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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切鏡像破裂,因為墜落的身體突然停止,我訝然地睜開眼,仰起頭,耀眼的陽光,奇異地在我眼前折射出一片紫色的風信子,等我看清了,眼前是陳莫謙白得駭人的臉,就像是一瞬間被全世界遺棄了那種絕望的蒼白。
為什麼?我看著他無聲地發問。而他只是看著我,牢牢地抓著我的手,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時間就像是在這一刻停止了,我們只剩下靜靜地對望。
「你竟然——,真的想死?」半響,他才開口說話。
懸掛在外的我,搜遍腦子,都找不到任何詞來形容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只是,第一次,我在他總是縈繞紫色妖嬈氣息的眼里,看到了潮紅的濕氣。也不知道怎麼了,我看著他,靜靜地合上眼,眼淚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流瀉。
我真的想死嗎?當媽媽走了只剩我一個孤零零的時候;當祺銘沉入江底,而我只能靜靜躺在江岸上,無能為力的時候;當若冰給我的愛,一瞬間全是謊言和欺騙的時候;其實——,我就沒活下去的勇氣了吧。
「放,手吧」看著陳莫謙,我靜靜吐字,帶著一種解月兌的懇求。如果我死了,這一切痛苦都會解月兌了吧。就不用獨自一人在黑夜來臨時,向上天祈求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忘記那些讓我心痛難過的人;就不用再嘗試滾燙的淚水一直往外流,流成冰冷的滋味;也不用再嘗試恨一個人卻像中了毒,無法抽身而只能靜靜地留在原地承受無止盡的傷害那種痛不欲生的滋味。
「不!不!不是這樣的,莫可諾,我只是在跟你開個玩笑,我不會放手的,莫可諾,我不準你死,想都不準想!」緊緊地抓著我的手,陳莫謙有絲驚恐地咆哮,我甚至能感覺到他隱隱的顫抖。懸身在外的身體,沒有任何可以支撐的地方,只能靠陳莫謙抓著我,艱難勉強地懸在那。
「你不是,恨不得我死嗎?」。看著他慌亂的神色,我反問,吊著的不適讓我促起眉頭。
「我是恨不得你死,但還沒準備讓你現在就死,莫可諾,我不準你死,你听到了嗎?」。
看著陳莫謙,我默默地低下頭,也不知道腦子在想些什麼,或許我什麼都沒想,只是回蕩著他那句不準我死。
驀地,手上一滑,我听到兩聲失措的低呼,是我和陳莫謙的,我以為我要掉下去了,卻在身體不穩掉下去幾公分後,再次平衡,手上的手握得緊得發疼。
「可諾,快抓著我的手,別玩了,抓著我的手。」上方傳來陳莫謙著急慌亂,最後竟是懇求的聲音。眼下這個姿勢讓他很難出手抓牢我,更別提是拉著我上去,所以只要我不伸手去抓他,不用過多久,我就會掉下去。
「陳莫謙,你還是,放開我吧。」我仰起頭,看著陳莫謙,微微祈求。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听完我這句話時,臉上的絕望、蒼白和不可置信。
「不!!可諾,我不會放手的,不會!絕對不會!」聲音竟然有絲哽咽的沙啞,但也堅決的不容任何質疑。我默默地看著陳莫謙潮紅的眼,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好像,不只是,喜歡我!
「我為我剛才說的那些話向你道歉,其實——,你沒有我說的那麼壞。如果只是壞,就不會讓人對你無可奈何了。我是恨不得你死,但我更舍不得你死,如果要你死,我干嘛還廢那麼大精力來救你。莫可諾,想想那些為你付出的人,你真的舍得死嗎?」。陳莫謙放段,真摯的話讓我再次熱淚盈眶,或許我真的自私了。看著朝我伸來的手,我想我應該握住它。
「莫可諾,你已經丟棄我兩次了,難道——,還要第三次嗎?」。上方突然傳來這樣一句心酸發疼的話,我剛抬起幾公分的手赫然頓住,仰起頭,滿目震驚疑惑地看著陳莫謙,腦子里更是一片混亂,隱隱的像是觸及到了心里的某根弦,卻又似層層格布擋住,再次肯定自己沒听錯後,我發問,「什麼,意思?」
「把你的手給我,只要你把手給我,我就告訴你。」陳莫謙誘哄著,朝我伸出手來,我似夢魘了般,朝著那只手伸過去,當握住的一瞬間,卻是轉瞬間的落空。我驚怔地眨了下眼,眼淚從我眼里滑落,我才看清自己跟那只手竟是相錯握開。而另一相握的手,也在下一刻承受不住負荷松開。看著陳莫謙死寂般蒼白的臉,我有些不懂,這是怎麼了,難道——,我就這麼死了?
