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看著斜陽在江面上打下的一片昏黃,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好一會了才回過頭對著齊良和那憨夫微微的笑了︰「…不知道這三個月前的憐兒你還記得?」
「怎麼不記得(煙殘情尚濃7章節手打)!化成灰我都記得!好他個騙子,虧得小善為了對她差些把自己餓昏了,她倒好偷了東西就沒了影了……我就該說要報官的……」剛陪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吃完壽面,這齊良即使生氣臉上也仿佛掛著笑意的。
「……小善怕是早知道憐兒是個騙子了……」
「呃?!」
齊良腳下一頓,轉向郝善的眼楮瞪的渾圓︰「你早就知道?你還把那一月的口糧和那個丫頭片子留在一起?」
憨夫又伸手抓自己的頭發,臉上紅若剛上岸的蝦米。
「……小善的一片善良之心,王修著實敬佩……」王修的折扇在手心里發出微微的響聲,好似那夏日里的棋子落入石盤里一般︰「……如今既然依舊幫了這人了,我看……」
「你看什麼?有什麼就……」
「我看也許會有其他的辦法……」
這魯源生在屋里幾乎已經昏了幾日了,眼看憨夫這人是自己清醒無望了,憨夫鄭愁苦間突听這王修說尚有方法,本來疲憊無光的眼楮突變的透出光來了,齊良在旁邊也是顯得格外興奮。
王修說到此處卻是頓住了,拿著眼楮往四處看看,指著江邊的大石指了指︰「我們去坐一下也好。」
齊良和郝善就隨地而坐了下來,郝善竟是有些著急卻是不能開口,手拉著王修的衣擺眼楮亮若星辰。
王修拿著折扇朝著憨夫的手臂上微微的敲了下笑道︰「小善這要問什麼?為何這般拉著王修的衣擺?」
還好齊良是個急性子,等不及王修的玩笑了,踫踫那人︰「先生有什麼話就說吧……我們都听先生的,這漁村還不是先生見多識廣?先生到底有什麼辦法?」盡管漁村里這齊良與王修走的最近,可是他卻怎麼說都不願改口,一直先生先生的喊個不停,時間長了,王修也沒了辦法,就有著這人喊,自己卻要堅持叫個兄的,以感謝平日里齊良的幫助。
那這折扇在空中劃了個圓,眉頭微微的擰了擰,像是要把記憶從腦海里拉出來一般的想了好一會︰「剛在路上我听齊兄說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或許能幫上忙……」
「先生別兜圈了……」
王修把臉轉向郝善︰「這人是……御醫。」
郝善的神色愣了下,那個齊良卻是扯著嗓子叫了起來︰「御醫是個什麼人?哪個村的?」
「這御醫便指……負責給聖上看病之人……醫術精湛,奇難雜癥我想……」
這齊良一听,大腿一拍哼了一聲︰「先生不是在逗我倆開心?」
王修只是看著那郝善︰「……小善覺得如何?」
「還能如何?先生讀書人還不知道,這皇宮里的人我們別說讓他幫忙了,就是見上也難……」
郝善點頭如搗蒜。
王修笑了︰「那皇宮之人如何我不得知,不過這宮外之人我倒是認識一個……我科考的時候曾和一個宋公子有過萍水之緣,無意之間听說一個奇人,這人曾是御醫,姓董,名參,後來終究因為得罪了皇後便被趕出了京城,這宋公子之父便是被此人所救才免于災禍。」
「……那酬金是……」
「銅子未觸(煙殘情尚濃7章節手打)。」王修輕輕地搖了搖頭,站起來走了幾步背了手嘆了一聲︰「紅塵幾番春夢,世間多少奇才……」
「……」
「這個董參,個性怪癖才的得罪了皇後,後來被趕出了京城,性子更是怪異,行跡不定,醫術傳神,人稱為‘百草醫’,用百草王的延壽長命用途來喻其起死回生之醫術,此生有三不救三必救︰一不救萬金無心之輩,二不救這鼠膽怕死之徒,三不救道貌岸然的小人。這三必救是醫者、奇者和怪者。」
江水卷過來,齊良和著郝善也站了起來,未等齊良開口問,只听王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前面是說那些拿錢買命,而沒有誠意的人不救,痛哭流涕貪生怕死的膽小鬼不救,心存歹意耍弄欺騙的人不救。這必救,醫者,就是那些同行之人,傳說這百草醫其父為也御醫,身中小人的毒,不得治愈之法而亡。所以這三不救就是小人,乃是惦念父亡之仇;這奇,指奇才,也許是對自己命運多舛而對那些奇才之人有相惜之情,宋公子既是這個緣故,這宋公子一手彩畫,惟妙惟肖可稱為世間絕有,連著宮中御師也是廉讓三分的;這怪,指人患之疾,越是怪異的病情,他就是越發感興趣……只要能找到這個人,我看著躺著的人也許就有好轉的可能……」
齊良和郝善都愣了好一會,齊良才慢吐吐的吐出了一個字︰「這……」開口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王修顯然料到這兩個人會這般的反應,笑了︰「小善齊兄,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郝善嘴角張張合合,又皺眉又伸大拇指的,王修有些不解其意,齊良便道︰「他是說先生知道的很多,他有些擔心那個什麼草的不會來小漁村……」
「小善齊兄真是直率之人,這百草醫,怎麼會在這里出現,竟是出現了也不會趕得上幫忙,我的意思是與其這樣坐以待斃,不如出去踫踫運氣。」
「出……出漁村?踫運氣?」齊良瞪眼了,看向同樣傻了眼的憨夫郝善︰「帶著那人出漁村?」
郝善的眉皺的像兩個起皺的蟲子,他的頭搖的像個波浪鼓,先是拉著王修的袖子晃了晃,期望能從這個人的口中听得到其他的注意。
只是,王修也搖了頭︰「百草醫也只是個听說……小善……當真要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這般做嗎?」。
憨夫郝善這次算是真急了,他兩手扯著自己的衣角低頭愁眉,在沙地上急燥的走來走去。
「我瞧就罷了吧,這出了漁村大夫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況且,這天南地北的,倒是往哪里找?小善,這人到底咋了咱也不知道,你要是不忍心看著這人……我看,趕明上街賣魚的時候就把他背了去,找個好的大夫放在門口……」
「萬萬不可,若被撞見,這人又昏迷未醒,報了官衙,官府的人盤問何故起來,我們難以說出一二,再遇見些閑來找事的捕快,說出來也不見相信,我看到時候是有口難辯……若是真的去找那百草醫,我看也只有暫認為親人,遇見管家說辭也好有個說辭……」
王修說著突然問了句︰「小善,除了自己名字兩字以外,可還認得其他的字?」
那郝善沒想到會被這麼一問,停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搖搖頭,蹲下來在沙地上歪歪扭扭的劃了兩個字︰郝善。
「郝善,好善者——」話說到這里突然一頓,眼楮盯著小屋的方向再無下文。
齊良也側個腦袋往那邊看兩眼嘴里卻是嘀咕︰「若不是小飛,我就留下來,那人若是再突然醒來發起瘋了……先生在看什麼?」
王修皺了眉頭,側過來身的人忍不住又回頭朝著那個方向看了兩眼道︰「沒有……沒有……可能是我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