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南歷3021年11月25日。斷夢森林
「大人!請小心看地上的路!」強自壓抑的年少聲音中有說掩不住的怒氣,「這種叫箭齒葉的植物葉子利得很,劃破皮膚後血是沒有法子止得住的!」
「哦?好……幸好你說得及時,我還正想摘兩株做標本哩……在外面可看不到這種植物……呃——」一身藍衣的中年旅行者抓抓頭皮,看著面前的少年呵呵笑了出來,方笑了幾聲,他眼前一亮,又沖了過去。順著他視線終于看清他的目標是什麼,身為向導的灰衣少年幾乎慘叫起來,「住手啊!這種花不能摘!」
「嗯?」列儂•銀詫異地轉過頭,心中大是不解,這次又怎麼了?眼前這朵如拳頭般大小火焰般艷麗的紅花看起來很正常不是——麼——?壓根兒來不及大叫,他兩眼發直地看著一秒鐘前還無比嬌女敕可愛的長長花蕊如蛇信般噬向他的臉,整個人早已僵硬到忘了動彈。千均一發之際衣服後領被人一把扯住連包帶人摔在地上,寒光閃動間一柄匕首已將那花信釘在了泥地里,花蕊斷裂處流出的淡藍液體讓整塊地面甚至精鐵所制的匕身都冒出被腐蝕的淡淡青煙來。
而最近的那滴毒液,距離列儂•銀先生尊貴的臉孔不過半尺之遙。
「哇!」他大叫一聲,駭得立刻蹦了起來,背心重重地撞在身後一顆碗口粗的闊葉樹上。「該死的!」灰衣少年面色大變,身形如箭般沖來一把將他按倒在地,「不要動!」耳中刷刷之聲不絕,列儂臉朝地面,卻是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覺得那少年死死按著他肩膀的那只右手手心里滿是冰冷的冷汗。
……
警報終于解除之後,呸呸不斷吐著口中泥土的旅行者終于看清了讓名為亞森的灰衣少年面色大變的罪魁禍首,卻是滿地銀灰色的長針,七寸的針身幾乎大半沒入了泥地里,想也知道,它扎在身上的味道絕對不可能是正面向的褒義詞。瞅著幾乎近在腳尖的針柄,列儂咽了口唾沫,將套著旅行用牛皮短靴的腳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
「現在曉得怕了?」亞森的語氣只能以咬牙切齒四字來形容,嗓音冷得可以看到實質化的冰渣,「這種名叫銀管棕的樹種,最喜歡的就是捕食像你這樣的愚蠢生物,如果今天我們倆個挨上了哪怕是那麼一枚由銀管間射出的長針,針上的麻痹性毒素要麼讓你一直沉睡到死,要麼在一天一夜里動彈不得,你就眼睜睜看著食人樹如何將我們拖過去慢慢消化,或是晚間出沒的狼或是熊將咱們撕成一片片的,作為美食享用罷……」
呃……好可怕的臉……
偷眼瞧得幾欲噴火的少年鐵青的面色,列儂•銀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頭發,低著頭以實質行動表示自己的懺悔,以及對這種凌人氣勢的無條件服從。
……
「以後不要一個人亂跑走撞,這里可是斷夢森林,記得——不——?!」
「啊?好!」
……
剛剛的遇險似乎讓旅行者小心了許多,至少在以後的三個小時里。不過,也只是三個小時而已。
只不過半天功夫,已自從未領略過的驚駭中恢復過來的列儂先生已完全恢復了他的好奇心。當然,進步還是有的,至少在他再一次盲目沖向某個未見過的物種或是漂亮的植物之前,他會先看看亞森的臉。
……
在這樣的事情在半個月里重復數十次之後,亞森終于捧著頭放棄了。事實上,他頗有以頭搶地的沖動。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貪圖那高額的報酬,跑來當這種人的向導啊?!
足足高出正常佣金三倍的雇用費,早該讓他想到這件事的危險性才對!
俗話說得好,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以往的冒險經歷也早就告訴過他,這個世界的錢不是那麼好掙的!當初他只看到這位雇主大人看起來好說話,錢也給得足,一直在慶幸虧得他手腳夠快及時抓住了這單大生意,可是誰知道……
在這個素有「吃人不吐骨頭」惡名的可怕森林里,他亞森是寧可獨自面對一頭高等妖獸,也好過帶著這麼一個好奇心嚴重過剩的累贅啊!至少,在遇到前者的時候,他還有逃掉的可能性……
美人信、天星花、嗜血藤……
箭齒葉、銀管棕、丸尾草……
歷數著這幾日遇到的稀罕植物,亞森只覺得自己原本緊繃的神經已有些麻木了。這些東西,只要踫到一樣,便已足夠讓他們倆人死得不能再死了。自己能活到現在,還真是祖上積德。他已不禁在考慮自己回去後是否找個廟去拜拜菩薩,以感謝上天賜給自己的好運氣。
「是吃午飯的時候了,休息一下!」看看自樹顛里透出來的那縷陽光,亞森招呼身後數米處的雇主。
卻沒听到回答。
有些驚訝地回頭望去,便看到列儂•銀先生抱著那個從不離身的簡易畫夾一臉痴迷地正往右前方沖,「啊,這就是鐵沉樹麼?果然……啊!!莫非那就是傳說的七葉紫心花?」
以手撫額,亞森已沒有了再指責的力氣。為什麼,這位銀先生從那麼多次危險中就學不會小心或是怕哩?
遠遠傳到耳中的感嘆聲忽地變成了長長的慘呼,亞森大吃一驚,抬頭看時,便見那高大的鐵沉木旁已不見了列儂的影子,奔得近了,方發現樹前三米草叢中一個兩尺來寬的洞口,列儂的求救聲便霍然自此中傳來,幸得他手中畫夾長,卡了一卡,一只手尚死死扒住了洞沿,只是木制畫扳上裂縫隱現,顯見已撐不了多久。
「等一下,我馬上拉你上來!」看了看周圍情況,亞森放下行囊便待伸手去拉。手還沒伸出,腳卻驀地一重,卻是洞里探出來的那只手胡亂模索扯住了他的靴子。「該死。呀——」大吃一驚中還來不及握著那只手,卡一聲畫板斷裂,那手一拉之下亞夢登時失去平衡,隨之也被拖進了那個黑洞洞望不見底的窟窿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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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呃,準確來說,現在才是鋪墊結束,正式故事的開始。三十萬字的前傳?冷汗中……
ps,上文中的植物名大多是取自方想大人的《師士傳說》中,因為覺得名字很好而自己又夠懶吧……望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