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小雨告誡自己,要放下傅合。但是,對一個讓自己動過心的人怎麼可能說忘就忘?只要一閑下來,司馬小雨的眼前就會閃現傅合瘦削的身影,那黑蝶似的睫毛,那細長的眉,純淨的眼……
時間說慢也快,眨眼就過去好些天了。府里的事情也漸漸上了正軌,但是司馬小雨卻懶洋洋的不想出府。眾人都知道是因為傅合,只是沒人敢提罷了。
「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
田邊的稀泥里到處是泥鰍
天天我等著你,等著你捉泥鰍
大哥哥好不好咋們去捉泥鰍
小牛的哥哥帶著她捉泥鰍
大哥哥好不好咋們去捉泥鰍
……」
這天,司馬小雨又對著窗子看著假山哼歌,她不說,但是身後的橙兒和青兒都知道她是在想傅合了,每次哼這首歌都哼得極為傷感。
「主子,要不,去看看大老爺?」青兒鼓起勇氣開了口。司馬小雨似被燙到似地站了起來,狠狠瞪了青兒一眼︰「多嘴!」
青兒是個生了七竅玲瓏心的主,硬是不怕死的繼續說︰「青兒那天見到大老爺,大老爺像是剛哭過似的,眼楮紅得厲害。見到青兒幾個,大老爺雖不說,但青兒還是看出大老爺很激動。青兒發現桌子上的飯菜大老爺都沒動過,估計大老爺也是想主子想得緊。」
「他若是記著我,哪里就會跟別人跑了?」
「青兒斗膽,歐陽家的府邸比我們司馬府的還要氣派,听說歐陽小姐的母親是在朝廷里做大官的,青兒覺得大老爺這樣做,可能是為了保護主子您吧。」
司馬小雨有些動容。因為這些天把和傅合相處的點點滴滴回憶了很多遍,實在不願承認是自己會錯了意。傅合一定是喜歡自己的,要不然不會在自己每次吃他豆腐的時候他還一臉受用,含羞帶怯的神情。反倒是對歐陽美玉,真的是應付的成分居多。
這些天她一直想不通傅合為什麼這麼做,青兒的話無疑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司馬小雨拍案而起︰「走,我們去看大老爺。」
歐陽府也是名門望族,紅牆黑瓦,綿延幾里。畢竟是官宦人家,家里養的小廝和護院隨處可見。看見司馬小雨來訪,歐陽美玉有些意外。司馬小雨說︰「合兒呢?」
「姐姐遠道而來,但合兒有些不方便會客。姐姐有什麼事,讓美玉代為轉達吧?」歐陽美玉不冷不熱地說。
「這人過來才幾天呢,妹妹就這般翻臉不認人了?若是因為一個男子傷了我們兩家的和氣,這契約不結也罷,不是離年底還有一段時間嗎?要不,我先把人帶回去了。」司馬小雨本來被這歐陽美玉給氣到了,可是為了見到傅合,只得克制住脾氣挑好听的說。
歐陽美玉一听,臉色微變,臉上擠出幾分笑容來︰「姐姐說的哪里話?不是妹妹小氣,是合兒真的有些不方便。要不姐姐先等一下,妹妹去叫合兒準備一下。」
等待的時光是漫長的,更何況歐陽美玉還是故意拖拖拉拉的。在司馬小雨的翹首以待中,傅合那襲瘦削的身影終于出現在眼前。雖然才幾天光景,眼前的傅合和印象中的相差遠了去。只見他一向白皙的面容此刻現了一些病態的蠟黃,眼窩深陷,唇無血色。看見司馬小雨的時候,那雙眸子深深的,似有數不盡的話語盡含其中,唇邊勾著一絲讓人心疼的飄渺的淺笑。
「歐陽美玉!」司馬小雨憤怒了!「好好的一個人,交到你手里才幾天,怎麼就折磨得沒有人形了?」
而被指責到的歐陽美玉同樣怒氣滿胸。對她的輕聲細語完全置之不理的傅合竟然在看見司馬小雨的這刻展現了思念的情緒。這讓她吃味。這個男子,她原來一直都沒看懂。到了歐陽府的第一天就食不下咽,第二天就病倒了。她本來想歡天喜地地準備婚禮,他卻完全抗拒她的親近,原來他心里一直念念不忘司馬小雨!
