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待顏凌雪回到園中，顏景陌與玄楉依舊坐在川紫亭中等著他。
「可算是回來了，玄楉姑娘可是抱著這白兔好半天了。」見到顏凌雪，顏景陌便抱怨起來。
顏凌雪卻是不理會他，直走向玄楉，輕聲道︰「我回來了。」
玄楉抬頭看著顏凌雪，輕輕笑了，卻又露出擔憂之色︰「到底怎麼了？」
顏凌雪坐到玄楉身邊，拉著她的手︰「沒事了，今天早點休息吧，明天會很累。」
顏景陌看著也不能插話，也只是默默抱起一只白兔，輕嘆氣。
「謝謝你，景陌。」顏凌雪看著顏景陌，聲音很輕，這是顏景陌從未听到過的。
顏景陌先是一愣，繼而又反應了過來，笑了笑︰「看來我也要養幾只兔子，無聊時好逗著玩兒。」他看向玄楉，「玄楉姑娘，可否送幾只給我？」
玄楉看了看白兔，又看了看顏景陌，笑著道︰「只可惜這白兔不願跟你去。」
顏景陌有些驚奇︰「玄楉怎麼知道它們不願與我去？」
「玄楉是懂得與白兔交談的。」顏凌雪說道。
顏景陌更是覺得稀奇，看了看手中的白兔，又看向玄楉︰「玄楉姑娘，真真能有這白兔交談？那可是還能與那些白鴿白馬交談？」
玄楉搖搖頭︰「我自小在祭璃園中便只與師傅和白兔為伴，雖是懂得白兔所說，但其它的我便不知道了。」
顏景陌听了不禁有些失落︰「原來只是白兔而已，我還想你若是能和那些白馬說說話，不準能幫我找一匹合心意的馬兒。」顏景陌低頭撫模著白兔，「你們也真是，瞞著其他人還要瞞著我。真可惜我這些時間的費心了。」
「現在你不是也知道了嗎？」。顏凌雪笑著說。
顏景陌卻耍起性子來︰「現在才知道，我幫著你照顧玄楉姑娘都這麼多天了。這樣可不成，明天我非得鬧得你們沒法洞房。」
玄楉忍不住笑起來，顏凌雪也柔柔笑著。
「天色不早了，你要留在這川紫園用晚膳還是回去與嫂嫂一起用膳？」
「自然是留在這兒。」顏景陌打開折扇，故意不去看顏凌雪。
顏凌雪依然笑著︰「那我去吩咐便是，景陌公子還請移駕祭璃園。」
顏景陌這才看著顏凌雪笑著點了點頭，舉步走向祭璃園。
另一邊，方露回到顏府，等著顏景陌回來。
「夫人，景陌公子在川紫園用膳。」丫環畢恭畢敬地走到方露面前向她匯報。
方露想了想，喃喃地念了一句︰「又在川紫園，那麼喜歡那兒嗎？」。忽地又起身，對那丫環說道︰「晚膳撤了，我也去川紫園。」
「是。」丫環退了出去，方露也走向川紫園。
「我說怎麼景陌要在這兒帶著呢，真是好花好景的，人的食欲也好起來。」方露到了祭璃園中，看著坐于園中的三人說道。
顏景陌不加理會，顏凌雪則淡然笑道︰「嫂嫂既是來了，便坐下一起用膳吧。」說著身邊的僕人已經走開去拿碗筷。
靠著顏景陌坐下，方露臉上堆著笑。她看了眼桌上的菜，都是些清淡的素食。
「看來還真是合了你們的性子，只是怕有些折磨了景陌的胃。」方露笑著道。
顏景陌輕輕拂去落在肩頭的一片花瓣︰「怎麼會？露兒你不知我向來也是用食清淡的嗎？」。顏景陌瞥了方露一眼。又淡淡地收回目光。方露則只能尷尬地陪著笑笑。
「景陌方才與我們斗嘴來著，想是現在還沒消退呢。」玄楉看著方露說，「不知這些合不合露姐姐的胃口，快些吃吧。」
「好。」方露也看著玄楉笑著說，只是笑得難免有些不自然。隨後也低頭安安靜靜地吃飯，不再多言。
待吃過飯，天色也已暗淡。
「我們先回去吧，不要打擾他們休息。」顏景陌語氣淡然，微低著頭看不清情緒。
方露卻是看著他，笑得欣慰。
「洛敏兒她到底做了什麼？」離開川紫園，顏景陌冷冷道。
方露一下也感到指尖冰涼︰「敏兒她…只是想在明天凌雪的安排中能陪他走一段。」方露亦是低著頭，不知是嘆息還是愧疚。
顏景陌卻是冷笑一聲︰「她想代替玄楉？」
「不是，你知道敏兒的，她只是想和凌雪一起待一會兒。」方露忙解釋道。
顏景陌停下腳步，盯著方露︰「她想什麼我怎麼會知道，不過你最好明天看好她，別讓她出現在顏府。」
這是第一次，方露看到顏景陌如此冷絕，她點了點頭，只覺得有些天旋地轉。
24.
