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之時,遠處又開始沉浸在與白天完全不同的另一種熱鬧中。瀲輕休只身負手站在觀賞室的觀賞台上,風掀起他月白色的衣袍一角,顯得異常瀟灑、寧靜。他一頭烏黑直發松松垮垮地用碧玉發簪簪起,幾絲細發調皮地轉到身前舞弄著無邊夜色。今夜的月這麼圓,貌似是八月十五了吧,唉,瀲輕休輕嘆一口氣,他還記得在那個很遙遠的記憶中,那個以龍為標志的國度里,八月十五的日子親情與月餅的味道,很重要、很熱鬧、很幸福吶。
太久沒有想起過以前的事,自從離開瀲家城以來,也不知道義父過的怎樣了。辦完事情就回去一趟吧,至少那飄著竹葉的院子他是真的在曾經某一段日子把它當過是一個家。還有師傅,很久未回去看他了,那麼一個孤獨的老人,曾經的瀟灑與狂傲也埋葬在了歲月的無情中。
仔細想一想,不知不覺又覺得他還是有許多事情需要去做的。他覺得他既然是淡然的,就應該放下一些牽絆,可在這人世中走著走著,不斷地羈絆也越來越多起來,就像那個讓他莫名地心痛的小孩,小之融。這麼小便受過的一些傷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忘記,也許可以隱藏在心里的某一個角落,但性情也許就變了。
他輕輕地回了房,听著小之融平穩的呼吸聲,突然發現原來牽掛多了也不是一個壞事,至少還會讓他感受到自己還是活著的,或者說是活過的。
他輕輕地幫小之融掖掖被角,小家伙睡著也輕蹙著眉頭,小手使勁抓著被子,似乎覺得特沒有安全感。
「叩叩」門輕輕響起,「進來。」
進來的是盞刃,他手拿一張字條,小聲道︰「公子,前日刺殺我們的事,查到了。是大少爺。」
「、、、、、、瀲成風?」他發‘四’,他很平靜,「怎麼看?」但他相信盞刃的情報不可能有錯。
「是。我們的人查到,最近一個月內,‘酬金堂’只接過兩次更大一些的生意,一次是保護祁東出土的‘寶圖’和一把絕世武器運到濟北星月山莊,路長五千三百二十里。特別是途中還要經過黑水江、鴨舌澗,而那兩個地方窮寇、猖盜數不勝數,所以星月山莊莊主易彩天才花了一千萬兩銀子雇佣酬金堂五十個人暗中喬裝護送;而據‘五音’在濟北那邊的分閣傳來的消息得知,這次護送雖經過多次劫殺,但這兩日便與星月山莊派來迎接的人接頭了,也就是說,他們的任務也即將完成了。」
盞刃略一沉吟,看了瀲輕休一眼,又接著道,「第二個便是這次,也是五十多人,一開始,‘剪音閣’是從二公子查起的,也查過‘五音’的對頭‘毒魔谷’,但發現都不是,‘毒魔谷’根本不知道公子是‘五音’的主人,而二公子也不可能獨自有如此大的一筆資金直接周轉,但是大公子可以!」
「我們查過了大少爺近來的行蹤,發現大少爺在近日去過濟北,去接管濟北瀲家分城的生意,其中有一趟是賭場生意。」大型賭場動則資金流轉也要幾千萬,所以說,賭場管事人完全有可能,私自挪用公用資金。
盞刃說完便不再多言,他知道公子此時不太好受,不僅是二少爺,旁支的公子哥們,就連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對公子還算和睦的大少爺竟然也想至他于死地,這是何等殘酷!
