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而後顏凌雪便昏睡了過去，玄楉呆呆地坐在他床邊守著。
「這位姑娘，可是祭璃公子惦記之人？」解城看著玄楉問道。
「這是玄楉，是凌雪的…妻子。」顏棋頃言語黯然。
「玄楉，」解城淡淡念了一遍，「玄楉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玄楉有些木然地看了看解城，點點頭隨他走了出去。
「凌雪…要怎麼做才能救他？」玄楉淡然。
解城低了低頭︰「只要他能忘了你。」
「怎麼讓他忘了我？」
「祭璃公子在接下來的十天內會陷入昏迷狀態，玄楉姑娘還有個機會，讓他自願忘了你。」解城又走了幾步，抬頭道︰「在洛城的隱蘭山，姑娘可以去哪里試試。去找一位名為無憶的人，他是我的師傅，只是他從未救過人。」說罷解城便又回到房內，查看顏凌雪的傷情。
隱蘭山，祭璃園，無憶。
這幾個詞，都如此熟悉，在玄楉腦海里浮現出太多過往。
「敏兒啊，你怎麼會用這樣的歪門邪道呢？」此時方露扶著洛敏兒，一步一步走出顏府，走回了洛家。
洛敏兒卻似毫無知覺，只是跟著方露走。
「敏兒，你真的不知那給你毒的人在哪里？」
听到這句話，洛敏兒渙散的眼神突然恢復正常︰「露姐姐，你幫幫敏兒好不好？」
方露剛開始一臉疑惑，隨即也明白過來。將洛敏兒拉到一旁，避開了僕人，悄聲問︰「你真的是故意的？」
洛敏兒看著方露，顫著聲說︰「我沒想到會這樣的，我只是希望他能記得我。」
「那麼，那個給你藥的人究竟是誰？」
「是我在離開家的那段時間，無意遇到一個巫醫，我在他那兒買下的。」洛敏兒搖著頭，「我真的沒想過要害凌雪…」
方露嘆了口氣︰「你這麼做，讓我如何幫你？」
洛敏兒似有詭秘的一笑︰「這樣一來，凌雪就會忘了玄楉不是嗎？等他忘了玄楉，我就有機會了不是嗎？露姐姐，你幫幫我吧，讓玄楉離開這里。」
方露听了不由震驚，這樣的洛敏兒太過陌生，已不似之前那個天真活潑的她。
「露姐姐，我這也是為你們好啊。」洛敏兒說道，眼中真誠，「你想，玄楉一來，就遇著這麼多事。也不知她究竟是妖是人，林道師傅雖然不說什麼，也許只是看她守規矩而已。」
方露搖搖頭，眉間微蹙︰「敏兒，你不要再胡言亂語了。在家好好呆著，這段時間不要再出來了。否則我也要不好過。」
「但你這麼回去，他也只會更加冷漠你不是嗎？」。洛敏兒淡淡出聲，「姐姐，你沒發現嗎？玄楉她來了以後，顏景陌總是去川紫園，還對他們那麼好。」
方露瞪大了眼看著面前幾乎失去理智的洛敏兒，她說的意思自己也懂得，但是卻不想去相信。
「露姐姐，你想想，玄楉本來就身份不明。偏偏來了後就這麼受凌雪和姐夫的照顧，凌雪不說，為什麼姐夫也要這麼做呢？敏兒知道他對姐姐是沒有感情的，玄楉只要在這里。不論凌雪失憶與否，姐夫和凌雪，總有一個是要被她奪走的。」
「夠了，敏兒，你先回房間去好好休息。我要回顏府了。」方露面色慘白，加重了語氣對洛敏兒說了句。隨後便快速離開。
「小姐，小姐當真要這麼做嗎？」。丫環扶著洛敏兒，皺著眉，輕聲道。
洛敏兒看了那丫環一眼，那眼中的狠絕讓她不自覺低下頭對了幾步。
「蘭兒，我與你向來情同姐妹，這件事，你知道該怎麼做…」
那蘭兒頓時感到背脊發涼，自己的主子怎麼會變得如此讓人恐懼？
洛敏兒回了房間，黑暗中便出現一個人影。
「真的可以嗎？凌雪他…不會有事嗎？」。
那人笑了笑︰「放心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這藥，一定有用。」
「但是…他若不願忘了玄楉怎麼辦？」洛敏兒有些擔心，皺緊了眉。
「不會的，那玄楉必定不會讓他就這麼死去。」
24.
