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本是普天同慶的好日子。
雪飛國唯一的皇子含照,迎娶南天國二公主南清芷。一月前含照皇子領著迎親隊伍親上南天國都城,將一場婚禮辦得浩浩蕩蕩風風光光。
當今天下呈兩方並立其余小地方獨立割據的局面。雪飛國位于北方,南天國位于南方,兩國幅員相似,實力相近,百年交好,相扶相助,互通有無,百姓安居樂業,國力蒸蒸日上。因而周邊的小國皆對兩國俯首稱臣,或者至少井水不犯河水。
兩國曾有過幾段聯姻的故事,但並不強求,一切皆看機緣巧合。此番聯姻,是因為兩國天子在交界處的重山密林舉辦狩獵比賽,含照皇子與清芷二公主都有參加。清芷那巾幗不讓須眉的射獵技術讓含照大為驚嘆繼而驚艷,而同樣身手不凡英俊偉岸的含照也引起了清芷的側目,二人可謂是相見恨晚。比賽結束後含照當場向南天國皇帝南華澤提親,眼見得清芷羞紅了臉卻掩不住欣喜,南華澤自然應允。
婚期定在半年後。為表誠意,更為討得心上人的歡心,含照一改往前派親使大臣前往迎親的貫例,親自率領三百余迎親隊伍親上南天國迎接新娘。
今天是黃道吉日,新人已拜了天地送入了洞房,共度春宵美景。
大廳里面歌舞不斷,音樂如絲絲喜慶染紅了整個皇城。眾皇族及大臣們還在飲酒的飲酒暢談的暢談看戲的看戲,為國家的國泰民安祈禱,為皇子的幸福美滿祝福,為自己的大好前程高興。
原本該是四方同喜的時刻,卻在皇宮的某一處破壞了和諧。
「父皇救我!我不嫁!我不要嫁!」哭得梨花帶雨喊得聲廝力竭的是四公主綺煙。
此番迎親,她因一時好奇而跟著皇子哥哥一起去了,卻沒想到陰差陽錯的被南天國皇太子南清福看中,向南華澤請了旨,隨親使者在今天禮成後將南華澤的親筆書信交給了雪飛國皇帝傳旭。
綺煙公主的才貌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騎射技術雖達不到哥哥含照的水平,但在一眾女子中也算佼佼者了,而她的容貌,閉月羞花傾國傾城根本不足以形容。要說二公主三公主也是大美人,但若容貌可以評分,也許兩位公主的分數加起來也不達到四公主的水平。
是以南清福太子才會在只是遠遠憋了一眼臉上蒙著面紗帶著幾位貼身丫頭匆匆而過的身影,即對她產生了無限的思戀。
如此才情出眾,又貴為一國公主,她的心性自然也是高的,對于夫君人選,她有自己的評判標準,高山流水,佳期何若,她自有她的一番打算。無得無能之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而非常之不幸的,這位南清福太子正如他的名字一樣,生來就是位享清福的主。雖說不好酒不**不暴力不陰險,並非大奸大惡之人,但若要說出什麼過人的優點來,卻也是困難。論治國,他遠不及三皇子,論文采,他遠不及四皇子,論騎射,他遠不及六皇子,而論山水天地傲視群雄的情懷,有一個絕貫古今的六皇叔南華靖在,舉國上下沒有誰可以相提並論。就連二公主和五公主都比他出眾。
可偏偏是這樣一位各方面都不出眾的皇子,因為他是已故皇後的獨子,而這位皇後的品德受到所有人臣的尊敬,更讓南華澤念念不忘,至今未再另立後位,又看在皇太子只是無才無德,而並無甚惡習,因此自立儲後從沒動過更改的念頭。好在幾個兄弟相互扶持,並未出現爭位的跡象。
這樣的人,綺煙自然是千百個不願意嫁。可是傳旭又不好意思拒絕,人家的寶貝女兒剛剛嫁入自家大門,自己卻推掉人家太子的求親,怎麼都說不過去。雖然在實力上不相上下,但兩國交好總好過並刃相見,就算他們之間沒有打起來,一旦老死不相往來,失了相互援助,周邊的狼豺虎豹必定不安份,國家的安順太平也將受到威脅。
作為一國之君,自當心系天下。為了一己之私而賠上全國百姓,這個代價太大了。他賠不起,只能犧牲自己可憐無辜的寶貝女兒。
所以傳旭和皇後一起勸綺煙︰「我知道你必定看不上他,這婚事著實讓你受委屈,但你是堂堂公主,既然擁有無上的地位,也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就當是為國奉獻吧!」