瀲輕休表情有那麼一瞬的彷徨,輕吸一口氣後又恢復了不變的平靜。「嗯,知道了。以後再說吧。」
「嗯,不過還傳聞,星月山莊得到的寶圖,是有關‘十竹’的,還有那把絕世武器,據猜,可能是一把玉劍,專門用來探求‘十竹’生長之地的寶劍。」
「十竹,傳說中的‘至尊仙藥’?這到底有沒有還是個未知之數,不過也不可能是空穴來風,叫他們留意著吧。」
「嗯!明白!」
「明天就啟程吧,也耽誤一天了。」
「好,公子早點休息。」盞刃抱拳離去。
盞刃走後好久,瀲輕休一直站著,想起那個比他大幾歲的,總是比別人對他更和睦、禮貌的男子,緩緩閉上眼楮。該悲麼,不該悲麼?也許是前世太過平凡生活太過平靜,他從沒體驗過大家族你爭我奪,暗箭難防、就連笑也虛偽至極的生活,于是總是在得到一些傷害,受到一些殘冷逼迫時有一點恍惚。「瀲輕休啊!你不該奢望的,早在義父被其‘親生兄弟’害至腳殘的時候你就應該看清這個家,這些人!」他低聲咒罵著自己,讓自己不再受一些在每個世界都‘很正常的事情’所影響。
一夜無眠,第二天,馬車啟程前發生的一件事讓略微、嗯、不爽、的瀲輕休啼笑皆非,事情是這樣的︰一夜好眠後的瀲之融,雖說暫時不悲傷,不那麼害怕了,但依舊留下了一些陰影,特別是見到兩個一身黑色跟那夜黑衣殺人凶手差不多打扮的浪蹙、盞刃,頓時又緊張起來,手腳冒汗地縮進被子里不敢出來,任他如何哄騙也誓死不離開那溫暖滴小窩。
直到盞刃一臉郁悶地換了一身打扮,別扭地穿起了青色布衣——浪蹙沒換,因為那是他的堅持,他從不穿別的顏色的衣服。只是答應暫時不出現在小之融面前,說完便消失了去,隱在暗中保護。
就這樣小之融才戰戰兢兢地爬出被窩,喝過粥飯,就一直吊在了瀲輕休身上不敢下來。由于是龍浚和一臉郁悶的盞刃趕著車,馬車才終于在晌午時分開動了。
「之融」馬車里,瀲輕休輕聲喚著懷中的人兒,許久,瀲之融低低的恩了一句,「神仙哥哥你不會拋棄我的是嗎?」。
「傻瓜,我是你哥哥,怎麼可能拋棄你!!你別怕,其實,哥哥也是從小就沒了親人,然後被義父收養的,在那個家里,就義父對我好,後來因為一些事,我離開了那個家,就很少回去了。之融只要也夠堅強,一定也能活得好好的!」
「嗯,那‘義父’是什麼意思啊?」小之融腦海中閃過什麼,急忙問道。
「就是不是非常非常親的但待你很好的爹爹。」瀲輕休才發現他說的話也許對一個孩子來說有點深了,于是盡量用簡單的話回道。
「那我可以叫你義父嗎?」。小之融睜著黑黑的眼滿是期許,他覺得只有這樣,這個待他很好的大哥哥才不會丟下他。
「呃,義父?不行哎,義父是叫比你大好多好多的人的,我當你哥哥不好嗎?」。瀲輕休有點凌亂了。
「你不是比我大很多很多嗎?」。小之融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癟起嘴,「你也想不要我了嗎?」。瀲輕休更加凌亂了,這又不能直接拒絕又跟他解釋不清楚。
「不是不是,那我答應你,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吧。」他真的很不忍心拒絕他。
「真的嗎?爹爹!」
「呃哎!」他反映了一會才應道,只是沒想到這一聲爹爹,卻讓他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仿佛回到前世他親生的女兒女乃聲女乃氣叫他‘爸爸’的時刻。他此時想,也許有了一個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兒子’也不是件壞事。
于是,就這樣,瀲之融成了他的兒子,也是從這一刻起他和他的命運就連在了一起。
馬車外面的龍浚二人知道此事後,一臉怪異地接受了這個情況,討論過後決定在稱呼上,他們稱其為少公子,小之融依舊叫他們大哥。
馬車在傍晚時分停在了一處林子里,離郾城還有三百多公里,再快的馬也要再跑一天,索性先停下來休息。
篝火旁,大伙剛吃完烤完的野雞,小之融在馬車上晃了半天,中途吐的稀里嘩啦,吃完東西便昏昏沉沉睡去了。瀲輕休和龍浚四人運功修煉完畢,不用主子多說,浪蹙咻地又隱入黑暗,龍浚也從另一個方向離去。
瀲輕休坐在火堆邊看著盞刃偶爾添些火炭,讓明明滅滅的火更加明旺起來。一時沉靜著。
不過盞茶功夫,離去的二人相繼一躍而回。「公子,北面方圓十公里內都查探過了,沒有!」
「公子,南面也探過了,也沒有!」
「沒有?怎麼可能,難道是放棄了?」瀲輕休納悶道。
「呵呵,公子,那還不好啊,也許是他們等的不耐煩,就放棄了。」盞刃卻不管這些,平安無事多好!
「嗯,也許吧。」
「那公子,我繼續查探,你們先休息。」浪蹙最擅長隱匿和探查,此事有他最放心。「好,小心。」
浪蹙身子一閃,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一夜無事,第二天,天灰朦朦亮,馬車再次啟程趕路,眾人即使納悶,也只能等待原因揭曉。
一路無事,終于在黑夜來臨的前一刻趕到郾城城門外。[[[cp|w:587|h:190|a:l|u:/chapters/2012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