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時,劉秀走回來的時候臉色不悅,宋弘竟然以‘糟糠之妻不下堂’為由金殿拒娶劉黃。
知道這個結果我倒是沒多少驚訝,之前他就警告了我的。不過令我不解的是,不想娶就不想娶,干什麼還要遷怒我?
現在好了,劉秀說我辦事不利,劉黃對我百般刁難,宋弘隔三差五找我麻煩,我現在成了一個頭三個大!
就比如現在︰
「娘娘,禮部與工部不同,這珠算要不差分毫,須知國事上,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娘娘若是太過勞累就不要操這些心了,畢竟這也不是後妃該管的事情!」放下賬目,宋弘現在對我說話幾乎是夾槍帶棒。
我又沒惹他,喜歡他的又不是我,憑什麼我就要被他冷嘲熱諷?我站了起來,臉色有些不悅,「宋弘,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嗎?」。
「下官知道,下官也只是為社稷著想,下官話直,得罪之處還請娘娘見諒!」
「為社稷?呵呵,宋弘,你這是在說本宮越權了?」
「禮部與宮中財物相通相連,微臣並無此意,只是希望娘娘適當而行,微臣知道娘娘如此用心,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想,若是因為這個而生出閑言碎語,傳到陛下耳邊,不利的還是娘娘!」
甩開廣袖,我的聲音依然有些冷,不錯,宋弘的確是讓我生氣,也敲醒了我的警鐘,「本宮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等到宋弘走後,我才一個人細細思量。宋弘說得確有道理,古往今來後妃的職責就是為天子生兒育女,而今日我雖然是劉秀默許下的清理禮部,但無形間我已經在攬權!
劉秀也不再是我心中認為的那個清潤男子,早在他來到河北之前他就已經在藏拙,所有人都被他的表面騙了,這個人其實權謀過人,連環計策更是一波接一波。膽大且心細,他是龍,那麼長久以往我如此的話,無疑是自取滅亡!
我與劉秀之間早就不存在那種虛無縹緲的情愛,聯系在我和他之間的,唯有政權和皇太子!
可是話又說回來,宋弘這個人真的很奇怪!除了酒樓初遇我和他相談甚歡之外,他與我就是死對頭,從他支持陰麗華為鳳,到朝堂之內力保陰識陰興,有意無意提點劉秀,要他對郭府施以仁厚,但不可交實權。
這里面每一點都是在限制我,就像現在,我雖然是漢宮皇後,但並無實權,一切都是要上稟劉秀之後才可以實行有效措施。但,每當我行事出現偏差,他都會第一時間暗中警醒我,有幾次我確實是弄了很大的差錯,這些關乎民生,劉秀一定會生氣,但宋弘卻為我遮掩了過去!
或許他真的是為社稷著想吧!有時候男人和女人的想法總歸是不同,宋弘與我在權勢上是對立的,但他卻可以不計前嫌的指出我的錯漏。劉秀不愛我,卻依然要立我為後,立強兒為太子,還與我纏綿床榻。男子們的思量和顧慮與我相差實在太大!
這麼想著想著,突然就明白了劉秀為何一直如此偏執了。
次日我便將所有的賬目與印信交還給劉秀,他看也不看就只就放到御案旁。我垂下眼瞼斂下心思,以劉秀的心細,他可以這麼放心,無非是他自己早就了若指掌!
「下個月朕要回南陽祭祖,孩子們都不用去,你去準備準備吧!」
「是。」
一如往日,我去了一趟宣室殿一時半會兒就不會出來,現在這個御案上,左邊是高高的一疊已經批閱過了的奏章,右邊是一盤精美的杏仁酥,劉秀現在就在陪著我坐著這里下棋。
兩個相處得久了,潛移默化間總會讓有些改變,就比如曾經劉秀不喜歡吃甜食,現在只要我來了宣室殿,他也會準備一盒杏仁酥,甚至會搶過我手里的酥仁吃。以前我在外人面前其實是很溫柔的,但這三年下來,也被劉秀訓練成了毒蛇,每次不諷刺他幾句,我就覺得心里不舒服。
這個人其實棋藝精湛,以前卻老是說自己不會下棋,他一整個人就是個虛偽的,偏還有事沒事說我虛偽!
劉秀的棋風極好,第一局還不到半個時辰我就輸了,劉秀抬頭就嘲笑我,然後又和我對弈,我又輸,他又嘲笑,樂此不疲。
「不玩了!」氣餒了,第一次賴棋,我直接把那一盤的黑白子拂開,起身就想走。
抓住我的手,那個人現在眼里有些不一樣的神情,疑似寵溺,但他以前也用這種眼神看我,最後卻只是他的障眼法!
「呵呵,你怎麼就耍賴了?」劉秀又笑。
白了他一眼,「下棋你擅長,我又不擅長,拿你的長處和我的短處比,你覺得我會有心情?」
「朕可是听阿秋說,你從小習練才找你對弈,弄了半天你也就是這個半吊子啊!」
「我先回去!」真不想和他再說下去,這個人總是喜歡這樣挫我的銳氣。
劉秀伸手就摟住我,又笑道︰「好,不拿這個欺負你了,說個你擅長的,我們來比?」
「這可是你說的。」你就別怪我讓你出丑!
劉秀咧嘴一笑,露出淨白的牙齒,笑得很是愉悅,「好!」
他要比,我就奉陪!
叫阿秋取來我的七弦琴,席地而坐,我給他出的難題是,跳舞!
「呵呵,通兒,你這還是真是難倒了我!」
「是你自己說的要和我比,現在反悔也不遲啊!」沖著他嘲諷的笑。
「你撫琴卻讓我起舞,為何不是你舞,還是……」劉秀轉眼一笑,「你根本不會?」
「你先跳,你跳完了我再跳舞,勝負自然見曉!」
一曲‘東風’在我的十指間流淌,我是想看他出丑,但那人還是沒有讓我如意,他命夏懷禮取出寶劍,我們兩個就在宣室殿外的草坪上,一個撫琴,一個舞劍!
樂音聲停,劉秀看著我發笑,「到你了,要不要朕為你合奏?」
你也會撫琴?他以前可是音盲,突然想起之前他一直找桓譚要他撫琴,我也想明白了,原來他是另有高師啊!面上笑得極燦爛,「不必了,昔有趙飛燕,身輕可做掌上舞,妾雖不才,卻也可做琴上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