當時已經上中學的哥哥自然是幫我好好出了口氣,但也因此惹火了對方家長,他們是當時就讀學校的校董。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之後學校以停課為要挾讓我轉學,學是轉了,但這個秘密也被公之于眾,雖然爸媽和哥哥一直告訴我別信那些鬼話。
當時,爸媽為了維護我,找到校長,要求在轉學前對方必須向我道歉。而我當時也不知道是哪根經抽準了,趁機溜進校長辦公室,躲在後面空出的書櫃里面,打算如果校長和那小破孩的爸媽一樣欺負人,我就上去咬他,絕對不讓他欺負爸媽。那時,校長還是個儒雅的中年人。沒有想象中的難堪出現,只是听到了他們談論我的身世。
原來我是在那年12月2日被爸媽和哥哥撿到的,當時下著小雪,他們正在趕回老家的路上,哥哥說想上廁所,因為是山區,四周又沒什麼建築和人家,就靠邊停了車。據說當時我是被遺棄在一個土坡後面,身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雪花,已經凍得奄奄一息。是老哥先發現了我,把他嚇得大呼小叫,不過在發現我還活著的時候,第一個提議把我留下來而不是送去孤兒院的,也是他。正好當時爸媽的小女兒,也就是哥哥真正的妹妹笑笑,因先天性心髒病剛去世,于是,我就成了殷笑笑。生日就定在真正的笑笑出生的那天,3月29日。
那天,听完爸媽和校長的對話,不記得是怎麼回的家,只記得緊接著就是一場大病,爸、媽、哥不眠不休的照顧我。病好之後,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大家對這件事絕口不提,一切都是那麼正常,而我也不過是換了間學校。只是,我越發的喜歡一個人到處旅行,而且,越發的喜歡粘著老哥。
不過,高中畢業老哥就出了國,十年間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要不是爸媽出事,估計老哥也不會那麼快就回來。雖說常年不見,但是見面卻沒有任何陌生感和不適應,很快又像小時候那樣親密。直到見到她。
大約是半年前,我正準備再次參加六級考試,每天焦頭爛額。因為就在一個城市讀書,所以采取了走讀的形式,每天回家,每天跟老哥抱怨為什麼他可以在紐約混的風生水起,他妹妹我卻連簡單的級別考試都過不去。過了一陣子,大概離考試還有一周左右的時間,老哥帶回了一個漂亮姐姐,介紹說她叫劉涵雅,是他在美國念書時認識的朋友,這陣子她回國處理些事情,計劃一年後正式回國升級為我嫂子,並囑咐我英文方面可以請教她。一瞬間似乎听見自己心髒破碎的聲音,但我還是開心的笑著祝福他們。
之後的一周,我以復習氛圍不濃厚為由搬進了學校宿舍,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了這一周的時間。只知道上了考場,腦中一片空白,隨手畫了點圈圈叉叉就交卷跑出了教室,了不起再被輔導員批一頓唄。
當晚約了一大堆同學去吃燒烤喝啤酒。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沾酒精,喝的酩酊大醉,只記得醉倒前看到一個人長得很像老哥,頓時悲從中來,抱著人家哭的稀里嘩啦,說出了藏在心里十幾年的秘密。自從知道他不是親哥哥之後就已經喜歡上了、愛上了,可是命運卻不允許這份感情的存在雲雲。再後來,在自己的臥室里面醒了過來。再之後,就是被老哥一頓好罵,什麼女孩子不知自愛啊,什麼要不是別人把我送回來他都不知道哪去找我啊,什麼要他怎麼跟爸媽說啊,什麼就我這麼一個妹妹啊…在我檢討檢討再檢討之後,他才終于消了氣。不記得那晚喝醉抱著的人是誰,但是希望最好不再見,一切回歸了正軌。
老哥的婚禮也在有序的籌備中,轉眼就到了暑假,在幫老哥整理好婚禮所需邀請的親戚名單之後,我就溜出去徒步了。然後,就是現在,老哥幫我做飯去了。
