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hangedman
倒吊人的意義並不是如傳說中那樣代表失敗和厄運,你必須配合他的精神——犧牲。雖然倒吊人處在逆境,但他仍然處之泰然,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精神令人欽佩。如果你得到這張牌,必須明白要付出才有收獲。
但安雅腦子里想的一切都沒法被付諸實踐,無論她怎麼努力,都只能僅僅讓眼珠死死盯著尤利塞斯站立的那個角落,隔著這麼遠她幾乎都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自己。
「救……救我……」
安雅使出吃女乃的力氣,無聲的做出了這幾個單詞的口型,就在這時,一只涂著鮮紅蘭蔻的手從後面環上尤利塞斯的脖子,手背妖嬈的在他臉上磨蹭著,安雅看到手的主人獨具異國風情的臉孔時,突然感覺鮮血全部都涌到了頭頂,她真想沖過去撕碎那張臉。
這真是個好日子,到處都能見到熟人,但安雅在任何一位身上都找不到「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那種要命的感人。拜萊蓋絲此時已經拿掉了一直掛在臉上的面紗,但安雅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那種薄的幾乎媲美蚊帳的東西根本起不到任何遮擋容貌的作用,反而更像是某種矯情的用來增加情趣的道具。
尤利塞斯偏開頭,避開了安雅的視線,他側頭轉向一邊貼上來的拜萊蓋絲,她嫵媚的翹著臀部,爬上尤利塞斯的肩頭貼上了他的嘴唇,他沒有回應,但也沒有拒絕。女人的放蕩與男人的冷靜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對比,但在酒館這種氣氛活躍的地方,又不顯得多麼特殊。
安雅感覺自己臉上有涼涼的東西慢慢滑了下來,滴到嘴唇上,舌尖有咸咸的味道。
我哭了?
自從尤利塞斯見到她開始,一直都對她有求必應,體貼備至,給她形成了一種他就該這樣對她的慣性印象,當然,她也知道在這里的不是那個可以教給她一切的導師,而是一個在一起相處沒幾天的陌生人,也許他早就把安雅這號萍水相逢的人給忘了。但現在那張熟悉的,安雅一直在心里迷戀的陰柔中透著英氣的臉孔朝自己露出那麼淡漠的表情。突然不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安雅還是覺得非常受不了。
而且她並不只是因為傷心才哭,同時還有氣憤,拜萊蓋絲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個沒什麼本事的落魄貴族,帶著僅剩的因為傾慕才跟在身旁的家臣來到翡翠之都踫運氣,希望完成致富夢好回到領地去揚眉吐氣,順便還想勾搭有錢又強大的凱子爺的那麼一種人。她對她的態度是鄙夷,輕蔑,甚至在她勾引尤利塞斯時,安雅覺得她很下賤。所以她從來都沒有把她放在眼里,這樣的一個人現在卻爬到了她一直幾乎當做神來傾慕的人身上,憤怒和不甘幾乎沖昏了安雅的大腦。
其實她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但這個自己鄙視的女人在今後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她可能永遠都想不到。
看到安雅哭了,羅塞特沒有像所有的男人在看到美人落淚時都會做的那樣,替她擦掉臉上的淚水,而是靜靜地看著,隨後閉眼一笑。
安雅不能動,她也沒法做出悲傷的表情,就像一個瓷質的女圭女圭一樣無聲地流著淚。那樣無機和有機之間的重合讓羅塞特覺得很美,要不是她在計劃里巨大的作用,他真想就這樣殺死她,然後做成標本泡在透明的月見草藥劑中,從此每天他都可以欣賞到這樣的美景了,只屬于他一個人的……
目送羅塞特抱著安雅,身後屁顛屁顛的跟著一個矮小的侏儒少年,走出了餐廳氣派的水晶大門,尤利塞斯低下頭,一把將跨騎在自己腿上的女人推了下去,平靜的臉上泛起厭惡的表情。
「哎喲,你生氣了嗎?可我們已經說好了,你不會反悔的,對嗎?反悔的話,那些姓金眼的侏儒們可就要變成骷髏的……」
「閉上你的嘴,我不是已經照約定做了嗎?」。尤利塞斯抬起眼,里面的冷冽與他一貫的溫潤淡漠判若兩人,拜萊蓋絲臉上的媚笑一下子僵住了,「記住你說過的,如果他們受到一點傷害,我就把你和那個叫扎伊德的一起扔進加拉錐火山口。」
拜萊蓋絲被凝重的殺氣嚇到了,僵了一會後,臉上的表情有點扭曲,她重新爬到尤利塞斯腳邊,抓住他的膝蓋大聲問道︰「你為什麼可以這麼絕情,我們曾經那樣親密過!難道我讓你感覺不好?我沒有滿足你嗎?」。
她有點激動,說到最後都破音了,但被重餐廳里新響起的嘈雜音樂所掩蓋,沒有引來其他食客的注意。尤利塞斯盯著她看了一眼,那樣的眼神突然讓拜萊蓋絲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翹著在餐桌上跳舞的熟火雞一樣滑稽搞笑,然後他輕輕冷笑一聲,起身大步離開。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這樣?!我哪里比不上那個黃毛丫頭!」拜萊蓋絲愣愣的望著尤利塞斯離去的方向呆了一會,突然趴在桌子上歇斯底里的大哭了起來,「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得到他的心?我好像真的愛上他了,扎伊德,他長得那麼好看,那麼強大,可每次在面對我的時候眼神里都帶著厭惡!如果他能對我好一點,我願意做任何事……」
「……」
扎伊德從陰影中走出來,無聲的站在趴在桌子上大哭的拜萊蓋絲身後,破天荒的沒有上前把她抱在懷里安慰。她抱怨郎不識妾意,卻不知道別人也有著這樣的感覺,只不過地位對轉了一下而已。
看到尤利塞斯像對待一個下賤的妓女一樣輕賤的對待自己從小愛慕的小姐,扎伊德在每時每刻都像用劍砍斷尤利塞斯那白皙細膩的不像男人的脖子。更不要說剛才,他看到拜萊蓋絲坐在尤利塞斯身上的時候,都有了自殺來一了百了的沖動。他什麼都做不到,就算小姐送上門去,拿弱者的生命來威脅尤利塞斯擁抱自己,他也沒有勇氣上前阻止。因為他太弱了,他保護不了小姐,也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和家族失去的領地。
尤利塞斯看他的眼神與對拜萊蓋絲的輕蔑完全不同,那是可憐與了然,還有同情……但每次看到他這樣的表情,扎伊德都會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只可憐蟲,更加地感覺到自己與他的巨大差距。于是他更加的討厭尤利塞斯了,但在遇見他的時候,總是主動地避開那幾乎能看透對方心中每一塊禁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