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洛陽宮的御花園前,滿園幽香讓人心寧,但我還在為宋弘的那一聲而感到驚詫。
就在那一日劉秀告訴宋弘,我就是真定王族的郡主郭聖通之後,無塵謫仙竟然眼中愕然盡顯,仿佛我們之前就見過一般,早于上一次的酒樓!
一切都顯示著微微的不尋常,我的記憶能力從來不弱,就算是對著不喜歡的人,也會將他的大概模樣記下混個眼熟,但我確認自己從未見過宋弘!
何況早前在酒樓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不尋常,為什麼在听到我的名字之後會反應那麼大?
「小姐。」
「恩?」我轉過頭看阿秋,「怎麼樣?」
「小姐,這位宋大人是京兆長安人,原是長安命官,後赤眉攻入後宋大人以假死逃出那些人的掌控,隨後陛下入洛陽之後便拜宋弘為太中大夫。他,從沒有去過真定!」
假死?隨意挑動枝頭上的翠綠,「我知道了!」
「其實,阿秋覺得是小姐多慮了。」阿秋頓了一會兒,才說道。
「哦,怎麼講?」隨意掃了一眼阿秋。
「小姐從前在河北就很有名,那人听過小姐的閨名也不是什麼大事的!」阿秋和我從小什麼話都說,她現在正在發表著自己的見解。
‘卡擦’一聲,枝頭的墨綠已經被我折斷,「阿秋覺得宋弘此人如何?」
「是個罕見的美男子!」說起宋弘,阿秋似乎很激動,「小姐知道洛陽人如何稱呼宋大人的嗎?」。
斜睨了一眼這個春心萌動的小丫頭,「說說看。」
「洛陽有梅蘭竹菊四公子,而宋大人就是這四君子之首,世人都稱他做梅公子呢!」
梅公子?這倒是很符合他的氣度,「阿秋,此人質比冷梅,清淡絕然,前日他看陛下時目中清遠,並無任何奉承之意,寵辱不驚。但他听到我的名字後臉上卻詫然變色,你覺得這會是巧合嗎?」。
「這……」
「無事,我只是好奇罷了!」笑著轉頭,「阿秋,我站得累了,回去幫我捶捶腿。」
「啊?哦!」估計是被我這麼大跳躍的話題弄混,阿秋現在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
沐浴過後這才躺在榻上,腿部傳來一陣陣的舒爽,我慢慢閉上眼楮。
從前,我以為自己很了解劉秀,可其實並不然。
就在第一夜他將我安置在這楊安殿後,便匆匆離去,當時我想他應該是去找陰麗華去了,既是那樣,那他的心中孰輕孰重我就知曉了,那樣我便會明白自己所處的位置。
可除了最初一夜,之後的每一晚他都來找我,白天他不管是對許沐含還是陰麗華,都是溫潤如玉,我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想想也覺得好笑,外公曾說過莫猜君心,君若給則受,君若收便還!
莫猜君心!
算了,老是想這些還不如想想怎麼過好以後的日子。
「你倒是會享受!」劉秀哼哼的聲音立馬傳來。
「奴婢參見……」
「退下吧!」話都沒說完,劉秀大手一揮,拍蒼蠅一樣的趕阿秋離開,轉而便坐到我身邊。
他抬起我的腿,放下已經挽起的繡裙,皺眉道︰「早知道那丫頭是個捶腿的好手,我就應該放到身邊幫襯幫襯!」
「你還想挖我的人?」我真是很無言,這個人怎麼老想著從我這挖便宜,這世上有那麼好的事嗎?
可他攬過我的腰,一個翻身我便躺在他懷里。卑鄙的小人,現在他已經把我躺的大片地方佔領,笑得歡快,「你整個人都是我的,見外什麼?」
想了想,真是沒什麼可以和他說的,「你這麼早就沒事了嗎?」。
「怎麼,你要趕我走?」听了我的話,他很快就皺眉,眼中也浮出一抹凶狠,仿佛只要我點頭,他就讓我好看!
「不是。」趴在他的身上,淡淡的清香讓我靜下心來,「和我說說長安的事吧!」
劉秀低頭吻住我的唇,隨意說道︰「劉玄的兵已經分成兩股勢力,一股依然投靠劉玄,一股另立新主,一個年不過十五歲的劉盆子!」
「哦,那不是很亂?」抬頭看他,其實我對這些比對**的瑣事感興趣多了,「那你又要撒網釣大魚了?」
劉秀睜開眼楮,慢慢開口,「怎麼這麼說?」
我抱住他的脖子,一如從前在真定,微微眯眼,「先前劉玄雖然統治並不得人心,卻也沒有如這樣政權分股,自你從河北調兵之後赤眉大軍與劉玄就迅速決裂,現在還擁立新主!文叔,莫要說這中間你沒動手腳,我不信!」
「先前宋弘準備的是什麼?文叔,這坐收漁翁之利可是你慣用的招數呢!」
劉秀的笑從來都只讓人覺得像是山間流水般清潤無極,可這樣清雋的瞳眸其實也會暗藏肅殺,「此時劉玄和赤眉軍已經斗得不可開交,劉玄大敗而歸,雙方損失甚重,我也已經安排好了,不日鄧禹便會入關中,劉玄三十萬大軍我定叫他有來無返!」
「恩。」靠在他的肩上,我按下心思。這些明面上的陽謀說說也可以,但有些話不可說太過,說得多了便也暴露了自己的實力,陷入被動。
劉秀有心想要收復關中,我也知道他一定可以做到,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既然長安已經浮尸遍野,這一仗劉秀要面對的不止是油盡燈枯的劉玄,更有被逼入絕境的赤眉軍。洛陽雖也動蕩,但比那些長久征戰的地段是要好的太多了,這里的人都是吃得飽穿得暖,試問一個穿鞋的人與一個窮得打赤腳的人赤手空拳搏擊,真的就一定會贏嗎?
這就是兵家所說的,哀兵必勝!
倒在他的懷中,難得享受這樣寧和的時光,我慢慢放松,將全部的重力都壓在他的身上。
「通兒……」
「恩?」
劉秀忽然撐起我的身子,很是慎重的看我,很久之後才出聲,「你想要鳳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