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上,馬車靜靜地停在那,兩匹馬一黃一黑,大約是對‘情侶’,不甘寂寞親昵地擠在一起耳鬢廝磨起來,時不時發出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聲響。
「怎麼還不回來啊!」盞刃無聊地坐在馬車上,雙腿懸空不住地晃悠,听著耳邊傳來的奇異之聲,無奈地塞起耳朵。剛想躲進馬車避避,只听「嗖」的輕微一聲聲響,便見一席黑色身影冷冷而立,道︰「公子呢?」
「公子在你剛走後也去了。」看到浪蹙即將發怒,盞刃急忙又道︰「你知道,公子決定的事,我們是阻止不了的。」
「哼。」浪蹙冷哼一聲,想到事實卻是如此也未再斥責,「公子可有說什麼?」「公子好像有些心慌,以前從沒見過他這般,他叫你回來就先等他。」盞刃問道,「唉,前面是怎麼回事啊?」
「仇殺,村子里被人血洗了,我到達的時候只隱約感覺到許多高手剛剛離去,天空發射了一朵血色巨劍。火燃盡了整個村莊,我查看過,沒有一個活口。只是並沒踫見公子。對了,他是從哪個方向去的?」
「諾——那個。」盞刃指指離馬車偏北方向,剛抬起頭便驚喜的叫道︰「公子!」
只見少年公子手中抱著一個昏迷的小孩,匆匆躍來,遠遠便道︰「讓開!」盞刃和浪蹙怔了怔,急忙讓開。看著自家公子把那小孩小心地抱上車,伸手把著脈,便緊皺眉頭,盞刃小聲道︰「公子,這是?受了很重的傷嗎?」。看得出公子極其在乎這不知來歷的小孩,所以盞刃也不敢大聲問。
公子沉吟片刻卻沒回答他,只是道︰「不,不是傷,是毒!很厲害的毒,全身筋脈被極其陰寒的功力強封,表皮筋脈紫中帶黑,還游離著絲絲灰黑色氣體,這些氣體漂浮不定,到哪就把那的筋脈重復性破壞……我已經給他簡單壓制過,卻效果不大。這毒好像听過,卻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毒呢?」
「公子,他的表皮也是略顯灰紫色,你看一下他的瞳孔。」浪蹙行進馬車觀察了一陣,听到公子的問語,像是想起什麼,平靜道。
「瞳孔?我看過,沒什麼變化,只是感覺有種死氣。蹙,你知道?」公子抬頭驚喜道。
「只是死氣麼?大約是還沒發作吧。」蹙思索半響,有些不確定,「好像是‘全陰鬼懷毒’,中者發作時瞳孔染黑,出現鬼臉的形狀,剛開始時是淡紫色,中期時是紫灰色,最後是灰黑色,到必死無疑的時候整雙眼就會變成黑色鬼臉狀,筋脈、丹田全被‘鬼氣’充滿,當然,這也是一種至陰至毒的陰氣。我只是偶然在一次查閱古籍的時候看到過這種毒的記載,上面說,‘鬼眼到處,生機無存。’不過這小孩現在並未發作,不敢確定,不知公子可有听過?」
「全陰鬼瞳毒!!」少年在听到這個名字時,眼皮跳了跳,隨後肯定道,「是,確實是!我也听過,看他的癥狀,確實如此。」他伸手附上小孩痛苦蜷縮的臉龐,輸進一些玄氣,看到小孩總算略微舒展了眉頭,輕喃道︰「很奇怪,我好像與他有心靈感應,他受傷的時候我的心也慌亂了。我在火堆中找到他時,他正在挖掘火堆,全身鮮血淋灕,痛苦地快要暈過去,應該是他的親人也喪身火堆了吧。不過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躲過襲殺的,卻中了如此之毒!」
「公子,不知你有沒有看到那‘血色大劍’?據我所知,那應該是‘血殺’,不過他們一直活躍在大陸西北一帶,不知怎的會出現在這個小山村里。」
「嗯,看到了,‘血殺’嗎?‘溟王血殺’?他竟會如此惡毒的功夫。」少年轉身命道︰「刃,你傳信,詳細查明‘血殺’的一切消息,包括此次活動的幕後主使和目的,嗯,也給我查一下‘全陰鬼瞳毒’。」
