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我魂不守舍的去母親那里請安。
「通兒啊,今日怎麼不見文叔也過來呢?」母親心情似乎很好,她握住我的手很溫暖,看著母親慈愛的眼眸,我忽然有種想要哭的沖動。
我不是個愛哭的,就是當年父親去世,我也沒有掉個半滴眼淚,那一年母親哭得幾度暈厥過去,況兒也只有五歲大,什麼都不懂。我仍然記得當時郭家的其他旁系看到嫡系家主倒下之後是如何打著主意想要瓜分財產的。
那一年,是我第一次扛起全家,那一年,我一個七歲稚童,以三寸不爛之舌力壓族中眾多長者,那時,我真的很怕,我怕他們會不顧禮教的把我們三人趕出郭府,但是母親的心碎欲裂讓我沒有後路可以退卻,那一年,成就了我如今對權勢的貪戀與依賴。
「娘親……」我發顫的喚著母親,在令母親驚訝中,我失聲倒在她的懷里,從母愛中找到一絲慰藉。
「通兒是怎麼了?」母親著急的看著這樣的我,她慌了,我從來都不會有這麼軟弱的一面。
「我就是想娘了,娘,你好久沒有抱過我了!」我將頭埋在母親懷里,胡編道。
「死鴨子嘴硬!通兒,你是不是和文叔有什麼過節?」母親一下子就拆穿了我的謊話,讓我在她面前無可遁逃。
我不回答,只是一個勁的搖頭失聲痛哭,我不知道如何對母親說,我是因為做了一個噩夢而害怕。
終于是哭夠了,我這才從母親懷里抬頭,眼見這母親華美的裙裾被我哭花了的妝容染得紅彤彤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瞼。
「女兒失態了。」我沒有底氣的說道。
「失態不是大事,通兒,告訴為娘,你到底怎麼了?」
「娘,你說我與劉秀和離怎麼樣?」我看著母親,突然有點想要放棄。在母親面前,我永遠都是個脆弱而又無助的孩子。什麼爭權奪愛,我都不想去想了!就讓我好好的在母親懷里撒撒嬌吧!
「通兒,你要急死為娘嗎?」。母親一听到我說的話,臉上立刻變了色,她焦急對著我教誨道︰「夫妻之間哪有什麼隔夜仇?你待會兒趕快給我去向文叔認錯,文叔年紀比你大,他會讓著你的,一定是你做了什麼讓他生氣的事!」
母親的呵斥,讓我一下子無言頓住,是劉秀在大家心中的印象太好了嗎?為什麼我還沒說究竟是怎麼回事,母親就認為是我的錯?
「母親,我與文叔什麼事都沒有,你別想多了!」
我耐著性子勸慰,即便是心中憋屈,也不能讓母親著急,我現在都後悔死了自己為什麼突然跟母親說這些。
「我一看你就像個有事的樣子,對了!」母親立刻想到了什麼,她皺起眉又開始訓斥我道︰「我听阿秋說你這些天都和文叔分房而居,通兒,你們是不是鬧得很大了?」母親越說越是急,她的眉眼都要擰成一團了。
「不是,不是,娘你別听阿秋這丫頭胡說!」我立刻晃腦解釋,我都想咬掉自己舌頭了,怎麼這麼愚蠢,母親听了這些一定會著急的,我怎麼可以跟她說和離呢?
「娘,是這樣的,強兒最近晚上有些鬧騰,我擔心文叔從北方回來會被強兒吵醒睡不好,所以我才搬出來住幾晚,等強兒身子好些了我再回去。」
「是真這樣嗎?」。
「真的,母親我怎麼會騙你呢!母親,文叔是個什麼脾氣你還不知道嗎?我們沒什麼呢!」
「但願是我多心了!通兒你要記住,既然嫁給了文叔,就要時刻記住,文叔是你的天,只有你的天放晴了,你才會過得好!」
「通兒記住了!」
好不容易把話繞回來,終于是讓母親的心境平復了些許。其實我很想問母親,她當年是怎麼和父親相處的,這些年,我唯一認識的幾個男子,除了劉秀就是況兒,舅父,還有劉得,我不善于和男子說一些濃情蜜意的話,對于男女之間的情愛,我的真的很茫然。
從母親那里出來,我漫無目的的走在廊道上,心情也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有失落,有復雜,很累卻又無法改變。
皺著眉,如果男女之間只像我平時打理的那些賬務一樣把每一步算準,一環套一環的走下去,該有多好!
低著頭,我繼續向前走著。
「嗚嗚~~~~~~~」
我痛呼出聲,也不知道是誰膽子這麼大居然敢這般沖撞我,平日里,誰見著我的大駕不是主動讓道的!
抬眼向上看去,原來是我舅父的長子劉得,對于這個關系較好的兄長,我沒好氣的沖他怒道︰「你這人,見了我還往我身上撞,存心讓我破相是不是?」
「哈哈,郭聖通,老遠就見你跟個沒了魂似的,怎麼,被你家夫君冷落了?」
劉得這張嘴巴,簡直就是王府里最大的毒蛇!雖然我們劉家血液里都帶了些惡毒因子,但我跟他比,簡直是有雲泥之別!
「他可比你好多了!」不想說劉秀,我轉移著話題說道︰「听說最近你又添置了幾房美妾,你還真是沒把我放在眼里!」
劉得湊到我的臉上,雙眼骨溜溜的轉著,不懷好意的說道︰「怎麼?你也想做我的美妾?」
「少在那惡心了!攤上你這麼個哥哥,我都不知道是福是禍!」一听他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我就渾身氣抖,我,郭況,劉得三個從小一起長大,舅父從小就把我們保護得像溫室里的花朵,就算外面全是殺戮,浮尸遍野,我們三個依然有著其他同年齡的孩子所沒有的快樂童年,也是因此,才養成了劉得一個紈褲子弟的奢侈模樣!
「哼!你還知道我是你哥哥!你要是知道,去年就不會不听我勸告執意嫁給劉秀那個落魄的莊稼農了!」
听到我的抱怨,劉得也來氣了,事實上,自從我去年和劉秀成親之後,我和劉得的關系就沒有以前那麼好了,說來好笑,劉得和況兒兩個人對待劉秀,那是一個天,一個地。有時候,我看了都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