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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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這花樓的時候，宋嘉禾回頭向樓上的方向望了望，嘆了口氣，再轉過頭卻不期然撞到了什麼人。
宋嘉禾直直的撞進人家的胸膛里，之後就听見了悶悶的笑聲。
「這位爺走路可一直是倒著走的？還是想著溫柔鄉里的那些個事情，流連忘返了？我就站在這，竟還真的撞到了。」
宋嘉禾趕緊起身彎下腰抱起了拳頭，「真是不小心了，在下給您賠個不是。」
「那……這，怎麼辦？」
下巴被一只手抬了起來，宋嘉禾直覺想要甩開，大庭廣眾，卻終究沒有行動。
宋嘉禾順從的將頭抬起來，就只看見了一雙咄咄逼人卻依然含著笑意的墨色眼楮，也是桃花的形狀，像極了某人。
「你看，為了不讓你摔倒，我的藥都被你打翻了。」語氣里還帶著委屈。
果真在地上還攤著一灘冒著熱氣的藥湯，慢慢延伸，成了不規則的形狀，接著又順著縫隙，滲入到了更深層的地方。
「兄台可是急用？來得及再去煮一壺麼？若是來得及……」
宋嘉禾又把頭埋得低了些，心中很是愧疚。
「這藥里面的東西，沒有三四年是湊不齊的……你說，這來不來得及？」
「我……我……」
埋著頭的宋嘉禾並沒有注意到對方算計的眼神，只嚅囁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法子？」
「法子……」
那人沉吟著思量了一番，「法子倒是有，就是不知這位小爺可願意幫在下了……」
「這藥既然是我打翻的，自然願意。」
「如此，先謝過了，在下花樓，不知怎麼稱呼？」
「宋氏嘉禾……」
正說著，卻突然覺得腰間一緊，原來花樓趁著他不注意，一把扯下了他腰間所掛的玉佩，拿在手里把玩。
「你……你拿我玉佩做什麼！」
宋嘉禾想伸手搶回來卻被花樓左躲右閃的都抓空了。
花樓看著還不及自己肩膀高舉止笨拙的宋嘉禾，心中不屑。
就是這麼一個笨拙的心無城府的人，竟有人願意出大價錢來買他的心，可知，心是隨便能買的來的？
「這玉佩，顏色渾濁，一點也不通透，你卻掛在身上，也不覺得失了臉面？」
花樓將玉佩高高舉起，哪里有剛剛溫文爾雅的模樣。
「你，你做什麼，我打碎了你的藥壺，撒了你的湯藥，我宋某定不會耍賴，你卻是拿我的玉佩做什麼！」
宋嘉禾顧不得其它，貼近對方，踮起腳尖，拼勁全力去夠那塊玉佩奈何卻總是有些距離。
「這玉佩，是什麼了不得的物什？在我眼里卻是連一張宣紙的價錢還不及，還是，你想要借由著它來接近我？」
聲音到了耳邊，說不出來的曖昧，宋嘉禾卻絲毫沒有察覺，只一心想著奪回玉佩。
「在下並不識得你……為何這般作為？」
花樓听到問話向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了些距離。
「因為……因為你撒了我的湯藥，那是我花了四年的心血。」
因為有人要買你的心。
「宋嘉禾……你可知道要怎麼賠？」
聲音里帶了誘惑，低低沉沉的縈繞在耳邊，「賠給我……四年等待的光陰。」
「什……麼……」
宋嘉禾听得呆愣，所有的動作都頓住，看著花樓緩緩走遠的背影，不知該作何反應。
只覺得這四年就像是一個魔咒，被名叫花樓的人輕輕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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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爺，該上早朝了，奴婢給您更衣。」
小寧從外面敲門走進來，身上帶了濃重的露水。
「去後花園了？」
看著正為自己更衣的小寧，宋嘉禾總覺得自己虧欠了她什麼似的。
「嗯，現在天氣漸漸暖和了，花也開了不少，就去看了看。」
小寧拍了拍衣服上面的褶皺，「宋小爺，可以了。」
「小寧……」
「怎麼了？」
「你可有想過離開這深宮？」
「離開？」
小寧愣愣的看著宋嘉禾一臉認真的表情，細碎的陽光散落在臨近窗口的地面，手里捏著的手帕緊了又緊。
「爺可是有什麼不滿？小寧……小寧從來沒想過要離開……」
「我在這元德宮里看了將近二十年一樣的景色，不知道為什麼，昨天忽然就厭倦了，我本來以為就算是再過幾十年我也不會覺得厭倦。」
宋嘉禾伸出手掌，陽光在精細的掌紋之間游走。
「可是……我卻厭倦了。」
「小寧，我一直把你當姐姐的。」
宋嘉禾背對著小寧，莫名其妙的慢慢道出了這句話，之後就走出了自己已經居住了十幾年的臥房。
朝堂上的瑤光滿面威嚴，嘴唇緊抿，不帶有任何情感的眼楮如子夜的河流，暗藏洶涌。
「皇上，此次蠻夷尚未宣戰就直接進犯我大徽王朝邊境，實屬挑釁，如若忍氣吞聲，一再忍讓，我朝威嚴何在？難不成留下笑柄，讓天下人恥笑？」
義正言辭的鎮遠大將軍字字鏗鏘，擲地有聲，其後是一片的應和。
「李大人，在下卻不這麼想，行軍打仗勞民傷財，現下我國財庫正是吃緊的時候，各地方的稅務都還沒有上繳，現在就開戰未免有些魯莽不計後果了。」
儒雅的都察院御史宋長陵不緊不慢，咬字清晰。
隨後眾官員把目光齊齊聚到坐在龍椅上始終沒有表態的年輕皇帝身上，等著做最後的決斷皇帝來表態。
其實有些大臣心里還是有些不屑，你能指望他考慮到什麼？百姓？財產？權利？還沒過二十的孩子，能把這文武百官的關系理清已經是不錯了，果真，高階上的皇帝略略一沉吟，垂下眼楮蓋住心中的思量，「那就，照著宋御史的法子，先緩上幾天，這筆賬先記著，他日定來討還。」
于是眾大臣齊聲道︰「皇上英明。」
瑤光看向始終沉默著不表態的宋嘉禾，發了問，「宋大人，可是有什麼想法？」
宋嘉禾兀自發著呆，卻不想瑤光竟提了他的名。
「下官……下官……」
大家都等著下文，半天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瑤光漆黑的眸子又暗了幾分。
「退朝！」
含著怒氣的聲音把一些漫不經心的大臣嚇了一跳，驚疑不定的面面相覷，這皇上第一次將情緒這麼明顯的流露出來，是因為……
有人將視線看向了仍呆立在大殿中央的宋嘉禾。
「嘖嘖……當今皇帝真是喜怒無常啊……」
「趙大人沒听說？在京城早就傳開了……」
「……」
暗中流動的讒言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便是……真能如此就好了。」
宋嘉禾苦笑，他臨走前看他的眼神，犀利的就像是帶著刀子，刀尖兒對著心髒的部位，狠狠地一把插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