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睿回到自己的小院。院中桃紅柳綠,映襯著紅瓦白牆,新糊的碧玉綠紗窗上繪著一對柳葉中對鳴的黃鸝鳥。陸子睿一進房間就看見沐華正伏身在房子中間的花雕刻桌上,提著筆聚精會神地寫著什麼。丫鬟抬頭看見陸子睿進來,停下手里碾磨的墨條,俯身告訴沐華。
「你回來了!」沐華回首,笑意盈盈的說。
「你在寫什麼?」陸子睿看見她猶自還提著筆,似是還沒有寫完,于是好奇的湊上前去。
「等等」沐華連忙說,重新伏身到桌上,勾勒了幾下最後幾筆,然後端坐著端詳了一下,這才將手中的狼毫筆放下,說︰「好了。——我在寫菜譜。」
「菜譜?」
「嗯,我寫了幾個菜譜,等會想叫醉太平酒樓的師傅照這個做幾樣。」
陸子睿湊上前去,信手拈起紙張,舉到眼前。墨汁還沒干透,散發出淡淡的墨香。
沐華起身讓開,一只手自然的搭上了陸子睿的俯下來的肩頭。
陸子睿瞧瞧手里的紙紙張,又瞧瞧沐華。她的一雙眼楮似春水,柔情萬千,透著聰慧,里面盡是陸子睿的身影。陸子睿半帶調侃地說︰「人家都說字如其人,這話真是說得一點沒錯,你長得漂亮,就連你的字也毫不遜色,秀逸極致。」
沐華雙頰飛紅,輕輕推他說︰「又沒讓你看這個,你看我寫的這些行不行,可配得上你酒藏中西域外的那些葡萄酒。」
陸子睿這才回過眼來,再次認真瀏覽了一遍沐華寫出來的菜譜,一邊說︰「要說我那酒藏中的葡萄酒,那是濃郁香冽,跟你上邊寫的這些倒也匹配。而且,這些又都正好是醉太平的招牌菜式,你怎麼知道的?」
沐華盯著他說︰「醉太平那麼出名,想知道也不難。其實,你請了醉太平的師傅來,自然已經有了打算的了,我是不是自作主張了?」
「哪里會。只是,你寫這個做什麼?」
沐華的手指在紙上點了兩處,說︰「這個,還有這個,都是沐彤愛吃的。我就想叫他們做了。」
陸子睿悟然,點頭笑道︰「原來是這樣。我請了師傅來,可沒有定下要做什麼菜式,有你代勞了倒好。——丫鬟,你把這個送到廚房去。」他把紙張遞給一旁的丫鬟,丫鬟雙手接過,離開屋子。「你這心里頭,想的都是沐彤。」
「他是我弟弟呀!我也就這麼一個弟弟。——你忙完了?」沐華問。「我一早醒來沒看見你,這才去書院找你去。」
「我那時正好要去看看他們布置得怎麼樣了?」
「我原以為在翡翠山莊你會好好休息一下,沒想到你還是起這麼早,我都沒察覺你是什麼時候起床的。」沐華的語氣有些歉然。
「你可以多睡一會,我還擔心你第一次到翡翠山莊來,會睡不慣呢。」陸子睿說,沒有提及自己是被一陣喧鬧聲吵醒的。沐華看來沒有受什麼影響。「我只是去處理一些事情,處理完了就回來和你一起用早飯。」
「對了,你也還沒用早飯。」沐華頓時想起來,舉步便要走出去。「我去叫他們送上來。」
陸子睿拉住的她手,說︰「我是特意等你一起用早飯的。你不用去了,我剛才已經吩咐過了,他們馬上就送會上來。」象是應驗他的話似的,話音剛落,從門外走進來丫鬟,手里捧食盒,接著就在桌子上將碗碟一一擺開。
這飯菜擺上桌,兩碗鱔魚人參粥,面上撒了些青蔥和紅蘿卜絲,另外搭配兩樣小菜,又有一只大盤上齊整的擺著六個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底下墊著油白菜葉。陸子睿前面忙了一陣子,這時聞到屋里彌漫開來的香味,頓時感覺肚子確實餓了。
沐華拉他到桌旁,兩人坐下用餐,少頃,吃完飯,移步到庭院中的游廊下就坐。一些新鮮的果子被裝盤送過來,說是陳管家叫人從村子里送過來的,是今天早晨才從果樹上摘下的。
陳管家回來時,又把他在村子里看的情況跟陸子睿稟告了一下,說並沒發現什麼不相干的人,然後請示了一些事情,無非是說些器具用品之類的,陸子睿就吩咐將山莊里最好的瓷碗酒具等都拿出來用就行了。此時,陸子睿認為諸事也差不多都準備停當,便趁現在享受這片刻的閑暇,打算陪著沐華說說話。
沐華依游廊欄桿而坐,欄桿旁邊一樹翠葉點點,桃花嫣紅。一陣風過,吹下落英繽紛。幾朵白色的花瓣落在了沐華的衣裙上,陸子睿信手從她身上將花瓣拈起。沐華笑盈盈地瞧著他的舉動。
「只是這段時間諸事繁雜,要不我早就想帶你到翡翠山莊的。」陸子睿說。
「這里的確是個幽靜的所在,難怪你喜歡。」
「從北城門到這里,不過十來里路程,你要喜歡,以後也可以經常來。」
沐華拈起一棵紅櫻桃放進口中,說︰「以前我就听人家說起過,你在城北郊外有一個自己的山莊,你自己也經常來。我們成婚後,倒沒見你提起過。」
陸子睿听她語氣似乎不對,不由得察看她神色。沐華故意將臉扭開,伸手過欄桿,裝作去攀折低垂的花枝。陸子睿探手幫她折下一枝,放到她手上。說︰
「那時我叫人把山莊里重新修整了一下,後來是事忙,我一時也月兌不開身,無暇過來,所以才沒有提。」
「這樣說來,倒是我沾光了。」
陸子睿看向沐華,不解何意。沐華低頭玩弄著手上的花枝,一邊說︰
「要不是沐彤來說,說趙澄去雲山寺燒香,路經翡翠山莊,想進來吃茶喝酒,說不定這會我還不會到翡翠山莊。你說,是不是我沾了他們的光。」
沐華憋住笑,定定的盯著陸子睿的眼楮。果然,陸子睿傾身向前,露出歉然的表情,握住她的手,說︰「是我不該,我疏忽了,你埋怨我了?」
沐華別開臉,低聲說︰「怨你做什麼?」
陸子睿扶過她的身子,說︰「其實你也看到了,早些天時,我就已經叫人把家用日常的的東西給送過來了,以前只是有我用的,現在可是不同了,少了你的怎麼成。準備這些,就是為了要帶你過來的,讓你在山莊里也和陸府上一樣舒服。」
沐華眨眨眼。「真的?」
「你相信我。」
這時沐華才忍不住,噗哧一笑,說︰「我當然相信你,你看我象是個小氣的人嗎?逗你呢。」
陸子睿認真的說︰「你當然不是小氣的人。我當初就听聞沐府的大小姐秀外慧中,賢淑大體,自成親以來,我就覺得何止這些,真是萬般詞語都不能形容。」
沐華被說得兩頰飛紅。「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