(四)玉佩
起身,換上家居服,走出臥室。這個家是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三層的小別墅,客廳的落地窗前擺放著哥哥的鋼琴,最喜歡他彈琴的模樣,可惜我怎麼也沒學會彈琴。整個家的布置簡單不失舒適,書房是我最喜歡的地方,那里的書我也只看過三分之一而已。
悄悄坐在餐廳的長桌前,隔著吧台看著老哥嫻熟的做著我最喜歡的燜茄子。倒是越發覺得這種開放式廚房設計很人性化,他做飯的樣子還是那麼帥。曾經問過他為什麼做飯那麼好吃,還以為他會臭屁的告訴我會做飯的男人更迷人,結果他只說因為在國外想吃的很多東西只能自己做。現在想來,他應該是為了涵雅姐而學會的吧。
可能是感覺到身後有人,老哥回頭望見了我,溫暖的笑容綻放︰「這麼快就起來了?再等一會啊!」說著,並不停下手里的活計,除了茄子,他還準備了一些黑米粥,也是我的最愛。
「干嘛不讓張阿姨燒飯呢?何必自己親自動手?」我湊上前去,撒嬌的從後面扒在老哥的背上。他178cm的個頭,我得踮著腳才能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還得他配合的稍微彎一點身子,畢竟我才剛到160cm。
「張姨這幾天家里有事請假了。差不多可以吃了,快去洗洗手~還有,你得減肥了啊,壓的我都快喘不過來氣~」邊說邊把八爪魚一樣的我從他身上拍了下來。
「你說我胖?!那我就更胖好了~」端起他剛剛盛好的米粥坐在桌前就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倒也不介意老哥說的東西,對他來說,我只要是個听話的妹妹就好了。
他倒也不介意,只是將其他小菜和點心一一擺開,「差點忘了,玉佩還沒給你。你慢點吃,別燙著了。」說著,轉身去了書房。
玉佩?他要送我玉佩嗎?幸福感滿溢出來之前,老哥就捏著枚乳白色的玉佩走了過來。
「我已經幫你換了繩子,高科技產品,沒那麼容易壞了,可別又掉了~!」說著,將玉佩掛在我胸前。
「又?」「好了,不說了,快吃吧。」「哦。」
……
再次躺在床上的時候,老哥已經出門辦事去了,據他所說,金融危機的余威似乎仍未消除,不過他讓我別擔心。我也沒有多問,這方面我真的是一竅不通。
仔細端詳這懷中的玉佩,實在是難得的美玉,想來應該是羊脂玉吧,因其潔白細膩、光澤滋潤。不過由于自己對玉石根本不懂,只能根據感覺判斷,是不是倒難以判斷。
整個玉石有我的手掌心大小,上端窄小些,感覺起來倒有些類似握玉,但又比握玉稍顯單薄。玉石的表面有一些十分抽象的線條,不過很淺,像是不經意劃上的印記,看不出來是什麼,不過倒也簡單美觀。
估計老哥因此以為是毛衣鏈吧,繩子做的那麼長。米白色的繩子,是什麼材料的呢?跟我說是高科技,不過看起來就像是牛皮做的,扯了兩下,倒是結實,既然不清楚是什麼材料,那就不再思考。
揣著玉佩,就這麼睡著了。
暑假是十分短暫的,在老哥的嚴格管制下,哪都沒能去成。每天被押著去爸媽的公司打零工,做的都是最簡單的打字復印的活,一成不變的日子還有一直掛在脖子上的那塊大玉佩,裝飾效果還不錯。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感覺老哥在為自己物色妹婿。天天讓那個羅恩教我這教我那的,即使吃飯也會喊上他一起,還時不時的讓羅恩早點喊他哥。這點我很反感。
倒不是說羅恩不好,相反,老哥的眼光確實不錯,羅恩看起來很儒雅很有風度,不論各方面條件配我都是綽綽有余的。只是,好的不一定就是自己喜歡的。
因為答應了老哥在公司幫忙直至暑假結束,只好硬著頭皮堅持下來。假期一結束,招呼都沒打就急急忙忙搬回了大學宿舍。這次老哥倒沒攔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