第二天，玄楉穿著青色嫁衣坐在房內等待。顏凌雪說，他們不喜歡那艷麗的鮮紅，所以都換做了素雅的衣裳。
沒有過多的擁擠，沒有過多的喧囂。玄楉所經之處，都是如此的安靜祥和。丫環扶著她，一步一步往前方走去，她不知道到了哪里，只知道最終回到顏凌雪身邊，這樣就夠了。
顏凌雪此刻身著淡紫的衣物，簡單卻精致的花紋延伸在袖口與領口。他迎風而立，猶如仙人。他站在安排好的地點，等待玄楉到來，牽著她走過川紫園的竹林，走過祭璃園的紛繁。
「玄楉。」在玄楉將要到他身邊時，顏凌雪柔聲喚她的名。
眼前的人兒微微一顫，伸手覆在顏凌雪修長的手上。
只是一刻不到，顏凌雪眼眸變得清冷，放下了手︰「洛姑娘，你一定要如此嗎？」。
眼前的人愣了一會兒，摘下頭紗︰「我只是…」
「玄楉呢？」顏凌雪並不想听她多說，只問自己應該在他面前的人。
洛敏兒抬起頭，看著近在眼前的顏凌雪，悄然落淚。
「玄楉在哪里？」
「她很安全，你不用擔心。」洛敏兒言辭冷靜，淚水順著下巴一滴滴地落到地面。
顏凌雪不再看她，他望向祭璃園里的絕美風景，看著快步走來的白色身影。
「凌雪，」顏景陌走到他們面前，而洛敏兒背對著他一動不動。「玄楉在方露身邊。」
「景陌，麻煩你送洛小姐回去吧。」顏凌雪聲音已是淡然，「還有，以後這川紫園中，不歡迎洛家的人。」
洛敏兒依然呆在原地，而就在顏凌雪離開的那一刻，洛敏兒反射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她緩緩回身，看著顏凌雪清冷的背影︰「凌雪。」洛敏兒的聲音因哭泣而顫抖，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喚他的名字。
「洛姑娘，讓景陌送你回去吧。」
洛敏兒似是沒有听到一般，仍是呆呆地拉著顏凌雪。忽然她又笑起來，笑得決然，那種淡淡地笑容，像是撕扯著心靈的最深處。
「凌雪，希望你不會忘了敏兒。」雖然低著頭，卻能感覺的到洛敏兒的目光柔和下來。
說著，洛敏兒漸漸放松手中的力度。但只是一瞬間，她從袖管里拿出一把匕首來。顏凌雪也感覺到了什麼，立刻反手去組織。
都是一瞬間，他們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楚。
有鮮血濺到飄落的花瓣上，還有顏景陌素白的衣裳。
然後很多鮮血，順著顏凌雪的手臂流下來。
然後洛敏兒茫然的跪在積滿花瓣的桃園里，顏凌雪依然面無表情，顏景陌卻十分焦急。洛敏兒看著他們漸漸離開桃園，離開她的視野，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她知道，那把匕首上，涂著慢性毒藥。
「怎麼了？」顏府的慌亂成一團，房間里是下人忙碌的步伐，還有顏家人的焦急詢問。
「凌雪。」玄楉走到他身邊，瞳孔里第一次閃著恐懼，「怎麼會…」她看著正躺在床上的顏凌雪，他也正看著眼前的玄楉，淡然微笑。
「別害怕，不會有事的，只是割到了手腕。」顏凌雪聲音有些虛弱，面容稍顯蒼白，卻依然絕色。
大夫很快趕到，為顏凌雪診治傷情。
「怎麼樣？」顏棋頃和薛箏緊張地問道。
大夫幫顏凌雪清理好傷口，用繃帶綁好。走到桌前，拿起筆墨，對顏家夫婦說道︰「這傷口倒不是什麼大問題，休息些時日便能恢復。只是毒素已經漸漸侵入，要想治好…」大夫停止不語，只是埋頭開起藥方。
「不瞞幾位，這毒叫亡冥散，這種毒是極為罕見的。若是傷者有心，次日便會遺忘心中最重要之人，若是不願，那就攸關性命了。」說著那大夫搖了搖頭。
玄楉听了這話，便猶如失了魂魄。她不知道顏凌雪會做怎樣的選擇，但以他的性情，必然不願忘了自己。
「玄楉。」顏凌雪喚著玄楉的名，他躺在床上，像是剛要睡下而非病態。「玄楉，我不會忘了你的。」顏凌雪握著玄楉的手，淡淡地笑。
玄楉卻已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無措地點點頭。
「沒有其它辦法嗎？」。顏棋頃看著顏凌雪，背手而立，顯得有些滄桑。因為他知道，解城的醫術是十分了得的，哪怕是宮中的御醫，也無法與他想比。
「這毒藥太過奇特，解某也只是听說過，確實無能為力。」
「你的藥，從哪里弄來的？」這時，顏景陌已經帶著顫巍巍地洛敏兒走了進來。
「我…」洛敏兒受了很大的驚嚇，渾身打顫，「我是從一個自稱巫醫的人那兒買來的。」
「那人在哪兒？」
洛敏兒搖著頭︰「我不知道，我只是剛好遇到。他說有這樣的藥，我便買了，還以為他只是騙人的。想自己試試，我沒有想過要還凌雪…」她猶如受驚的小鹿，瞪大了眼看著面前的人們。
「究竟是不知道，還是你早已設計好了這麼一出呢？」顏景陌狠狠盯著洛敏兒。
洛敏兒慌亂地搖著頭，淚流滿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猛地抬頭看向玄楉，指著她說︰「是她，是她害的凌雪。她根本不是人，要是她不出現，凌雪就不會有事。」
「秦羽。」顏景陌依然盯著眼前這個狼狽的人，「替你主子把她帶出去，凌雪說過，川紫園里不歡迎洛家的人。」
「是。」秦羽也不顧及洛敏兒的掙扎，直抓著她的手腕將她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