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蘇綰卿前腳一走，便听見身後傳來一陣瓷器踫觸地面時才會發出的尖銳刺耳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陣刺耳的喝罵聲傳了過來。
蘇綰卿步履一滯，眼底隱有波光流過，唇角也不自禁的漾起一縷淺淡的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笑意在她臉上不斷擴散，直至爬滿那張稚顏！
以往，我想方設法將她拘在閣樓內，又刻意囑咐廚房管事山珍海味的供養著她，可是，如今倒好，我費盡心思，好不容易將她養出一身肥膘來，大病一場之後，我籌謀了這麼多年的計劃全部都白做了。
「夫人快別氣了，四小姐不懂事，你身為當家夫人，氣量寬宏，怎好與她一個粗莽的女女圭女圭計較。傳了出去，沒得掉您的份兒呢。」一位年過四旬的老嬤嬤一旁勸慰著。
這一來二去的，看似不打眼，卻愣生生的將一個韶華少女拖成了一位嫁不出去的姑子。到最後，年紀大了，好夫家本就不好找了，在配上挑剔的名聲……，越想，小李氏心頭越發暢快！不由贊道︰「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嬤嬤快說，你是怎麼想到這麼個……高明的招數的！？」
周嬤嬤眉頭一皺，只一瞬，便又被她隱了下去。繼而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樣，急急解釋道︰「夫人說的什麼胡話！老奴可是打小就看著你長大的！說句大不敬的話，就是把你當作女兒一般也不為過，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老奴！」
可不，當年倘若不是蘇侍郎才氣外露，又端的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她又怎會對他一見傾心？如今，不過剛剛而立之年，卻已謀得正三品的侍郎職位。可見其真才也！只是，倘若不是如此……，她與蘇郎之間，又怎會多出顧氏那個橫刀奪愛的賤人，讓她淪為讓人所不齒的妾侍？
「是！」綠倚忍下心中好奇，應諾一聲之後，便亦步亦趁的跟在蘇綰卿的身後，離開。zVXC。
想起顧氏與蘇郎新婚時的那段蜜里調油一般的日子，小李氏的眼底不由劃過一絲戾色。暗趁道︰不愧是小門小戶里教養出來的下作東西。明明是個滿身銅臭的商家女，卻偏偏擺出一副清高傲然端莊模樣視人，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與妾侍爭寵才刻意裝出來的手段！
一切的一切，可不正是那個男人太過出色，才會引來眾多女人的爭奪！？
周嬤嬤不自禁的垂下眼瞼，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情緒。有些話，小李氏身為當家夫人可說，而她，不過是個還算得臉一些的奴才罷了。
所以，盡管心中十分好奇，但是，不該問的，她絕不會主動開口去問。
當年如若不是顧氏太過善妒，又怎會惹來姑母的不喜？以至于後來，自己不過是在姑母耳邊提了幾句，便連番給表哥塞進幾房通房、姨娘？
顫巍巍的指著蘇綰卿的背影道︰「你看她，你看她！活活就是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虧我之前把她當作至親骨肉一般的疼她，在她眼里，哪里還有半分我這個做母親的位置！？」
「走吧！」這麼說著，人卻已經朝她自己所居的院落——梧桐苑的方向走去。
倘若您覺得她不爭氣，又沒有學好規矩，大可以將她留在身邊多‘調jiao’個幾年，再放她出門子，待她明白了夫人的‘良苦用心’，自會對夫人感激涕零！」
如果單單只是這樣也就算了！你看看她，頂著那麼一張臉孔，在我蘇家大宅內大搖大擺的活動，是生怕別人想不起先頭的那位賤人嗎！？
「哼！那你方才那話又是個什麼意思！？不把我氣死，嬤嬤是不放心嗎？」話語雖然依舊不好，但是，語氣卻明顯的緩和了下來。
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小李氏目帶猶疑的看向周嬤嬤，語氣拉的長長的諷道︰「噢……，我說周嬤嬤近日怎麼盡替那小賤人說話吶，嬤嬤莫不是被她收買了吧？怎麼？見人家有個貴妃姨媽撐腰，莫不是連你也覺得跟在我這個當家夫人身邊沒有出息，繼而轉投在她的名下不成！？」