「是!」盞刃領命,執著一支怪異的鵝毛般的筆在一張特制紙條上寫下幾行奇異文字,伸手扣在嘴邊發出幾聲「咕嚕、咕嚕」類似鳥叫之聲。片刻後只听鳥翅扇動聲,一只灰褐色的鷂鴿鳥停在了車窗上。
信息傳遞完畢,盞刃松了一口氣,「公子啊,可驚到我了,你可從來沒主動讓我調查過事情,我在紙條末尾還注明了那是公子你親自要的,那些家伙看到了想必也會驚的掉一地下巴!」說完又好奇地說,「公子,那不會是你的私生子吧,從未見你如此在乎過一個人。」
盞刃一轉頭,看到浪蹙略微怪異的表情,急忙改口道︰「呃不過也不可能了,說笑、說笑,看這小子也有四五歲了,公子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在十歲就生了孩子,是吧。」浪蹙轉頭,一臉黑線,不理他。
少年嘴角抽搐兩下,幸早已習慣盞刃跳月兌性思維,只得苦笑道︰「好了,你們先去趕車吧,我們早點到秦城。」浪蹙瞥一眼昏睡的小孩,點點頭離去。盞刃卻驚訝道︰「啊!公子,那不是早了一天啊?」
「他的毒拖不了。」少年看著小孩,手一揮,玄氣到處小孩手臂上的水泡慢慢破裂、愈合,只剩一層淺淺的痕跡。他淡淡的語氣卻不容置疑。
「是!」
「——」小道上,馬車再次啟程,快速而平穩地朝秦城前進。
秦城
「公子,到了,」馬車只在經過城門時停下來賄賂一般,便一直不停地行到了一家客棧面前。「這家可行嗎」
「嗯。」少年探出頭看看眼前名叫‘心雅悅來’的略顯典雅寧靜的客棧,點點頭,「去問問。」
盞刃頷首上前,剛到門口,便有一小廝迎來,小廝打量一會,堆笑道︰「客官可是要住宿?」
「當然,可有上好客房,三間?」盞刃說著指指身後馬車。小廝會意道︰「當然,這位爺,你們可算是來巧了,我們剛好還有三間上好客房!價錢不貴,二兩銀子一間。」
「嗯,」盞刃隨手擲出一錠十兩的銀子,「把馬匹好生喂養著。」
「唉!」小廝接過銀兩,咬了一口,頓時喜形于色,向櫃台喊了一句︰「三間天字號房!」「好 !」櫃台應著,里面又出來兩小廝,前來接過馬匹。
少年抱著小孩輕躍下馬,浪蹙背著包袱跟在身後。之前那個小廝連忙引道︰「三位客官,里邊請!」
跟著小廝行進後院,又轉過兩幢閣樓,終于停在了一幢古樸幽靜的閣樓前。「煙爾軒?好名字啊!想不到在這般小鎮上還有如此客棧,這客棧主人應是寧遠超然之人吧!」少年贊道。
「公子有所不知,‘心雅悅來’是本鎮最有名的客棧,環境當然好,至于主人嘛,我們也不常見,不過我們都很崇拜他的,客棧開張不到兩年,天天客滿,名聲早傳遠了!」小廝滿臉欽佩與自豪,一邊引著三人上樓,一邊娓娓介紹起來︰「我們客棧有三美,建築美,大家是看得到的也不多說,」大家點頭贊是,上了樓更是眼前一亮,此處二樓一共五間房,各處一角,中間設有公共的棋室、茶室、餐室、書房、觀賞室,與各房相接,形成五角形狀,每一室皆能臨桿眺景,五景卻各不相同。
小廝接著道︰「第二個就是茶美,三位客官以後便能體會,第三個就是景美,這個景美不只是現在所見的,客棧臨江而立,每年三月還會有很出名的‘三煙匯景’,桃花紛飛時節,‘煙雨漣漣朝霞現,霧氣蒙蒙夕陽紅。’說的便是這‘煙爾軒’!」
「嗯,好啦,我們又不會長期住在這,現在三月早過了,小哥,你還是讓我們住下來吧,你沒看到我家公子還抱著一個病人啊!」盞刃掃了幾眼茶室、觀賞室,只是外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什麼‘三煙’,頓時不感興趣,便催促道。
「哦,好、好、好,是小的疏忽了,各位請進!」小廝對著二號三號五號房指道。見少年公子隨腳走進一間房,盞刃又扔了一錠銀子吩咐道︰「給我們上些吃的,給我家公子那房多備些熱水。」
「是,好的。」
「你們先去休息吧,有事會叫你們。」少年轉身道。
「是!」
