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有一戶農家,梅環兒便在那里留宿了一晚。
在農家的後院里屋睡得迷迷糊糊中听得有人在大聲說話。側耳听時,原是幾個江湖人路過,有些疲累,命農家夫婦燒火做飯吃。
接著听到農家夫婦的應諾音,未幾又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隨後又听到打罵聲,原來幾個江湖的人要酒喝,農家夫婦因無法提供而不滿。
梅環兒听得心中怒火迸發,緊握雙拳,三兩步向門口走去,手放到木門上時,冷靜了下來,畢竟這里不是揚州,沒有家丁護衛撐腰,也不可能隨時會出現像秦寮那樣的武林高手。
還好,幾人打罵了一番後也不再為難農家夫婦,自行坐在桌旁狼吞虎咽。
吃完飯後,幾人剔牙,喝茶時對話漸漸多了起來。
「顧大哥,你說我們清河幫橫行西北這麼多年,哪個江湖幫派來到西北不看我們的面子啊,沒想到不知從哪蹦出個至尊幫,居然公然管我們的閑事,還殺死了洪舵主和派中不少的弟子。現在幫主要我們找到那兩個至尊幫的人,我們追了兩天了,連人影也沒找到,到時怎麼向幫主交待」。
「如實交待,幫主不會怎樣的。」
「幫主恐怕會怪罪下來吧,他一直都很器重洪舵主的。如今洪舵主被殺了,他一定是要給他報仇的,要不然要我們全幫四處搜尋那兩個人做什麼。」
「何兄弟,這你就不知道啦,我說沒事就沒事。幫主這樣大張旗鼓地搜尋那兩個小子,是做給連城堡的人看的,誰不知道連城堡的洪夫人與洪舵主兄妹情深,現在他的兄長被人殺害了,她肯定是恨極,要將至尊幫那兩個小子生吞活剝了才會解恨。」
「只是做樣子給連城堡的人看,難道幫主不想替洪舵主報仇嗎?」
「報仇?你沒听活著回來的弟子說嗎,說那個藍衣青年的武功已經出神入化了,連天瀧舵的郭舵主在他手下都走不完十招,我們找他們報仇不是找死嗎,這種找死的事情幫主怎麼會去做呢,只會讓連城堡的人去做。」
「原來是這樣,我听說連城堡有天地正清四甲士,在武林中少有匹敵的對手,只要他們出手,我想至尊幫那兩小子肯定活不長啦,哈哈。」
原來這幾個人是清河幫的,還好剛才沒沖動跑出去,要不然就危險了,梅環兒暗暗吁口氣想著。
既然他們是來找她的,那現在要不要躲起來呢?
梅環兒推開房間里僅有的一扇窗,迎面看到的竟然是一急水河,這可怎麼辦?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又有一人沖進了農家。
「顧侍長,快去報告幫主,慈州的青泫舵被人挑了。」
「什麼,誰有這麼大膽,來了多少人。」
「就一個人。」
「什麼?一個人!把青泫舵挑了?」
「顧大哥,你說會是誰這麼大膽會跟我們清河幫結仇,難道又是至尊幫的人?」
「他好像不是來挑事,是來找人的,不過因為沒找到,言語不和之下挑的。」
「找人?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快去通知幫主啊。」
隨著動作聲,房間一下子靜了下來。
這到底是什麼個情況?
難道真的有至尊幫存在?至尊幫不是自己胡謅的嗎?梅環兒被弄得莫名其妙。
對了,找人?難道難道是秦寮以為她被清河幫的人抓去了,所以就去找她了嗎?
梅環兒馬上搖頭否認了自己這個想法,他恨不得自己早些離開他才好。自己被老丐帶走,他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去找她。
不管那個人是誰,都要謝謝他,要不是他,自己怎麼會有個安穩覺睡呢。
一覺睡醒過來,已是日上三竿。
梅環兒向農家夫婦辭行後,便往慈州而去。
沒有馬,只能步行,夏日的烈陽曬得口干舌燥,這個江湖實在是不好闖。
梅環兒走走歇歇直到傍晚時分才走到慈州城郊,誰想又踫到了清河幫的人,這其中就有郭敦,郭敦正是清河幫主風劍群派來探查青泫舵被挑一事的。
別人不識得她,郭敦卻是認識的,這時想躲也躲不及了,只能強作鎮定地迎上去。
郭敦看到梅環兒明顯很驚訝,雖然他也得到幫主通輯至尊幫的命令,但自吉縣竹林一戰後,他根本就沒指望自己能替洪桎報仇。秦寮的武功他是見過的,身上散發的那種冷然之氣和那閃電般的身法,他現在想起來脊骨都有些發涼。
當發覺只有梅環兒一個人後,他便眯眼笑了起來,兩捌胡子向兩邊擴拉。
「這小子就是至尊幫的,快把他抓起來。」郭敦對跟在身邊的弟子吩咐。
「兄弟們快上,抓了他好向幫主邀功。」
梅環兒識得這個聲音,正是昨天晚上那幾人口中的顧大哥,顧侍長。想到昨天晚上他欺壓農家夫婦,梅環兒怒從中生。
狹路相逢,既然避不過,正好試試自己新學的梭燕燦金鞭。
梅環兒從腰袋上抽出軟鞭,毫不遲疑地向清河幫弟子走起招式來。