皇後也抹著眼淚︰「女兒啊,母後何嘗舍得你受這等委屈,但身在皇家,凡是以國家為重,母後沒有選擇啊!」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綺煙不是不懂事,不是自私自利的人,個中道理她如何不懂。可是懂是一回事,毀掉終生幸福,又是另一回事。
她真後悔因好奇而去這一趟,讓清福皇太子對她一見傾心。否則就不會有這樣的劫難降在她身上。她依然是歡樂清高的四公主,而不用遠嫁他國,頂著太子妃的身份,對著自己現在不愛也永遠不會愛上的男人,從此沒有了自由。
正在她打算忍痛應允的時候,貼身侍女垂柳開口道︰「皇上,皇後,四公主,奴婢倒是有一計,不知有沒有用?」
四公主一听,立馬道︰「什麼計,你趕緊說來听听。」
垂柳道︰「奴婢剛剛听皇上說,那份南天國皇帝的親筆信上說想迎娶的是我國最小的公主,而非指明四公主。」
綺煙與垂柳自小朝夕相處,彼此了解甚深,一听這話即明白了,大喜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父皇,他們只說最小的公主,卻並沒指明是我啊!」
傳旭卻仍舊不明所以︰「這有區別嗎?最小的公主,不就是你嗎?」。
綺煙眨眨含水的眼楮,露出慣有的狡黠而美艷的笑容︰「怎麼會沒有,父皇不是有一個喜歡出宮玩聞經常不見蹤影因而從未召告天下的五公主嗎?」。見傳澤皺眉不語,她親昵地上前摟住他的手臂︰「唉呀父皇!就算以前沒有,從今天開始有不就好了嘛!」
傳旭當然听明白了,但是這可是欺君之罪,而且欺的是世代交好的友邦之君,一旦被識破,兩國關系必將遭遇冰變,會不會演變成兵變,他實在不敢說。
皇後也憂心忡忡地說︰「而且清福皇太子見過你,如何騙得過去?」
綺煙轉而摟住皇後的胳膊說︰「我都不記得我曾見過他,既然如此,他必是遠遠望見,而我听從哥哥的吩咐,除了自己房間以外都蒙著面紗的,他未必見得真切。再者,是他們自己指明了最小的女兒,卻沒有其他的說明,我們只是遵照貴國的意願將五公主嫁入貴國!至于從未示人的五公主,民間早有神秘五公主的傳聞了!他們只要在民間一打听,就會相信的!」
不幸中的萬幸是,當時跟著哥哥進入南天國都城後,他們被置在宮外的華靖王府中,她因貪玩而屢屢錯過進宮的機會。哥哥只是隨口說了句最小的妹妹跟著一起來,但不懂事沒有進宮拜見。當時整個皇宮都在為清芷的婚事而忙碌,自然沒時間去計較這件事。因此他們從始至終只知道這樣一個含照「最小的妹妹」,卻知道得並不真切。
皇後又好氣又好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什麼神秘五公主,還不都是你搞的鬼!」
原來綺煙貪玩,經常帶著幾個侍女偷溜出宮,然後由一名侍女扮作她回宮,騙過了所有人,她自己則在外玩得不亦樂乎。畢竟自小的宮中長大,雖然極其小心,還是被人懷疑公主的身份。但又得知所有公主皆在宮中。久而久之,便有了神秘五公主的說法。沒想到如今居然救了她一命。
而皇帝皇後一直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深夜去看她,卻發現穿著她的衣服端坐書桌旁的竟是她宮里的侍女,才知道這女兒的膽大妄為。卻也從未加以制止,只吩咐她小心。
「可是,到哪里去找這樣一個五公主呢?」傳旭不放心地說。
一位皇子四位公主都是如此出眾,沒理由偏偏五公主太過低下。要找皇親或大臣的女兒頂替,很容易被識破,而民間女子雖不乏才情出眾的,但要在短時間內找到並非易事。更何況身為「公主」必然了解宮中的大小事宜,民間女子縱使加以練習,短時間內也不可能達到宮中女子的水平。
綺煙想了想說︰「父皇,不如找一位宮女吧!」
「宮女?」傳旭低聲重復了一句,與皇後對望了一眼,沉思,並沒有說話。
綺煙繼續說︰「既熟悉宮中規矩,又不容易查出身份,宮女是最適合的了。日後即使被人發現她曾以宮女的身份在宮中走動,也可以說是五公主扮成宮女掩人耳目!」
傳旭眼楮一亮,但仍是沒有說話。
此時,垂柳突然想到了什麼,出聲道︰「公主,我想到一個人,也許她很適合。」
「誰?」皇帝皇後四公主齊聲問道,喜悅之色再也掩蓋不住。
垂柳恭敬地回答道︰「楚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