「合兒是圓是方都已經是我歐陽府的人,跟你們司馬府沒有任何關系。姐姐還是好好操心家里的幾位姐夫吧,跑到我歐陽府來挑撥離間的話,恕我歐陽府不歡迎!」
「哼,我何時答應過讓他隨你回府?」
歐陽美玉一愣︰「司馬小雨你想反悔?」
「我一直都沒答應過你,何來反悔之說?」
「還說不是?你讓合兒隨我回府,現在是想把他帶走?」歐陽美玉沉下臉來。
「我何時讓他隨你回府了?你把人帶走,都沒支會我一聲。後來我才知道合兒是在你這兒。我以為合兒只是來散散心,沒想到卻數日未回。我來看看他好不好,沒想到才幾天呢,好好的一個人變成了這個樣子!看來歐陽府的水不養人,我司馬小雨還是要把人帶回去了。」
「你敢?」歐陽美玉一揚手,一干武夫把司馬小雨幾個團團圍住。傅合一驚︰「小雨不要!」司馬小雨又氣又惱地瞪了他一眼,這個書呆子,活該他自作自受!自以為是,害她今天這麼丟臉來搶人,回去再好好算賬!「過來!」
「不許過去!」歐陽美玉說著手朝傅合抓去,傅合身後的棉兒和春兒都連忙護著傅合,歐陽府的武夫一見,急忙把傅合三人又圍了一圈,生怕他們小姐看中的姑爺被人搶走了。
「歐陽美玉你覺得有意思嗎?」。司馬小雨徐徐開口,見歐陽美玉睨著她不語,繼續道,「我以前是許了你一個夢,那時我以為合兒心里有你。但是事實證明,合兒心里的人不是你,何必勉強在一起呢?」
「哼,我總算知道,司馬小雨你是過河拆橋之人。」
「我感謝你為司馬府酬了那麼多銀子,但是你酬得過晚了些。司馬府在數月前就家徒四壁還了賬務,你酬的銀子我們司馬府紋風未動。今天我要把合兒帶回去,銀子我分毫不少地奉上,另外我會加多五千兩,算是賠償。」五千兩,那是她全部的家當。傅合也是知根知底的人,所以心里掀起驚濤駭浪,小雨……
歐陽美玉的臉紅了又白,因為她心里知道為什麼銀子會酬的那麼晚。但是司馬小雨的決定讓她慌張,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帶了傅合回來,現在要放他走,她舍不得,也丟不起這個臉!「司馬小雨你別痴心妄想!我不同意!」
「人我先帶回去治病,你好好考慮考慮,如果你覺得條件不夠,我們可以再商量。反正我們的契約還在,你不用擔心我賴賬。」司馬小雨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但敵眾我寡,真打起來也是自己這邊吃虧,所以淨挑些讓歐陽美玉心動地說。她不知道有一點還真的觸到歐陽美玉的心里去了,那就是「治病」。這傅合,柔弱得水似的人兒,性子卻是倔強,到了這歐陽府病得蠟黃蠟黃的,卻不肯讓大夫瞧病。歐陽美玉是急得一點辦法也沒有。
「罷了,合哥哥,你先回司馬府治病。你要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的,我過些日子我再來接你。」歐陽美玉握住傅合的手,傅合一僵,抬眼向司馬小雨看去,果然見她面色不善。蒼白的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
「阿福阿貴兩個是最會伺候人的,你帶了去,我也放心。」
司馬小雨冷哼一聲︰「我司馬府可沒余錢多養兩張嘴。」歐陽美玉想在她的身邊安插眼楮,想得美!
「銀子我來出。」
「抱歉,我們司馬府不習慣用別人的銀子。更不習慣幫別人養人!」
歐陽美玉美目圓瞪,正在這時,她身旁的傅合輕哼一聲整個人往前栽。「合兒!」司馬小雨大驚,沖過去去扶,但離傅合最近的歐陽美玉卻先一步抱住了他。「合兒哥哥!」
「主子的病又犯了。只有司馬府有藥。」棉兒微帶哭腔說。司馬小雨都有些奇怪了,傅合什麼時候有病了?沉思間,見棉兒和春兒已經從歐陽美玉懷里扶過傅合。一行人當即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