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騷亂,秦鏡是一點也不想听,一點也不想注意。
面前掠過的一幕幕曾經熟悉的景色,眼前所看到的一個個或許認識的熟人,好像有人在對她說什麼,好像有人在對著她臉上的傷指指點點。
只是,這一切她都已不在乎了。
所有曾擁有的一切,都沒有了。
心卻不覺得痛,只是空蕩蕩的,空洞得厲害。
心中只有一個直覺似的念頭︰
回家!
回到自己的那方天地里去!
再也不要看到那些嘴臉了,再也不要再看到這些人了,再也不要回到這個地方了……
在這里,她們一個個殺掉了曾經的自己……
雲好像壓得更低了,天越發的陰了起來,有小小的旋風在腳邊盤旋。
要下雨了啊,要下雨了呵……
不,我不要哭,我不要哭,只是為什麼,我竟無法控制我眼中的水霧……我竟只能低著頭,我竟只能垂著眼楮,我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的臉……
就要到家了,前面就要到家了……」請問是秦鏡小姐嗎?」。
面前響起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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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就是她了,那個讓旭曜少爺動心的女孩子。
我有留意到,旭曜少爺的視線總是停在她身上。
半個多月前,她受傷請假後,旭曜少爺便總是心不在焉的,有一次還琢磨著要去看她。要不是當時身邊的人機靈,及時通知了我攔著,說不定少爺真地就去了。還好,最近幾天二爺抽空過來驗收少爺這一年[星辰九變]的進展,這才將這件事擱了下來。
但保不定過兩天少爺出關後又……
根據調查的資料來看,這個叫秦鏡的女孩家境只是平平。雖說自身條件還不錯,但旭曜少爺可是宿氏家族的長子,按慣例只有名門世家里挑出的最顯貴的千金之女才能配得上。如果真到那一步,族中長老對少爺的這一選擇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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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轉向北環路的最後一條非主流小街中,一身黑西裝、臉上還戴著個能遮住大半張面孔的夸張黑墨鏡的高個兒男子攔住了正急急往家中走的少女。
本不願搭理他的秦鏡試了幾次卻都不能繞過他走回家去。」你是誰?」秦鏡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的聲音太哽咽。
值得慶幸的是,正頭痛著怎麼開口的黑衣男子並沒有注意面前低著頭的少女的異樣,」我叫魔羯,是宿家旭曜少爺的侍衛長。那個……那個……」
才說了一句話,向來不擅言詞的他竟似結結巴巴地再也說不下去了。」你是什麼侍衛長和我又有什麼關系?」
心情正處于極度惡劣中的少女理所當然的沒有好語氣。
一咬牙,魔羯侍衛長將想說的話直接倒了出來,」我想請你在旭曜少爺回來後,和他保持距離,不要走得太近!」
宿旭曜?那個巧巧提過的轉學生?除了曾合跳過一次[青鳥],我和他幾時又走得很近了?
一念及昔日好友的名字,以為已痛得麻木的心不自覺地又抽搐起來。」你剛剛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秦鏡的聲音冰寒。
那名為魔羯的男子卻似乎一點兒也沒發現,」只要你以後不要再纏著他,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他從口袋里掏出本支票簿和水筆,」數量上好商量,只要不太離譜都可以!」
我纏著他?是他纏著我才對!
秦鏡氣得全身發抖,臉蛋兒已漲得通紅。」還是說你不好意思說出來?這樣吧,你自己寫個數字如何?」那男子將撕下的支票與筆遞到她手中。
瞟了手中的紙片一眼,[嗤~嗤~~]幾聲輕響後空白支票已在她手中化為碎屑。」回去告訴你那位寶貝少爺,讓他以後別再纏著我!!!」憤怒地將手中碎紙砸回給魔羯,秦鏡怒氣填膺地撥開他就往家的方向走。
[不是說西三區的人最愛金幣的麼?怎麼……]」那個……」
吶吶不能言的侍衛長兀自擋在她必經之路前不肯放棄。
少女的耐性早已超過了極限︰」滾開!!!」
听得少女話音中已有明顯哭意而吃了一驚的魔羯定楮看時,這才發現她臉上猶自清晰的指痕和淤青,與白色衣裳上深淺不一的灰塵和血跡。」……」
微愕中,秦鏡已頭也不回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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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一個人都沒有。
爸爸媽媽都不在。
客廳的大圓桌上,滿滿的擺著一桌用碧紗籠罩住的平時最喜歡吃的菜。爸爸說的裝有雙層水果味蛋糕的漂亮大紙盒便放在桌面上靠里的一邊。
只是,此時秦鏡連多看它一眼的興致都欠奉,滿月復的憤怒與委屈讓沒吃中飯的她沒有半點食欲。
三兩步沖到了樓上自己的房間里,反鎖上房門,她便撲到床上抱著枕頭大哭起來——
不管她在外面表現得多麼堅強,多麼把眼淚往肚子里吞,她畢竟,只是一個今天才剛滿十一歲的女孩子。
腦子里全亂了,她根本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一時咬牙切齒地想當時怎麼沒在金錦繡臉上多打兩巴掌,一時又滿月復怒氣地想著剛剛自己在校長室里鬧出的那一場風波,一時又擔心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份——怎麼說她以前也是個連假都很少請的好學生。爸爸媽媽呢,她們如果知道了剛剛那件事又會怎麼想?她不禁有些懊惱自己剛剛的沖動,可是,卻不想後悔。
窗外,大滴大滴的雨重重砸下。
右膝,在剛剛一陣狂奔後好像又有些隱隱作痛了。
初夏的大雨已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