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梅微微嘆氣，將目光從窗外轉移到了陳之昂的身上。因著陳之昂閉著眼楮，王雪梅才敢將目光在陳之昂身上游離。陳之昂穿著不合時宜的月白色長袍，及腰的長發用銀白色的簪子禁錮，額前的劉海自然地垂在眼楮上面，嘴角自然勾勒著弧度像是在笑，也像是簡單地閉著。
這個人，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一個亡靈，在世間竟然流連了那麼久，是為了什麼，而不去那邊的世界呢？
「……收神。」陳之昂張開眼，劉海後琉璃般的瞳孔看向王雪梅。王雪梅整個一顫，連忙別開視線。
即使已經成為了亡靈，王雪梅還是感覺到自己呼吸加速，全身緊張。
陳之昂轉眼間又閃出溫和的笑容，「已經很晚了，王老師，您的女兒應該也已經進入夢境了。」
王雪梅一愣，順勢點點頭。
陳之昂微微笑了笑，緩緩閉上眼，「……在夢里相見，如何？」
王雪梅眼前一黑，等睜開眼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自家的門前。門里透著光，王雪梅看著光有點恍然卻覺得奇怪，已經凌晨一點了，誰還沒有睡覺？
王雪梅走進門，驚訝地看見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在冰箱前喝了一口牛女乃，略有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竟然是自己！這里……不是……
王雪梅此時才注意到不對勁的地方，這個房間的四周圍都被黑色的迷霧所籠罩著，房間里亮著的燈只有個模糊的剪影。
「媽媽……」清脆的聲音突然穿透黑色迷霧，在王雪梅的身後想起來。
王雪梅一怔，那是……
王雪梅看見自己對著王言君走去，問，「怎麼了？」
「媽媽，明天……我想去兒童公園玩，隔壁家……」
「給你布置的應用題練習做完了沒？」
「……還差一點……不過我其他的都做完了！」
「等做完了再去。」‘王雪梅’沒有余地得打消了王言君出去玩的念頭，「好了，很晚了，趕快去睡覺。」
王雪梅詫異，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原來自己……曾經是那麼沒有人情味的母親。那時的她，因為轉過身，所以沒有注意到王言君想哭哭不出來的表情。她是在什麼時候教會了她這樣的表情？又是在什麼時候教會了她這樣的感情？
王雪梅只覺得自己眼眶微酸，有種想流淚的沖動。
然而不待王雪梅有再多的感慨，王雪梅的眼前又是一黑，再次睜開眼，是六年級的王言君坐在教室里考試的情景。王雪梅對這個考試略微有點印象。因為那是王言君第一次考了全班倒數。
王雪梅緩緩靠近王言君，現在考的是語文，最後的作文部分，題目範圍是母親。王雪梅一愣，見王言君只簡單地在稿紙上寫了「我的媽媽是位老師……」八個字。王言君的筆，久久停在稿紙上卻沒有再動的跡象。
王雪梅呆呆地看著，伸手想要撫模王言君的頭，到了半途，卻停下。
對不起……
王雪梅的眼淚順著臉頰而下，如果能發現……如果能再一次……
「王老師，王老師，王老師，醒醒……請醒一醒。」
王雪梅抖動了下眉毛，緩緩張開眼，陽光刺入眼楮的時候，王雪梅發現竟然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牧澄站在窗戶前，清晨的陽光從城市的地平線照進牧澄的房間，一切都打上了模糊的光，牧澄看著王雪梅醒來，微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