方露回到顏府，解城已經離開了。川紫園中的人也散了去，留下的便是玄楉和顏景陌以及顏棋頃與薛箏。
玄楉依然守在顏凌雪身邊，顏棋頃在一邊沉默，薛箏則是不斷拭著淚。
「景陌…」方露走到門邊，小心翼翼地喚著他。
顏景陌本是依著門邊思慮，這才發現方露已經回來了。但他卻是置之不理，目光看向顏凌雪與玄楉。
「玄楉，你永遠是凌雪的妻子。我們都不會否認的，不管結果怎麼樣…」顏棋頃嘆息道，他想起那日與顏凌雪下棋時，他淡漠的神色與不容置疑的語氣︰「我終會娶她。」
「玄楉，好好照顧凌雪。」薛箏走到玄楉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然後轉身扶著顏棋頃，「讓他們安靜一下吧，也讓凌雪好好休息。」
顏棋頃也無言，與薛箏一起默默地走了出去。
「景陌，讓凌雪好好休息吧。」方露語氣依舊謹慎，仿佛是試探著的詢問。
顏景陌眼楮看著玄楉和顏凌雪，淡淡道︰「你先回去，我有些話要和玄楉說。」
方露有些不可置信︰「景陌…」她想到了洛敏兒說的那些話，不由得憂心起來。
「回去。」顏景陌聲音很淡，仿佛方露不存在一般，他就這麼走到玄楉身邊。手輕輕搭在玄楉瘦弱的肩上，眼楮依舊看著顏凌雪。
方露心中一驚，洛敏兒的話似乎又在耳邊響起，慢慢地深入她的腦海。她看著顏景陌的動作，回想起這段時間他對玄楉以及對她所表現出的截然不同之感。
最終方露無法忍受地跑了回去。
回頭看了一眼，顏景陌淡然道︰「要怎麼做？」
玄楉依舊緊緊看著昏睡過去的顏凌雪，「我要回隱蘭山，然後他會忘了我。」玄楉回過頭來，看著顏景陌，「你會照顧好他的，對吧？」
顏景陌看著玄楉，卻搖了搖頭︰「這里每一個人都會照顧好他。」
玄楉有些失落︰「你要離開？」
顏景陌點著頭︰「當然要離開，我事先答應過凌雪，會保護你的安全。所以，不會讓你一個人離開凌雪身邊。」然後他轉身離開，「我先去準備，凌雪時間不多，你也要準備好。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去洛城。」
由不得拒絕，甚至是沒有機會拒絕的一句話。玄楉淡淡笑了笑，不知是給誰留下的。
方露一直坐在房內失神，听到門打開的聲音，她便立刻有了些精神。
「景陌。」方露跑上前去。
顏景陌沒有對她多加理會，自顧自地準備起來。
「景陌，你又要離開了？凌雪他還沒醒，你不留下？」方露習慣了顏景陌的這些行為，知道他這便是要離開了，他不與方露同住，留在這件屋里的東西也很少。
顏景陌很快整理好，對方露淡淡道︰「找到了就凌雪的方法就會趕回來，」他看著方露，眸子里滿是清冷，「看好洛敏兒，若是我回來時知道她來過顏府。那麼她永遠都別想回歲明城。」說完顏景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方露知道自己無法挽留，便也只是愣愣地再一次坐下來。
看了這情景，方露的丫環萱兒馬上跑了進來安慰她︰「小姐，您別傷心了。這祭璃公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主子心里必定不好受。自然也是一心想要救祭璃公子醒來。」
方露抬頭看著萱兒，黯然地搖搖頭。
萱兒無奈地嘆了嘆氣︰「小姐，我去給您把飯菜熱一熱，先吃點東西。」說著便低了頭往外走。
「萱兒，」方露抬起頭叫住她，「景陌他，吃了嗎？」。
萱兒默默搖了搖頭︰「公子去川紫園了。」
方露沒有太多驚訝或是悲傷，只是失神地點著頭。然後緩緩站起身來，走到萱兒面前。
萱兒趕緊扶住她︰「小姐，您要去川紫園嗎？」。
「不，我們去敏兒那兒看看。」
萱兒有些遲疑︰「可是，這都快天黑了。」
方露不答，只顧著往外走，萱兒無奈，也只好攙著她一起走。
暮色四合，夜色漸臨。
25.
方露到了洛家，見了洛敏兒。洛敏兒眼中隱去了她熟悉的神色，里面裝的東西似是她未曾見過的。
「露姐姐。」洛敏兒微笑地叫她，立刻迎了上來，「姐姐可是願意幫敏兒？」洛敏兒拉著方露坐下，一直看著她的眼楮，似是要等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敏兒。」方露的聲音由顯虛弱，她看著洛敏兒，「你這些天，不要去顏府。姐姐在這兒陪著你，可好？」
洛敏兒先是有些疑惑，後也坐到她身邊，挽著方露的手臂親昵的說道︰「好姐姐，我自然不會去打擾凌雪休息了。」
方露點點頭，甚是疲憊的模樣。洛敏兒便扶著她︰「姐姐，你一定累了，先休息吧。」說著便將方露扶到客房，吩咐人照料著睡下。
「她不願幫我。」洛敏兒回到房間，燭光有些搖曳，黑暗的角落暗淡不清。
「她會幫你的。」那模糊的身影笑了笑，身影有些低沉，洛敏兒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像是懷疑。「你不信我？」
洛敏兒轉過頭來，沒有回答他。
「到時你便會信了。」
「我真不懂，」洛敏兒坐下來，給自己倒了茶水，「你若要這麼做，讓玄楉去不就行了嗎？干嘛用她？」
那人卻怔了怔，難得的遲疑︰「原來是你，」他背對著洛敏兒，看著窗外如墨的夜色，黯然道︰「我也不懂。」
「你不想殺了他，但是這般又能如何？」洛敏兒玩弄著茶杯，時不時地瞟一眼那黑影。
那黑影卻只是干干地笑笑，沒有回答。或許是不想回答，或者是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洛敏兒放下杯子，嘆了一口氣，走到那黑影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既然都已經這麼做了，那就只能繼續。早點休息吧，我也累了。」洛敏兒很快又轉身回到床邊，就要睡下，再回頭看時，那黑影已然離開。
另一邊，川紫園中，注定是無眠之夜。
「早點休息吧，明日就要出發了。你身子弱，更要養好精神才是。」玄楉正坐在顏凌雪身側，顏景陌站在玄楉身邊，輕聲相勸。
「謝謝，景陌，你也去休息吧。」
顏景陌輕嘆一口氣，轉身向門外走去。顏景陌走後，玄楉依然守在床邊，很久才和衣睡下。
夜很深，也許這天太過疲憊，玄楉睡得沉。沒有察覺床邊站著一個黑影，是在洛敏兒房中的黑影。他看著床上的睡得正沉的玄楉和顏凌雪，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卻總似有一種哀愁無意的流露出來，很久很久，這黑影才悄然無聲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