然而,下落沒到半刻,突如其來的另一只手將我猛然抓住,消除了我下落的趨勢,手腕上的冰涼觸感讓我忍不住在這冬季時刻,打個寒顫,乃至全身驚怔。
看著眼前這一張讓我愛如血;恨入骨的臉,我就像一瞬間,忘了時間,丟了感覺,黑了世界,只看得到他的臉。
「可諾,可諾……」耳邊傳來一聲聲叫喚,將我呆滯的目光吸引過去,陳莫謙?
「可諾,將你的另一只手給我。」說著他朝著我伸過手來,在他深邃的眼里我讀出一種執著,隱忍,期盼種種交織在一起的情緒。給我的感覺是,他想讓我把手給他。帶著些許猶豫,我握住了那只朝我伸來的手,這一次沒有像剛才一樣的落空。
從來不知道,這樣三只手相握在一起,就是所說的宿命!我和他的曾經,曾經的曾經,遺忘在時間長河里的過去。我又和他的曾經,或許也有曾經的曾經,只是我們兩都遺忘了過去,是否也有過這樣的交集?如果有,那麼要問誰是最痛苦的,恐怕,記得最多的人,永遠是最不公平的,因為,只有他記得曾經。
被他們兩個拉著,將我從危險的境地拉回安全的現實,我卻飄忽著,像是在做夢。
「跟我走!」耳邊傳來這樣一句清淡淡的話,身體就被帶動著拉走,卻又被另一只緊握的手抓緊。
「誰說她要跟你走?」陳莫謙抓過我的手,讓我靠近他三分,凌厲的視線看著拉住我另一只手的人。
「她不屬于你,所以,放開她的手,別再靠近她。」冷漠的聲線,帶著隱隱的警告,像是在說一件不爭的事實,怎麼反抗都是徒然,因為是注定的。被這樣的語氣吸引著,我不由自主地回頭看著若冰。而抓在陳莫謙手里的手,突然被抓得緊了緊,接著被緩緩地提了起來。我回過頭去,發現陳莫謙將我的手抓著持在胸前,他笑得魅惑,更帶著某種炫耀的意味。
「她的手,是她放在我手心里的,既然她沒讓我放開,那麼‘誰’也別想讓我放開!」說著,陳莫謙旋轉著手跟我掌心合十,牢牢地抓在手里,看向若冰的眼神帶著張揚的挑釁,「反倒推開她的人是你,該放開的,也是你!」這樣的陳莫謙,有種說不出的魅力,吸引著周圍的光,紛紛投向他。我以為他這樣的語氣,會激怒他,卻忘了他擁有著一張最完美的面具,只要他不想讓別人知道,那麼誰也猜不出他此刻到底是什麼情緒。
同樣抓著我的手,若冰嘴角綻放開一抹極淡,也極其自信的笑,絲毫不為陳莫謙表示佔有的動作所動容,「推不推開她,是我們之間的事,從來不需要第三個人出來說話!」聲音好听得如同完美的琴弦演奏,親昵自然得將‘我們’這兩字連成了一體,好像不管是誰都成了多余的。
听完若冰話,陳莫謙卻蹙起眉,微微苦惱了起來,隨即很是無奈,無辜地笑開,「怎麼辦?我可從沒認為你跟她會成為‘我們’」
「尤其在你傷害她之後,就更加不會認為你們會成為‘我們’!倒是現在的你,實在不應該闖進我跟她,‘我們’兩個人的生活。」陳莫謙著重強調著幾個字,並在說完的最後,執起我的手,象征性地親吻我的手背,邪魅的眼楮挑釁地看向若冰,讓我都不禁為他這樣的動作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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