這梭燕燦金鞭果然厲害,變幻莫測的招式,時快時慢的打法,清河幫眾人竟一時近不了身。
可是,梅環兒畢竟體力有限,又曬又餓,累了一天,漸漸體力不支起來。
郭敦看出端倪,舉刀一路橫劈過去,近身至梅環兒跟前。
梅環兒一邊揮鞭敵清河幫其他弟子,又要應對近身到前的洪桎,未對五招,洪桎將刀架在了脖子上,梅環兒敗下陣來。
梅環兒在心底狂吼一聲,什麼破江湖,一點都不好玩。
「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洪桎心情很是暢快,兩捌小胡子一抖一抖地往向翹。
「哼,以多欺少,有什麼好得意的。」梅環兒看著眼前放大了的郭敦,心底厭惡極了。
「只要能為洪舵主報仇,我們以多欺少又怎麼了。」旁邊的顧侍長怕郭敦面上過不去,畢竟他也是青瀧舵的舵主,這樣傳出去怕有損名聲,于是趕上來說道。
郭敦滿意地點點頭。
「另外那個小子呢。」
「你問我大哥啊,那你就要小心了,他去挑你們青瀧舵了,你還是快些回去看看吧。」梅環兒騙死人不償命地說。
「你說什麼!」郭敦面色上一驚,倉皇失措。
就是要他出丑,梅環兒滿意地笑了笑。
郭敦明白過來,「哼,恐怕他還沒這個本事。」說沒這個本事是假的,而是他知道青瀧舵遠在琦縣,昨天他還在慈州,今天不可能就跑到琦縣去了。
「是嗎,那要不要試試呢?」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大哥!」要不是脖子上架著一把刀的話,梅環兒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秦寮看了她一眼,冷冷的眼神中帶著極不耐煩。
郭敦的身子卻是明顯一震。
「別忘了這小子還在我手中呢。」郭敦掃一眼梅環兒看向秦寮道。
秦寮冷冷一笑,「殺了也無妨,反正是個累贅。」
嗚這話實在是太傷人了,而且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何況還是想要她性命的人。梅環兒傷心自憐地吸吸鼻子。
那邊秦寮彈彈衣襟,神態甚是悠閑。
郭敦愣住,一時竟拿不出主意。
「郭舵主,不如先把這小子殺了,能殺一個,幫主那」顧侍長還想說下去,卻被秦寮掃過來的眼神給鎮住,一下子噤若寒蟬,後面的話全被凍在喉嚨里。
就這樣僵了一會,郭敦看看秦寮渾身凜冽的氣息,腦中閃過他劍起劍落,洪桎無聲倒地的畫面,打了個寒顫。反正只要將他們的行蹤報告給連城堡就行了,沒必要去跟他起正面沖突。
他慢慢地放下刀,沖其他弟子道︰「走。」
清河幫弟子不解,但也不敢多說什麼,跟著郭敦去了。
就這麼走了?梅環兒瞪大眼楮看著清河幫一眾離去,懷疑自己在做夢。
秦寮看了一眼梅環兒轉身離去。
「大哥,等等。」梅環兒回過神來,追向去。可是走了一天,腳都走出了水泡,猛地一跑,腳底一陣鑽心的痛傳來,不禁痛得蹲了下來。
再抬頭看時,秦寮走得人影都沒了。
冷面冷心的家伙。梅環兒咬牙切齒地在心里怒罵。
突然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剛抬頭,胳膊就被一只大手抓住,再回過神來時,人已穩穩地坐在了馬背上。
回頭一看,正是那冷面冷心的秦寮。
對于剛才的月復誹,梅環兒有些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
秦寮視若不見地冷哼了一聲,駕馬向慈州城而去。
「大哥你是出來尋我的嗎?」梅環兒亮晶晶的眼楮望向秦寮。
「路過。」秦寮完全無視她期待的眼神,吐出兩個字。
什麼嘛,撒個小謊,哄下人,又不會掉塊肉。梅環兒憤憤地想著,這個大哥其實是個好人啦,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愛戴著一副冷冰冰的面具,好像別人借了他一升糧,還了他一升糠似的,對誰都沒有好臉色。
想著想著,眼皮漸漸下沉,怎麼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睡覺,他身上是不是帶了很多的嗑睡蟲
待到同福客棧時,天剛剛黑。
低頭看時梅環兒已窩靠在他懷中熟睡過去。
秦寮勒住馬,伸手拍了拍梅環兒面頰。
沒反應。
再又拍了拍,往他懷中縮了縮,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這兩日用心練功,未曾好好休息過,又遭到清河幫的人圍殺,已是疲勞極了,有機會酣睡了,能不好好睡嗎。
看她那干淨白皙、姣好的面容,突然有一種恨意,想狠狠地在她臉上掐一把,手起時帶風,手落時卻只是在她面上拂了拂。
無法,只得將她抱起從馬上跳了下來,徑直走向客棧。