夜色慢慢深入,遠近江岸逐漸吵鬧起來,每晚的夜生意是每個朝代商賈貴人必不可少的營生與消遣,燈紅酒綠下一張張嘴臉暴露出最原始的丑陋。
洗簌完畢的少年嘆了嘆氣,關上窗子,來到床前。小孩睡的還算安穩,身上頭上扎滿銀晃晃的銀針,毒已在他和浪蹙兩人的合作下暫時壓制在左手上,只要暫時不發作便無事,難的是以後的治愈。少年算算時辰,查看了小孩的左手,黑色還算安定,便舞動起雙手,只見他兩手舞出無數讓人眼花繚亂的無形印跡,小孩身上七十二根銀針便在同一時間拔去,輕輕點下兩處安睡凝神穴,便完事準備休息。
剛熄燈躺下,卻頓覺不好,他一把抱起小孩,翻身躍下床,只听‘唰唰’幾聲,床褥被幾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短箭射穿。「刃、蹙!」大喊一聲,未見回應,幾把冷厲刀劍便已至身前,少年公子手一揮從腰部抽出一柄水玉笛,一按按鈕玉笛尾部就伸出一截短刃,短刃刃尖略顯青藍,流光躍躍,鋒利無比。短刃平白無奇地一擋,卻正讓四把偷襲的刀劍有續無力,他提起一腳幾個連環踢在瞬間踢倒來人。四個黑衣人沒想到這少年年紀輕輕,懷中還抱有一人卻依然如厲害,不禁吸了幾口涼氣。‘咕咕’為首一人嘴中鳴叫兩聲,在少年笛刃到達之前發出幾支暗器,少年只得彎腰躲過,還未站好兩把劍又從身後襲來,黑衣首領從前面躥來一腳,腳尖稜稜發亮。
他往後就勢一睡,躲過黑衣首領一腳,抬起腿躥在他膝蓋上,只听 嚓一聲,黑衣首領慘叫起來。少年兩腳後翻,笛刃往後一掃在兩劍即將刺到之前踢掉黑衣人的劍,笛刃襲上兩人脖頸,他冷冷道︰「是誰派你們來的?!說!」
還未等黑衣人開口,少年只覺身後發寒,手一使勁,面前兩人頸上出現一條細微橫線,然後想也未想玉笛往後一擋,人影翻身上桌,杯具乒乓倒地。回頭一看發現房內不知何時又多出八九個黑衣人,各式長劍從四面八方刺向他,直覺告訴他這些人比之前幾個厲害得多。他迅速一扯腰帶把小孩綁在腰間,玉笛不斷揮舞,‘鋮鋮’舞出無數藍光,擋掉眾多利刃。一轉身卻依然是漫天劍式,他心叫不好,知道暫時擋不住,便想慢慢地靠近門邊。
少年丹田輸出大量玄功,投入玉笛中,玉笛不斷變亮,最後發出璀璨藍芒,他雙手沿著一個玄妙圓圈舞出千百劍,「死神帝舞!」口中輕喝,雙手越舞越急,藍色劍光便開始不斷膨脹,‘砰’地爆出,如死神來臨,如帝皇催命!
「啊、啊——」黑衣人倒地重傷吐血,少年終于一躍而起,撞出門去。
剛出門便看到在與十幾個黑衣人纏斗的浪蹙和盞刃,還未來得及喘氣,耳邊‘咻咻’聲接近,身子一點地躍起一丈多高,隨手扯出無數腰間暗器回了過去。「噗噗」又是幾身慘叫,在空中無力地即將落地時,卻听到浪蹙大喊︰「公子,背後!」
少年喘著氣反手甩出最後一支暗器,卻未射中身後之人,只感覺身後越來越涼「噗。」剛以為就要受傷,腰間卻一緊,人已落地,身後人砰然倒地。
「浚!」還未回頭,只是那股熟悉的氣息,少年已認出來人。
「嗯,公子,兩月不見,你功夫又精進不少啊!」熟悉的話語。少年欣喜轉頭,只見身後倒了一地尸體,一藍衫男子手執大刀,灑然而立,眉宇明朗,唇角含笑。「你回來了!」
「嗯!」龍浚笑應,指指少年腰間孩童,「這是?」
「我救下的一個孩子,身中劇毒。」
「哦。」龍浚不再多問,道︰「我去幫忙,公子你先歇一下。」
「好,小心。」
龍浚大刀一揮,刀氣襲向遠處還剩不多的黑衣人,加入了戰圈。
少年吐出一口氣,解下腰間孩子,剛要放下,眼角卻突地瞄到半縷寒光,「噗,」他一轉身抱住小孩,背後便是一涼,疼痛隨之襲來。「公子!」「 」龍浚使勁甩出了他的大刀,用勁之大,讓還有一口氣偷襲的黑衣人頭骨爆裂,死的不能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