商家女就是商家女！即便是努力的表現出一副端莊溫嫻的模樣又怎樣！不說別的，單單善妒一條，不知曾毀了多少女人的聲名。
只不過，相較于綠倚的自知之明，小李氏可比她差的不是一點半點，透過窗欞，眼睜睜的看著蘇綰卿對她一通發作置若罔聞一般，施施然的領著下人出了熙芳苑，小李氏差點沒咬碎一口銀牙。
「小姐……」綠倚小心翼翼的窺了窺蘇綰卿的臉色，忍不住輕喚了聲。接禁起喝。
想到這里，不由冷哼一聲，眼底還帶著一絲鄙夷之色。
聞言，小李氏這位早已為人婦為人母的熟女，霎時變得猶如還未出嫁的小女兒般，雙頰一紅，目帶嬌羞的嗔了周嬤嬤一眼，道︰「嬤嬤就愛取笑雲若。」
「話是這麼說，可是，我只要一想到那個賤人，情緒不免總是要控制不住！當年若不是她在我喝老爺之間橫插一腳，我又豈能與人為妾！？後來，雖說被扶正了，可是，這又怎樣，終是被她強壓一頭！」想到這里，小李氏心頭不由又是一陣氣悶。不由冷哼一聲道︰「那小賤人的容貌如今愈發肖像她了！
真是有什麼樣的母親，便又什麼樣的女兒，都是一樣的不識抬舉、惹人生恨！」小李氏一臉怨毒的道。只不過，四小姐性子向來軟綿，而夫人，又最是看不得四小姐吃苦的那個。為了四小姐以後去了夫家不被欺凌，少不得要幫她細細賽選一番。從認識到打探，最快恐怕也要耗費個一年半載的才能了解。如果對方品行、習性稍有瑕疵，對于四小姐那樣一個凡事力求完美的人來說，夫人這一番心思，少不得就白費了至于下一個目標……，這周而復始的，少不得又要耽擱一段時間……」說到這里，周嬤嬤遞給小李氏一個‘你懂得’的眼神，便在一旁陰測測的笑了起來。
念及此，眼底不由又化作一片冰涼！
多年的宅門爭斗，使得她謹小慎微慣了。所以，她又怎會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便將自己置入險境？
「哈！不懂事，這過了年都已經十三歲的大姑娘了，眼見到了說親的年紀，一句不懂事又豈能揭過她的罪行！」小李氏胸脯不斷的起伏著，顯然一副被氣的不輕的樣子。
小李氏一听，差點沒有從椅子上跳起來，雙目圓睜，噴火似的看向周嬤嬤道︰「你說啥？將她放在身邊教養，天天看著那張讓人惡心的臉孔，嬤嬤這是存心惡心本夫人呢吧！？」不覺間，稱呼已經由‘我’轉變成‘本夫人’，親疏遠近立顯。
綠倚心里明白，她只是一個毫無背景，又沒啥心肌手段的粗使丫頭，卻因機緣，才有幸被四小姐帶在身邊。
小李氏本來想說陰損，話到嘴邊，愣是將‘陰損’二字改成了‘高明’。
「這還用說，女人這一生，圖的是啥？還不是想要嫁個疼愛自己，在乎自己的好男人？可是，這天底下的好男人，畢竟在少數，偶然遇上那麼一兩個，也都被人捷足先登了。至于剩下的，又能有什麼好的？」說到最後，周嬤嬤目光不由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唉！」周嬤嬤幽幽一嘆，看來夫人也是被那四小姐給氣的糊涂了，話都說的那麼明白了，她卻都沒反應過來。「夫人也說四小姐今年已經十三歲了，倘若留個幾年也才十七八歲而已。正該是談婚論嫁的年紀！
小李氏听得眼楮一亮，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妙！妙啊！」
「這就對了！氣大傷身，夫人既能想的如此通徹，又何必為了一時不順而氣苦自己？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咱們只需把眼前的日子過的好了也就是了，在乎那麼多做什麼？說到底，那些都已經是做古的東西了，夫人又何必因為一些不san不si的腌物來給自己添堵呢？夫人只要做到無視即可！」周嬤嬤道。
見小李氏說的累了周嬤嬤適時的遞上一盞茶給她，只等她氣順了一些，這才說道︰「夫人這般，若叫那小人知道，還不定要怎麼拍手稱絕呢！一些沒必要的人，夫人盡管無視就好！
如今，顧氏死了，那些通房姨娘卻留下來了，她即便是坐上了正妻之位又能如何！男人一旦嘗過了萬花叢中過的滋味兒之後，又豈會輕易罷手！？
周嬤嬤見她面色變化多端，心頭一緊，忙轉移話題道︰「先不說那麼長遠的。就說當下，如果夫人實在看那丫頭不慣的話，直接將她打發出去也就是了！左不過這婚事還在夫人手中拿捏著呢！」
「那麼早就打發她出門子，豈不是便宜了她！顧氏這麼些年加注在我身上的這些苦楚，她既然早早的去了，便由她的女兒來還好了！」小李氏一臉陰毒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